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对神界的记忆模模糊糊，断断续续，仿佛被打散切割过一般。我在帝无炎身上感受不到任何熟悉的灵力，但是种种证据却又都指向他。

但是，如若他也是龙族遗族，却创立了影殿这个组织，然后屠尽了龙族的整个宗门，将我变成孤儿，再将身为孤儿的我收留进来，培养成新一代的‘影’，暗中掌控影殿行事，你不觉得这番筹谋太可怕了么？”

“那又如何？你究竟想表达什么？”

轩辕凌的目光凄然：“羽清，我不知道我究竟是不是轩辕龙的转世，但是在我的记忆里，轩辕龙是爱你的。”

羽清似乎终于受到了刺激，脑袋清醒了一点：“有没有搞错？玄凰和商凤的关系你不知道？他们四人并肩作战、生死之交，现在你要告诉我，龙皇要抢他兄弟的女人？”

“可是你们已经分开了几万年！日日夜夜不得相见，心中的裂痕难道就不会有旁人填补么？商凤还不是和江山策走在了一起？”

羽清只觉脑袋变成一摊浆糊，越发的不清醒：“江山策不是九尾狐族的神器么？他和一个武器在一起又能怎样？”

“可是江山策也有血有肉有感情，若不是为了江山策，凤王为何明知后果也一定要突破神王境，又为何会最终毁掉了神界呢？”

“你究竟想跟我证明什么？”过于震惊的消息涌进羽清的脑袋，她只觉自己的意识正在一点一点崩溃。

神界之后的种种，羽清一概不知。她的几个记忆片段也都是在成神之前，如今轩辕凌所言字字句句，都仿佛重塑她的三观一般，将她的脑袋搅乱成一片浆糊。

学过如何忍受疼痛，却不知该如何克制这种莫名的混沌。羽清拼命地想要思考，想要冷静，却茫然发现自己的心正一点点失控。

“帝无炎早在十年前就关注过你，而那时你只不过是一个天资稍好的江湖儿女罢了，以帝无炎身份地位，又为何会注意到你？说这么多，我只想证明，那个在幕后下棋的人，可能是他。”

“帝无炎在云山之上帮助过我！站在九州的对立面帮助过我！现在你要告诉我，他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为了利用我，为了透过我去找寻那个玄凰的影子么？”

“帮助过又如何？或许这一切本就是他谋划的呢？云州合围，本就是影殿联系千门百派，幽莲谷的诸位长老，也是受了‘那人’的指示才被挑唆上了云山！我知道我罪无可赦，可是我只不过是那个动手的刀子，他却可能是那个拿着刀子的人！”

羽清的意识越发的混乱，似乎连呼吸都有些不稳。云山逃离，是帝无炎亲自出手帮她打退追兵，还提醒她思考“为何幽莲谷长老会聚集于此”，也是帝无炎亲口问她：“你父亲，还在幽莲谷中么？”

她曾经无比感激帝无炎的相助，只是，这一切如果都是帝无炎的谋划，那她算什么？

工具么？还是，替身？

明明知道自己已经挺不住，羽清还是再次拿起了桌上的酒壶，一饮而尽：“轩辕凌，我不知道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意义。我已说过，云山的事情，你我两清。我不会再记恨于你，但是也仅此而已。你如何，帝无炎如何，我毫不在意。”

轩辕凌气的冷笑：“那你又在意什么呢？商凤么？命中注定不可能的商凤么？你有没有想过他可曾在意你？”

“那又如何！”寒潭香的作用下，羽清已经彻底失控，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命中注定又怎样！我不是玄凰，他也不是商凤，我心中只有若哥哥，只有那个我交付一切的男人！

你根本就不明白第一次对女子而言有多么重要！就算他临阵背叛，就算他水性杨花，就算他是个名满九州的渣男，他也是我一生都无法忘怀的第一个男人！我看上的男人，我一定会抢回来！”

羽清失控的拍在桌子上站起身，然后便是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轩辕凌赶忙起身要接，却在同一个刹那，整个问天阁的窗户轰然破开，一股强横无比的气息将轩辕凌隔在了另一边。

突如其来的变故的让大街上行人作鸟兽散，只剩下冰若一个人面色冰寒的抬头看着这里。

天知道，他这次真的不是来找羽清的。他只是因为弟子灵器的事情亲自过来和万古商会交易，只不过进到望水城中，几乎是瞬间就感受到了羽清飘忽不定的气息，然后顺藤摸瓜，来到这个街道。

