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两?”闫氏倒抽了一口冷气。
就算把李家祖宅变卖了,恐怕也不值五十两啊。
这……这……
闫氏一口气堵在心窝,差点没背过气去。
有心把落圄天他们,当骗子轰打出去,又怕他们真有什么办法,自己再把元儿唯一的生路给毁了……
“不瞒这位小仙家,老身家里真的拿不出这么多钱啊……你们看,能不能先治……”
“不能。”落圄天言语平和,却说的斩钉截铁。
眸光里是不通人情事故般的温凉冷漠。
灵儿在一旁坐着,看着直犯愣。
原以为自己还挺了解落圄天的,没想到他也这么会赚钱……
但不对啊……
这李家已经外强中干了,落圄天难道看不出来吗?
即便他们再有心想花这个钱,也拿不出来啊。
可落圄天越是拒绝的痛快,闫氏却越是觉得这“万一”的可能性越大。
心中一下子就急了起来。
“我家元儿曾经中过举,如果能好,是……是有为官资格的呀,若是这次能醒来,能赶上明年的会试,那……那前途更是不可限量的啊,到时候我们一定能补上这一百两,多多补上。您看好不好?”
闫氏口气哀求的商量着。
握着椅子的扶手,老筋毕露,微微颤抖,腿已经开始往椅子边上滑。
心里想着这个鬼修要还是不松口,自己就喝出这张老脸,下跪去求。
却没想到,落圄天扫了她一眼,却转头看向白氏。
开口道:“若是真拿不出,就拿糖来换吧。”
“糖?”闫氏觉得自己的耳朵可能是出了什么问题。
“今天早上,我在您家这位夫人的手上,买了一些糖果。我师妹很喜欢,不然就用你们手里剩的糖果来抵这一百两吧。”
“啊!”闫氏两眼圆睁,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就连一脸苦相的白氏也茫然的停止了哭泣,呆呆地望过来。
好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微微张开了嘴。
“糖巧,快把你那些糖巧都拿来!都拿来!”
闫氏终于反过神来,生怕落圄天后悔,噔的一下,撑着扶手就站了起来,赶着还在惊讶的白氏出去拿糖。
不一会,白氏就赶忙拎着一个篮子又走进来。
里面差不多还有半篮子的糖巧。
都用五颜六色的包油纸裹着,看起来包的很仔细。
白氏将这半篮子的糖巧全都拎到了灵儿面前。
抬手拢了一下额前的碎发。
明明不过四十岁的脸上,满是倦容,鬓角也早早开始花白了,眼角全是细纹。
她有些不知所措的道着谢,仍然无法相信,这一篮子的糖巧竟然可以抵上一百两。
“谢谢,谢谢。谢谢二位小仙家,请二位一定救救我儿子,他真的是个好孩子……”
灵儿这一刻的心情有点复杂。
这大概是自己这辈子吃过的最贵的糖了。
申明儿都没吃过这么贵的……
原来落圄天也不是完全不通人情事故啊!
他……好像很懂嘛!
上赶着,不收钱的帮忙,看起来又廉价又容易惹人猜忌。
上来先开一个高价,反而让闫氏觉得他们是有真本事,才敢这么要价。
又在她承受不了,同时又不甘心的时候,提出让白氏拿糖来抵……
那么如果此事成了,这一百两的功劳,于李家来说,可就全是白氏的功劳。
无形中就增加了白氏的家庭地位。
于她今后来说,不知会受益多少!
至少闫氏再想要无端责骂她,可就要好好想想了。
没有这个儿媳妇,家里上哪能凑上这一百两,又会是个什么样!
