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末,小阳村的村民已经脱去春衣换成了夏季短打,过去村民们寅末下田现在改成了寅初,早点下地到了中午就可以多休息一会儿,避开日头最毒辣的午时。
林家的院子大约有七八分地,刨去房子占地,还有一块不小的菜地。今年林氏家里宽裕,不用出去揽零活,所以林氏大部分时间都在院子里精心饲弄菜地。
此时太阳刚升起来不久,晨雾还没有完全散去。林氏带着斗笠用小铲子给菜地松土。小白菜已经长出二尺高,绿油油的甚是喜人。不远处的黄瓜架上爬满了藤蔓,小小的黄瓜底部带着一朵娇嫩的小黄花随风轻摇,清晨的露珠顺着娇嫩的花苞落到了黄瓜架下的草地上。
院子的另一侧种着紫中带绿的苋菜和开了小花的扁豆,这几天就可以炒来吃了。院子一角还栽了几棵指甲花,留着给林小春染指甲玩,这也是农家女孩子最愿意做的事。
大柳树下几只小鸡在那里啄食,林家日子好后,林小乐求着林氏给他买小鸡,他还想过把喂鸡瘾,林氏看儿子学习刻苦努力,昨天刚从邻居张嫂家抓来了鸡苗,当晚林小乐就喜得给小鸡们收拾好了鸡窝。看着小鸡毛绒绒像粉团儿一样可爱,林氏笑眯眯的看着,这样的日子真有盼头啊。
“铛,铛铛,铛,铛铛”外边想起来敲锣声,青阳县城的报子一边敲一边高声喊着:“报喜啦,报喜啦,顾家有儿秋生,中~秀~才~啦!”村里的孩子们跟在他身后跳着喊着,村里人也都放下手里的活朝顾家走去。林氏听了报喜声也放下东西走到顾大婶家门口看热闹。
顾大婶的院子里已经挤满了人,顾秋生站在院子中间,朝着跟他贺喜的村民不断拱手,脸上的笑一直没有停过。顾大婶屋里屋外的忙活着给大家倒糖水喝,顾大叔拿了碎银子给报子赏钱。那报子说:“恭喜老爷,贺喜老爷。您家秀才老爷真是文曲星下凡,这次中了第三名,以后举人是跑不了的......”他手里接过赏钱嘴里不要钱的说着一通通吉祥话。
小阳村村民们也恭贺声一片,不少大姑娘家也趁这个机会使劲瞅了一眼顾秋生,看着顾秋生结实的身子,喜气洋洋的圆脸,姑娘们脸上一红低下了头,过一会儿再偷偷瞄一眼。
热闹了一会儿,顾大叔站出来朝着里正、村民们团团一礼,朗声说道:“秋生中了秀才是我们老顾家的大喜事,秋生读书村里大伙儿也帮衬不少,明晚就在院里请大伙吃酒,都来,都来哈。”
小阳村很久没有这样的喜事了,大家伙都乐呵呵的答应晚上一定来吃酒。农家吃席大家都不会空着手,一般拿几个鸡蛋,送几尺布或者带来山里猎的野味,东西不贵也是一点心意。
第二天,顾家摆起了流水席。因为顾大婶人缘极好,所以村里女人早早来他家帮忙。刚吃过晌饭,林氏带着林小春和林小乐去了顾家。
一进院子,就看见顾婶子忙的停不下脚,看她们来了就招呼小春屋里坐,笑着说:“大妹子来啦,小春也来了!赶紧进屋,小春你现在的手可金贵着呐,婶子不用你干,帮我在屋里照看一下就成。小乐去找冬生上院里玩吧大虎他们都在呢。”
林氏送了顾婶子二尺细布和十个鸡蛋,因为没少麻烦顾婶子帮忙所以礼也比一般人稍微厚了一些。顾婶子收下东西带了林氏和林小春跟她进屋。
后房是灶房,顾婶子家雇了专做村里席面的厨子做菜,林小春帮忙看着,灶房旁的空地上聚了一堆女人在忙活着刷碗洗筷子,女人们一边忙一边唠,好不热闹。她们唠的重点是秋生多么出息,哪家姑娘将来能有福气给他当媳妇。尽管知道了秋生中了秀才村里一般人家和他都配不上,但也不妨碍她们八卦的乐趣。
妇人们看到林氏就喊着林氏一起过去,一会儿话题就扯到了林小春身上,更有人说秋生和小春看着像金童玉女,林氏笑笑没搭茬。过了一会儿女人们的话题又转到了里正家张秀才教书上,林氏很是跟着说了几句张秀才的好话,家里送娃读书的人家也都赞个不停,希望自家娃将来在张秀才的教导下也能有秋生这样的造化。
前院,村里的男人们拿来了家里的桌椅板凳,村里办席桌椅板凳都是问各家借的,借东西的人也可以跟着沾沾喜气。
到了晚上太阳落山,一道道菜被女人们端了出来,顾家的席面准备的都是村里人爱吃的菜,有四喜丸子、红烧肉、河鱼炖豆腐,炒黄菜等等,男人们喝着酒,女人和孩子不喝酒单独一席。
张秀才和里正被顾大叔请到了正席,顾秋生给张秀才敬了酒感激先生对他的教导。张秀才勉励了他几句,又指点了他参加乡试的注意事项。张秀才虽然没有中举,但是考场上的事情基本都知道了,有他的指点秋生参加乡试能少走不少弯路。顾大叔在一旁不停的对张秀才表示感谢,并不断劝着里正和张秀才喝酒。
因为自己儿子的学生考中秀才,张里正吃酒吃的十分畅快,不停的打着哈哈,他喝完一杯借着酒劲高兴的说:“村里出了两个秀才,这是祖宗保佑。今年乡试让秋生和张秀才一起参加涨涨见识,没准儿都能中了,以后咱小阳村的名头在十里八村就没有不知道的了。到了年上要好好祭祀一番告慰祖宗啊!”正席上的众人纷纷敬酒,赞着里正办事老到,里正喝的越发高兴。
女人席上,大家都在夸今天这席有多好,菜分量足味道好,顾大婶安排的妥当。顾大婶腰板挺得溜直,红光满面。有些胆大的媳妇子直接问起了秋生的婚事,顾大婶看了一眼林氏,摆手说到不急,秋生秋上想去望京城参加乡试,等回来再说。
大家伙儿热热闹闹吃到月上梢头才散了宴席,纷纷告辞回到各自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