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中的杜无月调整着自己落地时的姿态，防止直接脑袋撞到地面，顺便把手伸到了包裹里。

因为自己手部受伤而无法伸出箭矢导致的急躁已经被第二次的伤痛所掩埋，既然对方有可能是通过那个精灵来获取视力的，那只要不断地使用阻碍视线的东西不就行了么。

他一下子把一半的烟雾弹都拿了出来，一枚接着一枚，扔在了地上，升腾的雾气彼此融合，扩大着范围，迅速朝着精灵涌去。

想要阻止他的人类也因为无法捕捉到他的身影，只好放弃。

或许是过于擅长炼金与药剂，精灵的魔法反而不如其他人，连驱散烟雾的风魔法都无法做到，只能单纯地使用炼金术所创造的小型晶体进行爆破，借着爆炸产生的冲击将烟雾吹散，人类也从原地跑到了她的面前，一边抵挡来自近距离爆炸的冲击，一边戒备着杜无月。

只要杜无月制造了一点烟雾，精灵就会立刻驱散它们，尽可能防止自己周围没有烟雾的出现。

应该可以证实对方共用视力了，对方忙于清理自己周围的烟雾，暂时没有办法管到远处的，藏身在烟雾里的杜无月趁机放出了小鸟，从空中调整自己扔出烟雾弹的位置，并且尽可能地将自己的呼吸恢复正常，防止影响到他放出的魔法造物。

只是他也因为过于注重扔出道具的位置，却没有发现精灵脸上从一开始的没有变化，到逐渐地难看，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

死去的人肯定有什么不想想起的事情，有时候，一个小小的因素，就会让他们失去控制，因为谁会知道他们的死因，又有谁会知道，他们在死的时候，是带着什么样子的想法。

时间差不多了，精灵手上的动作开始有些变慢了，杜无月抓住这个瞬间，用牙齿咬断了匕首上的绷带，将烟雾弹放在地上，拿着绷带穿过了上面的一个小洞，连在了一起，然后重新站了起来，将匕首扔出。

人类自然可以轻而易举地接下这枚匕首，但他却没有足够的时间来做出更多的反应，烟雾弹因为惯性撞击到了刀身上，烟雾瞬间四散开来。

杜无月则在这把刀被他扔出的瞬间就跑了过去，恰恰好好在他即将跑离上一段烟雾，暴露自己的时候，新的烟雾笼罩了他。

从人类的左边跑了过去，此时没有视力的他根本不可能阻拦住杜无月。

循着之前记忆中的地点，杜无月掏出并反手握住了匕首，用脚用力地往前一蹬，朝着前方刺去。

结束了，他不相信，自己劫持了这个精灵，人类还敢有任何的轻举妄动。

就好像之前他扔出的匕首，明明之后可以看出来，精灵完全可以闪过去，他却依然放弃了追击，替她挡了下来。

为什么不直接结果她？杜无月不知道，只是有些羡慕？哪怕已经是死人了，但杜无月依然如同他老师的评价一样，总是喜欢美好的事物？

难以描述，不是容貌，不是东西，而是一种没有实体的感觉。

就好像杜无月第一次看到他们的时候，无数的光点，漫天的繁星，都萦绕在他们周围，元素所凝聚的翅膀令他们飘浮在空中，花朵的香味与他们身体上的清香一起飘进了鼻子，窃窃私语声与鸟鸣虫鸣声一起，回荡在耳边，在那时，他们那充满善意的眼睛注视着杜无月，没有任何的恶意，只有关怀的善意。

现在的他已经忘了那是一个夜晚，那是一个夏日的夜晚，那是他第一次看到这种生物的夜晚。

但他还记得的，只有那种善意，只剩下这种善意了。

冲过了无数的迷雾，一个没有来得及后撤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杜无月举起反手握着的匕首，朝着她的脖子刺去，只是他并没有用足力气，他只想将尖锐的匕首尖抵在她的脖子上，让她停下那个已经不像人类的人类的攻击。

只是再一次超越常识的事情发生了，精灵举起了她的右手，一颗晶体被她捏在了手里，当杜无月的匕首刚好抵在她的脖子之后，她用尽力气将晶体捏碎了，没有一点犹豫，仿佛完全不害怕这种距离的爆炸。

冲击让杜无月直接飞了出去，抬眼的刹那，他仿佛看到了对方脸上惊愕的神情，用手放在了他刚刚匕首贴着的地方。

还有就是，明明那么近距离的爆炸，除了她的眼睛在流血，身上除了衣服被损坏外，没有任何的地方有受伤的痕迹。

血液从自己的面前飞出，不，应该说是因为他在向后倒飞出去，血液被洒到了空中，他叹了口气，这都是什么妖魔鬼怪啊。

刀枪不入，力大无穷，行踪诡异，还有一个他连打都打不到。

以前的世界，到底有多么恐怖，明明四个人中只有两个人展现了自己的祝福，结果每次的结果都是以他的逃跑或失败为结束。

果然，所谓的故事永远只会是故事么。

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好像是因为伤势过重，连意识都有些迷糊了，杜无月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往外冒得只有血液了，看着依然满是繁星的夜空，他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事情。

对了，还没再喝一次那种果汁，突然冒出的想法让他有些想笑。

右手连着胸口都受到了重创，左手失去了知觉，大腿也收到了波及有些发麻，这种情况下，对方却没有收到任何的伤害，可以说是他的大劣势了。

他还想着小时候，他童年时期的那一杯果汁？

不，可能不是果汁，而是那个时候，与他果汁一起存在的东西，他的天真。

不是幼童不知世间艰险的天真，不是无邪的天真。

是到现在都没有改变的天真，天真地以为单靠他一个人的能力，就能改写两个种族的未来，天真地以为，他真的拥有这个可能，于是悠然自得，自以为是，却不抓紧时间，谨慎行事。

但或许，这个故事的主角不是他，是一开始就拥有爱人的少映寒，是现在正处于漩涡中心的赤信瑞，是指点赤信瑞的长兴言，是拥有四张王牌的魏其，甚至有可能是彤清安。

而不是他，一个失去了箭术，就只剩下小聪明，只能去不停地等待机会的他。

有些感慨的他没有发现，一脸错愕的精灵已经收了脸上的表情，掏出了什么东西，抹在了眼睛上，恢复了视力后，看着杜无月，人类也走了过来，却没有追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