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翼冰体内的燥热越来越强烈,从腹部开始,炽热蔓延,到胸腔,然后到全身,随即清澈的双眸出现少许赤红。
从昨夜七伤击了他脑袋一掌开始,那些口诀和功法在他睡梦中已默默运行,一开始只是涓涓细流,此刻经他稍一引导,瞬间如同激流汹涌,带着一股炽热。
他感觉自己快要被煮沸,急需要冷却,他强烈地有种想要跳进湖水的冲动,但昨日的溺水经历历历在目,那种可怕的感觉让他心有余悸。
他在犹豫着。
热浪越来越激烈,急切需要释放。情急之下,他想到找人决斗,脑海里瞬间蹦出之前冷寒儿那句“勇气可嘉”,心里便燃烧起来。
他冲出树林,冲向练武场,像一头野兽般怒吼着:“冷寒儿,我要跟你决斗!”
声音铿锵响亮,如同向平静的湖面丢了一枚炸弹,掀起滔天的巨浪。
所有的学生都停止了练功,惊讶地看着他。
“何童哥哥,你怎么啦,哪里不舒服吗?”韩月忙道。
“少爷同学,要不我陪你去跑步吧。”小松满脸担忧。
小佳却觉得很好玩,又叫又跳的,很是期待。
“我没事,你们看着就好。”吕翼冰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几乎要咆哮出来:“我今日就要会会冷寒儿同学。”
有人心中嘀咕,是不是吕翼冰吃错药了,或者是因为昨日溺水,呛得反常了。
冷寒儿绝想不到吕翼冰会向她挑战。
“很好。”她淡淡一笑,冰冷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诧异,冰雕玉琢一般的绝美脸庞微微一动,随即又恢复如初。
她没有拒绝,走到场边将手中剑放下,拿了一柄木剑,看了一眼吕翼冰道:“我成全你!”
大约是觉得吕翼冰必输,她的神情没那么冷。
吕翼冰在之前是绝对没有勇气向她发起挑战的。
那种深入骨髓的寒气,那冰冻一切的剑法,让他望而生畏,但此时身体的异常让他顾不得想太多,略一见礼便拔剑出鞘,朝冷寒儿快速的攻出一剑。
啊!
学生们惊呼,谁也想不到他真敢对冷寒儿出手。
冷寒儿冰眸抬也不抬,反手便是一剑。
吕翼冰的剑法她很熟悉,宫十三也教过她,但二人练习起来,天差地别,不可同日而语。
同一套剑法在她手中,是如鱼得水,活奔乱跳的,在吕翼冰手里,用她的想法,那就如同空手划船,胡乱打转。
她之所以接受挑战,一来二人是同窗,二来吕翼冰曾让小佳送过点心水果给她,三来众目睽睽之下,直接拒绝会让吕翼冰下不来台。
输在她手里没什么,除了小佳和她旗鼓相当,其他人都打不过她,没什么好丢人的。但如果不接受挑战,那便是看不起吕翼冰的意思了。
她虽然冷若冰霜,不喜与人交流,但对吕翼冰并没有恶感,至少不讨厌他。
在学生们的瞩目下,二人打了起来。
梆的一声,两柄木剑相交。
冷寒儿只觉手腕一颤,虎口有些发麻。她美丽的嘴角微微动了动,打算抽剑反削,用精妙的剑法,打乱吕翼冰的攻击。
她的想法没错。
若在平日里,击败吕翼冰根本不用费力,轻轻松松。
但此刻的吕翼冰,身体如火烧般,就快要燃烧为灰烬。
他已顾不得剑法快、准、狠的要领,而是使用野蛮的打法。见她要抽剑,便用上了缠字诀,用尽所有的力气追击她的剑身。
梆!
又是一声,两剑再次相交,冷寒儿手腕发麻,木剑几乎就要脱手而出。
双方交手,最怕的便是握不紧兵器。这给了吕翼冰机会,手中剑如同大刀一般,大开大合,凶猛的撞击冷寒儿手中剑。
学生们目瞪口呆。
吕翼冰这般打法他们从未见过,更重要的是冷寒儿居然被逼的占了下风。
他们打破头都想不到的事。
小佳的眼眸亮了,将软剑插入腰间,啪啪啪鼓起了掌。
韩月跟她离得近,心中一慌,赶紧迈开步子,跟她拉开距离。
除了她没人敢这么大胆。
那可是冷寒儿啊,比吕翼冰高了两个等级,哪能那么轻易输。
即便万一她输了,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的鼓掌。
这样会伤了冷寒儿的自尊。
韩月可不想自讨苦吃,万一冷寒儿生气了,要找她决斗,那就麻烦了。
宫十三带着武则,正打算过来抽查学生功课,却不想遇见吕翼冰与冷寒儿比试。二人都很惊讶,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学生们太过聚精会神,全都没有注意到。
吕翼冰把缠字诀发挥到极致,用笨拙的剑法,死死的缠住冷寒儿的木剑。
他把剑当钢刀,当铁棍,当长枪,一下又一下的奋勇撞击。他的身体里有源源不断的力量,如江河呼啸而下。
他砍、砸、刺,用不成章法的章法,打乱了冷寒儿的节奏。
冷寒儿空有一身绝妙的剑法,却使不出来,正如一名巧妇,十分擅长烹饪,却不知有一天双手突然使不上力,无法下厨。
十数招过后,冷寒儿的额头沁出了细汗。
这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感到慌乱。她的虎口已经裂开,手腕剧烈的疼痛,很想把木剑扔出去。可她不能停下来,只能不停的招架,要不是木剑是上好的木材,经特殊浸泡制成,刚刚就已经断裂。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冷寒儿要输了。
学生们的眼睛凸了出来,下巴惊掉了一地。一个三流后期挑战二流后期,差了二个等级,居然占了上风,这太不可思议了。
谁能相信,那个高高在上,冷若冰霜的寒光仙子,居然要落败了!