自从云山一别，他与羽清已经数年未见。上次策书斋中远远遥望，却因为自己的怯懦未敢相见。林莫语曾手持大道书说过已经划去他和羽清的姻缘，他虽心中不忿，却一直莫名恐慌。

之前，冰若几次来到望水城中，都因为各种原因和羽清错开，从未相逢，冰若几乎就要相信，林莫语所说的话了。

但是这两次，不知道林莫语的诅咒是不是失去了效果，冰若竟然都见到羽清了。

尤其是这次，竟然还听见羽清的这番话。

轩辕凌面色不善，看着直接从窗口进来的冰若：“你怎么会在这里？”

冰若则是俯下身将地下的羽清抱起，看着羽清绯红的面庞，心中充满愧疚和心痛。

是他一直以来想得太多，才让两人错开了这么久。

不错，以羽清的性子，命中注定又如何？羽清她，是会在意这些事情的人么？

一个命中注定，就想困住她两生两世么？

此时的冰若在帝无炎的调教下已然晋入造化二段，和轩辕凌其实不相上下。只不过轩辕凌在北境伤了根基，又没有神器在手，此时未必是冰若的对手。

冰若也没想动手，只抱起羽清转身离开：“守护的事情我会处理好，旁的不用你操心。顺便看在同属神族的份儿上奉劝一句，不想死，就少找帝无炎的麻烦。”

轩辕凌没有出声阻拦。

冰若抱着羽清，心中真的是纷乱无比。他做梦都没想到羽清会说出那番话，这几乎不可能存在的真情流露，让冰若方寸大乱。

他可以面对暴怒的羽清，可以面对冷漠的羽清，却从未想过该如何面对如此脆弱的羽清。

望水城毕竟不是冰若的地盘，冰若还是抱着昏迷不醒的羽清去到聚宝楼中。木生已经在这里等了许久，并不知道冰若出了什么事竟然比约定的时间晚了这么久。

终于等来了冰若，却在看见冰若怀中的羽清时候仿佛明白了什么。

“抱歉，来晚了。”冰若语气平和，并没有任何异常。

“无妨。玄族长这是……”木生毕竟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虽然还是第一次见到羽清和冰若在一起还如此亲密，却也不至于乱了阵脚。

“喝多了，醉酒。还麻烦木当家给提供一个厢房。”

木生一愣。醉酒？堂堂玄族族长竟然会醉酒？修真者超脱凡俗，到寂灭境界几乎就不再可能会被外物影响身体状况。而能够独占造化境界并胜之的玄姑娘，竟然会醉酒？

难不成这九州不只有专门针对修真者的毒药，还有专门针对修真者的酒不成？

虽然脑袋转的飞快，木生却也没有耽搁带领两人到一间上好的厢房。其实木生并不了解，羽清如今论起境界不过是比金丹层次更深的金元境界，都还未到元婴，并不能按照高境界的修真者来看。

再加上羽清从未饮酒没有分毫准备，第一次上手便是这种情况，这才心思纷乱被那寒潭香影响了。

“木当家，合作的事可能要下次再谈，真是抱歉。”

“无妨，无妨。商族长好生照顾玄族长吧，我去忙些事务。”匆匆找了个理由赶紧离开，木生可不想继续在这里做这个明晃晃的大太阳。

房间里终于只剩下冰若和羽清两个人，羽清面色绯红，安静的躺在榻上，冰若不知时隔多久，终于重新抚上羽清的脸庞。

心中酸涩不知滋味，只仿佛吃了个又青又硬的大柿子，百般折磨，不是滋味。

清儿，清儿。我该如何面对你。

你可知道，这世界这么大，我心中却只有你。

“若哥哥。”睡梦中的羽清忽然间轻喃了一声，然后用力握住冰若放在自己脸庞的手。

冰若浑身一僵。

没等冰若逃离，羽清却已然睁开了眼，转头看向手足无措的冰若，直接扑了上去：“若哥哥，清儿喜欢你。”

冰若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停止了。

羽清的身子柔柔的贴在自己身上，带着少女独有的体香，一双细嫩的胳膊环住他的脖子，红的发烫的脸蹭在自己的颈间。

空气似乎变得燥热又粘稠，让人无法顺畅的呼吸。造化境界的修为似乎都无法让冰若冷静下来，刚想伸出手搂住身上的人，却终究顿在空中：“清儿，清儿？你还好么？”

羽清没有回答。却也没有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