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田氏扭头看了一眼自家婆母。
见方婆子果然脸上神色稍霁，心中对那低眉顺眼、花言巧嘴的李氏，更加嫌恶了几分。
但李氏的话在理，还直戳方婆子对大儿子的那点心，自然就没有轮到她来做好人的机会了。
方田氏不甘心，阴阳怪气地补了一句，“三弟媳这么能耐，怎么不到大嫂跟前说和说和，让大嫂敬重着点咱们阿娘？这平日里，住的地方也就隔了两三条巷子，大几个月了，竟然连一次登门孝敬都没有。难不成她乔菀不是在等着阿娘给她道歉下脸去？”
“什么？那贱妇还想要老娘给她道歉？长她脸了！”
方婆子刚歇下去的火气，一下子又被点着了起来，脸色阴沉难看，还重重拍了一下桌子。
李氏也被她发火的模样给吓了一跳。
但更多的，她看了方田氏一眼，皮笑肉不笑道：“阿娘是长辈，自然不能下脸去同晚辈道歉什么。但二嫂却可以，听闻先头在方饶村里时，二嫂也同大嫂有过误会，至今也没同大嫂解开误会过。
大家伙儿又知道二嫂平日就是婆婆的耳报神，对婆婆比自己亲娘还要好。本来我和相公都觉得说和这事该由二嫂从中牵头，但二嫂你身子不便，我们也不能勉强。毕竟不能替阿娘发分忧，我们也不能怪你不是？只是二嫂能否紧着自己这张嘴，省得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往后大哥回来知道了，和阿娘起了嫌隙，这最该埋怨的人，就是二嫂你了。”
“你、你这是什么话？难不成都还是我撺掇着阿娘和乔菀那小贱人不好了？”方田氏第一次被人这么劈头盖脸地指责，气得脸色一阵铁青。
李氏不看她，反而走到方婆子身侧，一边捶着方婆子的肩膀，一边说：“阿娘，平日里我就听村里的长辈谈论过您，说您对自己亲孩儿是最好的，孩儿们对您也是最孝敬的，哪怕是分家出去的大哥，往日在时，也时不时送东西孝敬您……
因着您和大嫂不合，方饶村少不得有人嚼舌根说您虐待儿媳，对儿媳一点都不好。但儿媳嫁到方家后，才知道嚼舌根的也不过是道听途说。阿娘您对儿媳们都是有容人之量的。”
一通马屁拍下来。
方婆子自己都被吹得有些飘飘然了。
谁不喜欢听好话？
特别是她这种在外头没少听别人说自己不是的老婆子。
但她也不是傻子，没听出来老三媳妇明里暗里的意思，就是说二媳妇撺掇着，才让她和乔菀闹得这么僵。
她也不想承认是自己主动想搞乔菀，毕竟大儿子生死未卜。
万一哪天跑回来知道她这么对他媳妇孩子，这孝顺恐怕都要打多折扣。
方婆子好面子，李氏又三言两语把话说得，就是方田氏才会让她和乔菀关系越发恶劣起来。
反正这锅推得方婆子心底还是满意的。
见坐在一旁的二儿媳气得肚子一颤一颤，明显一脸干我什么事的模样，她顿时脸色一沉，呵斥道：“你还想瞎说些什么玩意儿？挺着个肚子的人，越发没脑子就算了，还要发难你弟妹。她对你不够好吗？她哪里说得不对了？”
“阿娘！”
方田氏气得眼圈都红了。
她这婆母什么意思？
竟然这么不要脸，把自己前些时候对乔菀做的事情全都推到她的身上来？
想到方家老大方骅那张阴沉的脸，她就头皮发麻，恨不得方骅直接就死在外头，一辈子都别回来。
因为秋后算账这玩意，她怕是承受不起。
方田氏不敢再开口，只气得不行，钻回自己屋里去了。
方婆子可以说是把‘有了新人忘旧人’体现得淋漓尽致。
反正在现在的她眼里，李氏是哪哪儿都好，方田氏哪哪儿都不好。
李氏也是看出了她这种态度，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说方田氏。
锤完背后，李氏又极为孝顺地开始给方婆子捏腿，把方婆子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再加上李氏年纪小，声音也柔顺，说话又会捡她爱听的说，所以方婆子对李氏的态度，才会比方田氏更好。
“其实你娘我确实不是什么小肚量的人。你大嫂就是不知好歹！你说你大哥这么好的人，偏偏娶了个这么没用的媳妇，当年我不让他娶，他就偷偷娶。怀了孕，以为好歹能给我大儿生个带把的传香火，却没想一生就生了三个丫头片子！
生三个也就罢了，还要撺掇我大儿出门跟什么商队！闹得我大儿到现在都不知似是死活，何时能回来同我这亲娘团聚……”
方婆子是越说越恨乔菀，大骂道：“她这就是惯会迷男人的手段！我儿就是被她给骗了！”
李氏汗颜，连忙假意安抚着方婆子激动的情绪。
心道，她爹说的果然没错。
方婆子又蠢，脾气又不好，压根就被人拿来当枪使，短视又无知。
只要给够银钱孝敬，再多说几句好话，还不是往她这边站？
往日好的不行的二儿媳，如今都快跟方婆子成了仇人似得。
李氏有点想笑，只觉性子太直的乔菀不容易。
方田氏吃了亏，憋了一肚子火。
等方大树一回来，就冲着他倒苦水，“你瞧瞧你娘给三弟找的什么媳妇，整日里就知道在婆母那里挑拨离间，说我这个做嫂嫂的不是。阿娘都快把我厌烦死了！”
方大树脸色一沉，“怎么回事？”
方田氏把李氏说的话，挡着方大树的面又说了一遍，哭哭啼啼地说：“敢情往日阿娘找乔菀那贱妇麻烦的事儿，都成了我的锅了？等你那大哥回来，是不是得找我算这笔账？”
方大树近几个月醉心外头的生意，三天两头不着家，一回来就听方田氏这么一顿哭，顿时心头烦上加烦，恼怒道：“让你背锅怎么了？难道往日你没撺掇过阿娘做这些事情？就算我大哥回来冲你发难，你也得我受着！”
方田氏一听这话，整个人都懵了，见鬼似得看着自家男人，“你、你这是什么话！”
她到底是造了什么孽。
明明欺负乔菀这事儿，是他们一起干的，怎么最后全部成了她的锅？
方田氏越想越气，恼得当夜就动了胎气，见了红。
也把方大树吓了老大一跳，连夜跑出去请了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