宫十三神情凝重,同样也很诧异。
不过,他发现了端倪。
武则脸上写着惊讶。他的武功正处于二流后期到一流前期的紧要阶段,若与冷寒儿交手,不使出全力都不一定能打的赢。
吕翼冰居然用最原始最笨拙的办法占了上风,这让他吃惊不小。
吕翼冰哪知道这些人的想法,热浪冲击着他的身体,脑中雾茫茫的一片。
他机械的出手,再出手,挥剑,再挥剑。输赢已经不重要了,他要把所有的炽热转化为力量,将它们释放出来。
梆!
再一次猛烈的撞击之后,冷寒儿手中木剑再也承受不住,不甘心的断裂,而剩下的半截也脱手飞了出去。
吕翼冰却不知停手,仍然发了狂的攻击,一剑又一剑的劈向冷寒儿。冷寒儿手中无剑,只得侧身躲闪,汗水早已打湿了全身,心中更是一阵悲凉。
她暗自神伤。
罢了罢了,今天所有的尊严,荣誉,高傲,冰冷都会跌到地上,被人践踏,以后还怎么见人。
她不甘心,那颗冰冷的心一阵阵收缩。
吕翼冰像一个疯子,越打越狠,越来越猛。冷寒儿完全乱了阵脚,脚步也变得沉重起来。
再这么下去冷寒儿就要被吕翼冰打伤了。
形势危急,宫十三看在眼里,心往下一沉。
冷寒儿是他的得意弟子,又是文学专职助教,一向高冷,众目睽睽之下,怎能承受这样的侮辱。
还有,他发现吕翼冰有走火入魔的迹象。
宫十三不再犹豫,瞬间出手。吕翼冰只觉得眼前人影一晃,手中木剑便被夺了去。他呆了一呆,还未觉察到是怎么回事,宫十三已拍出十多掌,分别攻向他的前胸和后背。
吕翼冰感觉眼前一黑,顿时嗓子发咸,吐出一口黑血,身子瘫软了下去。
啊!
学生们终于发现宫十三来了,眼见吕翼冰吐血倒地,全都惊呼出声。小佳刚刚还在鼓掌,一见之下,脸色大变,立刻冲了上去,将吕翼冰抱了起来。
她还以为宫十三对吕翼冰出手,决心拼着挨打也要护住吕翼冰。
宫十三知她会错意了,皱了皱眉,沉声道:“没事了,何童同学昨日溺水,导致气血逆行,今日用功过度,几乎走火入魔,老夫已经帮他稳住了。”
啊!
学生们再次发出惊叫,武则也是也是脸色大变。
“好了,你们都别啥站着了,赶紧帮着将何童同学送回去。”宫十三吩咐学生。
啊,哦,是哦,学生们这才恍然大悟,纷纷上前帮助小佳。
冷寒儿站在原地,呆若木鸡,柔嫩细长的右手正汩汩流血,高冷美丽的眼角泛出了泪花。
宫十三知她无法接受这个结局,心里难受,上前轻轻拍了她肩膀一下,柔声道:“双方比试,输便输了,不用太放在心上,今日他差点走火入魔,你输得也不算丢人,等他好转,你挑战他便是。”
冷寒儿愣了一愣。
她冰雪聪明,当即明白了宫十三的用意,忙叩首谢道:“谢宫先生教诲,学生知道了。”
此时早餐的钟声敲响。
学生们顾不得去食堂,他们向宫十三和武则告退之后,先把吕翼冰送了回去。四年多的时光相处下来,他们都很喜欢玉面秀儿吕翼冰,都愿意跟他交朋友。
陈桥眉开眼笑,边走边乐。
他与冷寒儿有削眉之恨,虽早已不记仇,但眼瞅着吕翼冰将她击败,他心中暗爽。
其他人也暗暗佩服吕翼冰。
虽然吕翼冰走火入魔,但毕竟战胜了寒光仙子冷寒儿。经此一战,在学生们心中,他已经成了领袖一般的存在。
但吕翼冰十分清醒,心知胜之不武。
这次完全是侥幸,由于初次练习太过霸道的“风流七式”,不懂得分寸,导致身体出现了异常,进而差点走火入魔。
若不是宫十三及时出手,帮他稳住,他会万劫不复。
而宫十三发觉他偷偷学了一门武功,并没有追问,只是后来上课时不经意提醒他练功不要太急,要循序渐进,遵循天道。
过了些天,冷寒儿手腕复原,提出挑战吕翼冰。吕翼冰原本是不敢的,但一想到上次让冷寒儿太过难堪,便硬着头皮答应。
他哪是冷寒儿的对手。
冷寒儿只用两个回合,便揍得他满场逃窜。
冷寒儿不肯罢休,非要逼他使出上次的蛮力,她已研究出针对吕翼冰的打法,但吕翼冰却再也使不出来,被她揍得满头是包。
前后几次都是如此,冷寒儿也就兴味索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