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鱼受伤的消息是想瞒都瞒不住，佛管家的说辞是那日是恰好出现在了瓜洲附近，他遇到落雁去店铺求救也是赶巧。可是只有沉鱼知道，那是佛管家受了佛忞的命令特意在那里等她，每年都是如此。

现在他们都住进了淮阴佛家，佛忞衣不解带的照顾她。

虽然两人还没有成亲，但是众人都知道沉鱼就是以后佛家认定的少夫人，因此佛家上下都少夫人、少夫人的叫大家一点儿也不奇怪。只是沉鱼头部受到过很严重的撞击，她丧失了一些记忆，恰好就是最近一个月左右发生的事情，她的记忆恰好停留在了刚开始来江南的时候。

幸好没有大碍，不然佛家和苏家对此事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小柔因此还受到了牵连，沉鱼这边基本等于是被禁了足，苏家佛家人严令她再外出胡闹，怕她再受到伤害。

对于落雁的身体，苏老爷只是大概问了下她，听说她没事以后就没了下文。这声问候，恐怕也是苏夫人让他这么做的，否则他绝对想不起自己还有这么个女儿。

以前她就知道自己和沉鱼是不一样的，小的时候见到沉鱼总是打扮的像个小花童一样，拿着奇奇怪怪的新玩意儿在下面嬉闹玩耍，苏老爷将她抗在肩上一脸宠溺什么都迁就，她也想要出去玩儿，也想被爹爹这样对待，她也是他的女儿，可是为什么他都不来看他一眼，是忘了自己麽？

每次想跑出去的时候都会被娘打骂折磨，她只能呆在苏家的阁楼之上。而她的娘没有苏夫人的温柔慈祥，总是在人后将她折磨的遍体鳞伤，将那些从苏老爷身上得来的怒气都发泄在她身上。

从小她就会察言观色，一边羡慕着沉鱼一边和抚琴绣花为伴。她以为人的命都是注定的，就在这么个小小的阁楼里过一生也好。直到那年开的像朵小蔷薇一样的沉鱼风风火火的突然闯入阁楼，那就像是一束光打在了落雁身上，让她看到了和自己截然不同的世界。

“娘，你怎么来了，爹会同意让你过来看我？”面对这个人，她的声音有着淡淡的嘲讽在里面。

落雁的娘在听说她们出事以后就急急忙忙的赶来了淮阴，她们现在都住在佛家。以前只是听说，真正见到了才发现，这佛家跟苏家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尤为低调。

“他不同意娘也会有办法。”其实是她说了谎，她正是苏老爷让自己来的，她就是要让她恨他。

“感谢娘的关心。”落雁语气平淡，听不出里面有半分的感激欣喜。

“雁儿……这娘也是为你好，这么远跑来看你，你怎么用这个语气和娘说话。”她有些埋怨。

落雁扭头看着她，一脸的病态和麻木，就像是看一个陌生人一样。她开口道：“娘，现在我都这么大了，这么些年我也一直问你，你都为何不告诉我当年你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落雁的娘有些心慌，转而不去看她理直气壮的说道：“能有什么事，不过就是当年你爹喝多了爬上了我的床，然后翻脸不认账。”

“如今翻脸不认账不说，这么多年了还不放过我，从小妾到下人……还克扣我的月俸薪水，每月只给我那么点儿银子，脂粉钱都不够别说别的了。苏家财大气粗，这么做真是没良心。”她抱怨的说道，言语里全是不满和委屈。

“娘，你别就骗我了，虽然我身子不好，可是这些年我不傻。”

府里虽然口风严谨，她极少听到什么闲言碎语，可是这么些年自己慢慢成长，再也不是阁楼里不见天日的那个小姑娘了。以自己对她和府里其他人的了解，事情是远没有这么简单。她小时候被虐待的事情其余人是完全不知晓，这些怨气都是她背地里发在她身上的。从那些声嘶竭底的咒骂和发泄来看，是她一直爱而不得，整个人被嫉妒、恨意、情爱蒙蔽了双眼，冲昏了头脑。

只是，她为何对自己能下的去手。倒是爹和大夫人一直对外宣称她和沉鱼是双生姐妹，不管怎样府里上下一视同仁，单从这点看，他们的心肠都比自己的这个娘好。

“哎呀呀算了，你看我还提那些做什么都过去了，娘以前那么对你也是年轻的时候犯糊涂，不懂事！才会把你那爹的错都怪在你身上，是我失心疯。”说的自己是一把辛酸泪，好像真的想要改过，不，是已经改过了一般。

“你看看，咱们在那府里就是寄人篱下，我的女儿不比那沉鱼差，可是却样样过得不如她，凭什么。”

“还有那大夫人，表面是一副慈悲良善的样子，当年若不是她背地里使手段，娘怎么只会是一个不得眼的小妾。还……”

“娘。”落雁不耐烦的打断她，道：“我劝你还是别说了，这虽是佛府可是佛家老爷和爹、大夫人他们都是挚交，你这样在这里堂而皇之的妄议，若是让他们听见真的好吗？”

“而且，妻妾尊卑都是老祖宗传下的规矩，你还是好好过你的安生日子，莫要再想其它。这样或许你还舒坦一些。”

“你……”她不可置信的指着沉鱼，眼睛里有不甘和委屈。骂道：“你真是气死我了，我这么做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

“你你……你别以为你个小蹄子巴结了她们，她们就是真心待你的，还对你以姐妹相称，你走着瞧。”

“是啊，走着瞧。”落雁在心里默念，她是完全不想理会这个所谓的娘。愚蠢冲动没有脑子，怪不得这么多年了爹都不会正眼看她一眼，永远只配做个小妾。

她看着远处整日形影不离的沉鱼和佛忞，男子温柔可是跟她一样有着不健康的肤色，容貌普通但性格极好，几乎没有见他发过脾气，除了那日见到撞伤头醒过来的沉鱼，第一次对她动了火生气。

这样的男人，生起起来都是温文儒雅的，就像是暖风细雨一样，可是这有什么意思。落雁觉得至少她以后定要找一个比佛忞优秀百倍的男子，佛家除了钱，是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