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的气候千变万化,一天之内就好像要经历四个季节。
夜里刮起了很大很大的哨风。
呜呜咽咽,就连关上的窗板也被刮的嘎噔嘎噔的乱响。
屋子的正中燃着一只小小的火盆。
很温暖。
这么大的风,师兄是不可能去尸人国的。
何况姬勒长老还没“回来”,其他的事项也没有部署。
灵儿没有理由缠着师兄,就磨磨蹭蹭的不肯上床去睡。
“很晚了。”
“嗯。”灵儿没动。
“该睡了。”
“好。”可灵儿还是没动。
“是不是怕做噩梦?”
灵儿眨了眨眼睛,觉得师兄给自己找的这个借口特别好。
赶忙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
“我陪着你睡。”
“好。”
灵儿立刻毫不犹豫的上了床,一下钻到了被子里,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
给落圄天留下来好大一块位置。
落圄天合衣躺下,却像天亮的时候一样,侧过身来,抬起了一只手臂,将裹在被子中的灵儿揽在了怀中。
灵儿没想到师兄会直接将自己抱住,身子微微有些僵。
好半天才将额头贴在了落圄天的胸前。
像猫一样安静的缩着,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心跳和呼吸。
正自觉成绩斐然的时候,却忽然感受到了落圄天胸口的微微震动。
“男女授受不清,礼也。”
灵儿抬起头,不知道师兄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无辜的看着落圄天,挠了挠额角狡辩道:“师兄,我还小呢!”
“无自然之浑浑,无君子之乾乾,虽发乎情,止乎礼,然亦不该。”
“师兄我没听懂。”
“不该,却忍不住还是想这样做,是对了还是错了?”
“……”灵儿觉得师兄光是听起来就是一个特别别扭的人。
轻轻的咬住了下唇,一时有些无语。
他是说,他上床抱着自己是错的,可是还是上来了?
一句男女授受不亲,算是双杀,也让灵儿有点脸红。
自己确实是想让师兄陪着自己睡的。
可是师兄说的却没错。
自己已经快十五了。
何况又曾一起经历过大宏的结界,连一句人事未通的借口都没有。
这样相拥着和师兄睡在一处,不仅是于礼不合,于哪也说不过去。
即便是担心师兄跑了,出于关心睡在一起,也不必相拥而睡。
这理由都不必出口,就觉得太过牵强了。
灵儿缩了缩脖子,心里有些羞愧,有些难过,也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儿。
一时就有了一种被斥责了般的委屈。
便想要小心的从师兄的怀里退出来。
却不料师兄的手臂却是丝毫也没有松懈。
似乎根本没有想要放自己离开的意思。
“错了,便应该为做错了的事而负责。”
“嗯?”灵儿再退又没退动。
仰头茫然的看着落圄天。
两个唇角微微向下撇着,表情略有几分受伤。
却是被落圄天的下一句直接镇在了原处。
“回去以后,灵儿愿意嫁给我吗?”
灵儿一时发懵,连心跳也忘了控制,一时间连同呼吸全都乱了。
紧紧的盯着落圄天的眼睛,好像在里面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脑子里所有运作着的机扩,全都被这一句话,轻巧卡死。
“啊……”灵儿极轻声的啊了一声。
却是在反应过来的第一刻,卖出了一份实在走不了多大心的假笑,毫不犹豫的回绝了。
“师兄,我还没及笄呢。”
没及笄不是问题,问题是自己身上的毒如果没解成呢?
在结界外,自己不仅眼瞎,脸也是花的。
连累别人也是有限度的。
尤其连累的是自己心中最重要的一个人。
也许师兄对自己的感情根本和自己理解的不同。
师兄太过刚正,他这样说,可能只是因为他在为抱过自己而负责。
而抱自己,是他觉得师妹需要他如此,所以他便这样做了。
可是又觉得于礼不合……于是……才想了一个“拨乱反正”的法子。
灵儿还在惶乱的猜测着。
却被落圄天给打断了,“是因为魏燃?”
落圄天的一句话,轻轻落下来。
当当正正的落在了灵儿的心头。
蓦然,一个比闪电速度还要快的画面,倏然划过了灵儿的脑海。
在倒挂尸林的那艘水底小船上,魏燃也问过自己一个几乎相同的问题。
他说:“如果我能活下来……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妻子?”
“我就要死了,你就当骗骗我。”
灵儿一时间不仅慌了,更实实在在的多了一份心虚。
自己……当时是答应过魏燃的。
落圄天静静微辨着灵儿的呼吸和心跳。
眼光中的点点光泽就微不可察的暗淡下来。
魏燃在誉青峰的时候,落圄天并没有一直沉睡。
偶尔神觉清醒,魏燃如何对灵儿,落圄天心中清清楚楚。
在羽山重逢后,灵儿对落圄天也没有丝毫的隐瞒,将后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都告诉给了他。
魏燃几次三番搭救灵儿于水火之中。
小幽幽也不止一次说起过魏燃对灵儿如何百依百顺。
拿出图纸在净容林打造家具之时,其中有不少图纸都是孩子房间的应用。
百结更是说魏燃对外宣称灵儿就是自己的发妻。
而这一切,灵儿却都是默认的……
落圄天一直不愿意相信的一件事,忽然在心底慢慢沉淀下来。
灵儿也许是心悦魏燃的。
如果她心里没有,便根本不会在弥天境里看到他。
灵儿从来没在落圄天的脸上见过如此明显的失落。
他静静的看着灵儿,觉得自己没有理由钳住灵儿,可是却又迟迟难以放手。
“师兄,不是的。”灵儿赶忙摇头,“不是的。”
灵儿不知该如何解释,重新沉默了下来。
心中懵懵然又透出一丝高兴来。
师兄难道是在吃魏燃的醋吗?
那师兄说要娶自己,不是因为“君子”,要负责?
而是真的想要娶自己吗?
可是……
灵儿用齿尖小小的咬着唇肉,抬脸艰难的辨别着落圄天脸上的情绪。
师兄真的会吃醋?
冰会吃醋吗?
冰都会笑了,为什么不会吃醋?
灵儿盯着落圄天,嘿嘿嘿的又露出了一个半真半假的笑容。
落圄天的眼光却在此刻迎着这份笑容,轻轻的压过来。
“那回去便成婚。”
“再议,再议哈,师兄我太困了。”
“太困了”的灵儿揪着落圄天的衣角立刻低下头去。
却是久久难以成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