真是高招啊……
灵儿接过了篮子,心里却是暗搓搓的磨了磨牙。
表面单纯的家伙……
亏自己一开始还担心他们俩会被这家的老主母赶出去。
现在却发现这个担心根本就是太多余。
这要价,现在她就是在李家横着走,闫氏都得夸自己走的有心意。
“成了再谢不迟。”灵儿拿了一颗放回白氏的手心里。
“诶。”白氏悬着眼泪,低低的应了一声。
“现在说说两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两年前……真的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啊。”
闫氏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孙儿。
一张看脸上全是愁苦纠结,好像是真的什么也没想起来。
“两年前,元儿中了举,天大的喜事,全家都很高兴,请了全巷的邻居都来吃了酒。然后没过半个月,突然元儿睡下就再也没有起来。”
“任何特别的事情都没有吗?”
“没有啊。元儿每天都和往常一样读书。要说特别,也就是中间元儿的舅奶奶过世了。我身体不好,是他们爷俩替我去祭拜的,离开了龙丹城几天。可回来还好好的呀。”
落圄天眉尖微微蹙了蹙,提醒道:“更久之前,李公子曾出城办事,正赶上大雨,在城郊荒寺避过雨,很晚才归。”
闫氏和白氏顿时都有些惊讶,没想到落圄天居然还知道这样的细节。
这件事闫氏和白氏都有很深的印象。
正是因为这场雨,李福元才认识了田柔。
两个人在城里再次相遇,一来二去,才会暗生情愫,私定终身。
李家对这件事是知道,并且下过聘礼的。
毕竟李福元的性子像极了她母亲,从来没有忤逆过家里什么。
唯独这次跪下来,求了奶奶和父亲好久,说是想要求取田柔姑娘。
闫氏自诩李家书香门第,本来十分看不起漂萍一样,靠杂耍卖艺为生的田家父女。
觉得门不当户不对,但奈何孙儿苦苦哀求,实在不忍,最终也就松了口。
最后由闫氏出面,态度倨傲的简单过了些聘礼,就把两个人的亲事定了下来。
日子还拖定在了一年之后。
田柔性格温顺,又心怡李福元,就全都逆来顺受了。
却没想到翻过年来,李福元桂榜提名,竟然中了!
这原本是天大的好事,李家和田家本来都是高兴的不行。
却是没想到,田家还没高兴多久,李家婆母闫氏就亲自登门来退亲了。
田柔的父亲田凹自然不同意,直接将闫氏赶了出去,并且亲自登门想要找李福元问问清楚。
却没想到,前两天还偷偷跑来找自己女儿你侬我侬的李福元。
竟然做起了缩头乌龟,无论田凹怎么在门口叫骂也不肯出来。
田柔不相信李福元真的会变心,拉下脸面,亲自去了李家,态度几乎已经低三下四。
但是奈何闫氏堵门,连屋子也没让她进去。
并大声叫嚷,说是李福元若不同意,这会儿早就出来了。
又问田柔到底要脸不要,明明配不上,还硬要勾引她孙子云云。
说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街坊邻居且不忍听。
心想这得亏是中了桂榜,这要真中了金榜,龙丹城怕是也要装不下一个李家了。
什么书香门第,明明从李少驰开始才出了一个秀才而已。
也不过就是当了一辈子的教书匠。
高不成低不就的,怎么就演起了大尾巴狼?
但气归气,这终归是别人家的家事,管不得的。
田柔受了气,还不甘心,田凹拖也拖不走。
愣是不眠不休的在李家门口等了三天。
中间除了李福元的母亲白氏心疼她,偷偷出来给她送了几次水,劝她回去。
李福元竟连面也没露一个。
三天后田柔终于走了。
回到家就大病一场,夜里就掉下来一滩血水。
田凹这才知道,女儿和那李福元已经有了肌肤之亲,还有了四个月的身孕。
田凹恨得咬牙切齿,怪自己瞎了眼,默默的将这一团血污处理了。
可这件事从头到尾,李福元根本就不知道。
拜祭过舅奶奶回来,还着急想着要去偷偷看田柔一面。
可一连去了几次,却发现田柔家竟然都没有人。
虽然奇怪,却只以为田家父女可能是有事出门去了,是自己去的不是时候。
只是没想到,就在自己回到家的第四天,一觉睡下去,就再也没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