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长庚星静静的守望在天边的时候,灵儿将徐夫人和百结也叫出来一起吃饭了。
两只鬼,第一次如此齐心的没有因为“口粮”打架。
而是一致对外似的,一个坐在了灵儿的左手边,一个坐在了灵儿的右手边。
默默无声的警戒着。
灵儿大概明白,即便是无害的老虎和兔子同席,估计兔子也吃不踏实的道理。
百结虽然曾经也是老虎,但是现如今却已然被点虎成兔了。
生怕董思璇和自己一样,喜怒无常,吃着吃着就夹错了“菜”,再把自己当十成大补丸给吃了。
桌上不算压桌碟的几味腌菜,一共八道大菜。
每道菜都是一品两份。
一份放了紫河车,一份没放,不算主食,十六盘整整摆了一桌子。
放了紫河车的菜心处都点了烛灯。
看起来既明亮好看,同时还方便区别。
桌是徐夫人摆的,此时她正用点缀满宝石戒指的黑胖手,拿着灵儿的小手,一道一道的告诉她菜的位置。
“这是柠檬鸭,凤尾如意卷,樱桃松鼠鱼,踏雪寻梅,蜜汁醉烤蹄膀,鸳鸯四摆,酥淋桃花鱼,极品共潮生,还有主食金盏酥和水晶虾饺。”
“好,我知道啦。谢谢徐夫人。”
“灵儿手艺真好。”落映锋夸得口不对心。
看着一桌子香味扑鼻,色香味俱全的菜,心中却是更心疼她背后所吃的辛苦。
只宁愿她十指不沾阳春水,什么都不会做才好。
“快,快,倒酒。”
小幽幽迫不及待的拿过清锋酿,给自己满上了一大杯。
“刚才小老儿一杯也没赢上,现在非要全补回来。”
董小姐则面带微笑,贴心的为每个人都斟了一杯。
“真的好香。”灵儿端起了酒盏嗅了嗅。
只觉得这酒像是带着一股清甜而又绵长的醇香。
悠润不激,萦绕不散。
让人一闻便知道是极品的好酒。
灵儿仰头一饮而尽,顿觉由口至心,透彻清凉。
余味甘烈醇厚,爽心极了。
“好喝,真好喝。”
“你喜欢便好。”落映锋眼中酸涩,端起桌子上的酒也是合目一饮而尽。
将这股酸涩生生压了下来。
恍然好像又回到了那年的羽山脚下,自己背着因为贪杯而起满红疹的清澈,不要命似的往回跑。
那一年,自己十四,清澈十三,就和灵儿如今这般大。
一晃都快二十年过去了。
眼前的人和当年的人,却好像忽然被清锋酿连接着,重合到了一处。
宽厅暖炉,轩窗映月,美酒佳肴。
几人好像一家人坐在一块,推杯换盏。
看着董小姐温温柔柔,在席间也是体贴妥当话不多的样子,百结和徐夫人也总算慢慢安下心来。
灵儿忽然感觉到了一股久违的安逸。
丢掉了忧愁,欢快的和大家说着话,聊着天,说起曾经宏伟的理想……
给每一个官老爷都发一只鬼。
从此和师傅过上一本万利,纸醉金迷的美好生活。
大家听了皆是忍俊不禁。
逐渐,大家都喝得开怀起来,席间一片欢声笑语。
就连百结和徐夫人都看着彼此顺眼了不少。
不知不觉一切都变得又简单又美好。
这一刻灵儿忽然觉得,自己不是盲,只是眼睛酣醉了,自己也不是聋,而是声音氤氲了。
“师兄……”灵儿的脸红红的,拄着脸坐在桌旁,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在摇摇晃晃。
“我在。”
“我很想念你。“
“师兄也无时无刻不在惦念你。”
落映锋听到这一句,眼圈倏然红了。
“你的伤好了吗?”灵儿说着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你快点好,我不敢回去。我怕他们伤害你,你快点好。你快好,我就不怕了,我好想回去找你。我再也不想离开你了,哇……”
灵儿说着,伏在桌面上压抑的大哭起来。
不知何时凑在一起,正在教百结和董思璇学划拳的徐颜色停了下来。
黑黑胖胖的脸上有些心疼,抬手摸了摸灵儿额角的绒发。
灵儿在这冰凉的抚摸下,嘤嘤嘤的哭了两声,慢慢抽噎着睡着了。
“……”落映锋的眼光中盈满一层薄薄的水雾,水雾中却是抑制不住的落寞。
终于还是站起身来,极为呵护的抱起了灵儿,往屋中走去。
落映锋在床边坐下,却是不舍得将灵儿从怀中放下。
犹豫了半天,才抬手在她的额头轻轻一点。
碎芒点点,好像星辉凝聚,从落映尘的指尖,慢慢的涌入到了灵儿的额心。
一闪即逝。
“也许什么都不记得才是最好,可这些元神碎片,我终究还是要还给你。希望你记得一切的时候,还能再叫我一声师兄。“
落映锋轻轻抚了抚灵儿的面颊,将她小心的放下。
“灵儿,希望你比清澈幸福。”
再醒来,天光已经大亮。
柔和的日光打在灵儿的脸上,虽然看不到,却能感觉到那柔柔的温度。
灵儿躺在床上,使劲踢了踢被子,开心的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昨天她梦到师兄了。
虽然灵儿现在的修为已经能够通过神觉分清楚梦中人和入梦人。
也知道昨天的师兄只是自己的梦中人。
但是能够见到他,还是让灵儿从心底里觉得很开心。
一早上醒来都觉得神清气爽了很多。
可是这份爽利还没长过一息,外面就传来了咣咣的敲锣声。
“咣咣咣……咣咣咣。”
锣声震天,灵儿听到树上有小鸟扑扑楞楞飞起来的声音。
“起床了!快起来做早饭!饿!起床!起床!起床!”
灵儿认命的叹了口气,从床上爬了起来。
摸索着,才发现自己的袜子整整齐齐的叠在床尾。
鞋子也已经摆好了方向,就摆在自己刚好起床能落脚的位置。
看来,自己也没喝太醉嘛。
酒量不错!
“才起!你这是要饿死我小老儿吗?”
小幽幽拎着锣,堵在门口,见灵儿出来又狠狠的敲了一下。
“不能喝就少喝,喝多了还哭鼻子,丢不丢?!”
“我哭了?”
“何止哭,还说胡话,管那个小酒倌叫师兄。都把他给气哭了!”
“什么?!那昨天谁送我回屋的?”
“酒倌呗。”
“他人呢?”
“走了。说是给你寻治病的昙芝草去了,过几天再回来找你,还让我把这个给你。”
说着小幽幽将一个被他揣得皱巴巴的喜帖塞给了灵儿。
灵儿摸了摸,“什么?”
“喜帖,羽山的那个小掌门要结婚了,他说等他回来再带你去参加。好了,话我传完了。你赶紧去做饭,太不勤劳了!”
灵儿被小幽幽推着往前走去,刚进厨房却差点被脚下的什么东西绊倒。
“这是什么?”
小幽幽“呃”的一声,倒抽了口冷气。
却立刻道:“没什么,我的东西,嘿嘿嘿,忘记收了。”
说着立刻弯腰去抱地上的酒坛子。
可是这一个一个堆满了整整一厨房的酒坛子,就跟都生了钉似的。
任小幽幽怎么拔也拔不起来。
气得他愤怒的揪着自己的两撇长眉毛,嚎叫了一声。
“太小气了!给谁不是给啊!还施定身咒!神仙了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