九青习惯了自己想办法，没想到顾泉直接决定和她一起去，于是不放心地想问，话还没说出口，顾泉手拂过她的面颊，她从前世到今生受苦受难的心倏忽被一股暖流安抚住了，随着而来的深深的倦意，拖她进了梦乡。

顾泉未曾离开，只是在满室漆黑中静静看着九青的睡颜，觉得这样看一生也很好了。

他总是被她抛在身后，护在身后，总觉得他是个永远长不大的，要被保护的孩子。她一往无前，从不回头，自然也不会回头看他，注意到他已经长大了，可以和她并肩而立，共破难关。

我从前在你身后，往后永远在你身边。

第二天天光大亮，九青醒来的时候，顾泉正静静地趴在床头安眠，手上还结着安魂咒的法印，让九青一夜好梦。

他闭眼安眠的样子看着实在很乖，像是小顾泉似的，色如墨玉的长发顺着他优美的脸部线条垂下来，睫毛像蝴蝶一般颤颤微动，看不出温柔，也看不到华贵，看着甚至有点可怜，有点孤单。

九青出神地望着他，透过这具蓝衣神使的皮囊又看到了那个，一有心事就会坐在走廊上，手持细长的银制水烟斗，端着青瓷酒碗慢慢喝酒的明泽上神。

披着月白的披风，望着阴晴圆缺的月亮，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就这样自己孤独地度过了千年万年的悠悠岁月。

都是如此孤独，如此寒冷。

九青伸手去摸顾泉的脸，顾泉感应到九青醒了倏忽张开眼，九青转手去拂开他的头发：“怎么不回自己房间？”

顾泉看着她，眨了眨眼，又眨了眨，像是确认眼前的不是幻觉，他坐起来笑笑：“饿了吗？”

九青连忙摇头：“不饿，昨天幽冥山的事情还没个了结，藏书阁也还没去，早些动身吧。”

顾泉按住她：“你等等。”

顾泉站起来转身出门，片刻功夫就端进来一碗粥和一碟鱼肉包子：“吃了再说。”

九青正好洗漱完毕，通过闻言铃知道了昨日幽冥山始末，她没想到，魔界竟然将这一切都排得这样刚好，一切都很合理，即使她能把话说出口，也很难让人信服。

果然是有备而来。

想到白骨珠和弥合子交代的事情，九青就觉得分外郁猝，闻到粥和包子的味道，却难得的一点都不想吃：“你吃吧，不饿。”

顾泉知道九青向来胃口大，如今却说不饿，想必仙界所探查到的幽冥山真相和九青所见到的有了极大的出入。

顾泉把早点放在桌子上，若有所思捻了捻手指，然后温声对九青说：“我不用饮食，你不吃会浪费。”

九青不爱浪费食物，平时吃饭都是一点不剩，粒粒皆尽。听到没奈何，便端起来吃，甫一入口，鲜香顺滑，糯而不稠，当真极品！

九青立刻开了胃口，风云残卷扫荡了早点，然后才心满意足地擦擦嘴，露出餍足的表情，情不自禁就是一句：“喵~”

好吃啊……

糟糕！九青一向都很克制自己妖猫的习性，让众人都习惯到以为她是人族，没成想马失前蹄，毁在一顿早点里！

顾泉摸她的头：“好乖好乖。”脸红的样子真可爱。

乖个妈！羞耻！太羞耻了！她要把这厨子剁了！

“谁烧的早点！！！”毛都炸起来了！

“我烧的。”顾泉解开九青的长发，拿着梳子认真地给她梳，从顶到尾，跟顺毛似的，梳齿轻轻刮过头皮，舒服得九青想哼哼。

“……你不是不会……呃……”九青炸毛炸到一半，又被顾泉一把梳子薅顺了毛，顿时骑虎难下。

“我虽不饮食，但懂些庖厨之艺，不精于此道。”顾泉给她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插上木簪。

九青：“……”上神好谦虚！你这么说那些大厨都不用活了……

顾泉收起梳子：“我已知道仙界处理幽冥山的后续，去藏书阁罢。”

“……哦，我也知道了。”九青这时候不知道摆什么表情，于是腹诽着跟着顾泉走。

整个仙界都忙着善后清理，超度亡灵，没人注意到顾泉和九青正在前往藏书阁。

长生天藏书阁占地广大，巍峨高耸，说是藏书阁不如说是宫殿。

灿灿黄金顶，煌煌琉璃瓦，宫壁雪白，窗棂墨绿，金丝楠木的正门，华贵非凡。

藏书阁有特殊的阵法，无需人看管，只能凭特许进入。

九青抽出仙符拍在藏书阁上，仙符上的符咒变了几变，最后成了一张嘴的模样，它沉声道：“来者何人？”它传的是藏书阁的声音！

这个……还要对暗号吗？！

九青想了想道：“天下人。”

藏书阁似是满意了这个答案，又问道：“往何处？”

除了藏书阁还能是哪里？！

“藏书阁。”

“欲行何事？”

“……”说自己来找残卷偷抄一份吗？

“请开门。”声音清冷有礼却不容置疑。

九青蓦地转头看顾泉，说错了就不让进了吧！别以为你是上神就可以这么随便！

“只……只通行一位哦……”声音顿时变得小心翼翼，甚至还带点撒娇般的可爱。

“……”上神真得可以这么随便！藏书阁你要不要脸！

藏书阁要命不要脸。

“你去还是我去？”顾泉转头问九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