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示张贴在食堂门口，以申老师为首的十余人，即日起予以除名，并限期离厂交接，否则工资不予结算。

技术研究院有一半的人被除名了，此事在全厂引起了轰动。

虎生问海东，如果再有人问起来，该如何回答？

“尸位素餐”，海东说完转身看着张贴的告示，若有所思。

发动机生产线的安装一如既往，外方的人完全不受干扰，安装公司的人与此无关，都能静下心来。唯一担忧的是那些学成归来的学生们，是不是心理上会有一些问题？

海东想到了，另一个人也想到了，海东到了施工现场时，发现申老师正在讲演。

敢公开数落海东是黑心资本家的，大概满院只有申老师一人敢为。

申老师身边果然有几个学生在旁听，多数人假装干活，只有这几个人在认真地听讲，居然还有一个老外在旁边也凑热闹。

虎生未及海东说话，直接带着弟兄们过去，架着申老师就往外走。

申老师正数落海东讲在兴头上，哪容得虎生手下拉着就走？立即声嘶竭底地呼喊着：“言论自由，***”。

海东知道事情可能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示意虎生的人放下申老师。

“怕我了？”，申老师整理着衣装，漫不经心地说着。

“不服气找这儿来讲理了？”，海东微笑着。

“言论自由，你管我在哪里”，申老师说道。

“我撵你走，不服是吧？我列出你的三宗罪，你看我说的对不对！”。

海东开始数着手指头，大声地讲给申老师和旁听的学生们讲。

“首先，是消极怠工。安排你们分组做事，结果私下里串通好了，每组各提一个不同的方案，用押宝的方式堵我的嘴。没有独立的思想。其次，业务上不求上进，到现在没有完成我交给你们的第二项任务：拆解一辆悍马吉普，画出结构图，用来仿制可以使用的结构图纸；第三点，建生产线与你们设计研究院毫无关联，生产线产生的收益与你们无关，更谈不上侵犯了你们的权益。”

经海东这么一说，学生党当中有人听明白了，这是无赖上树，赖上再说啊。明明是自己的缘故，非要说人家海东黑心资本家。

有作业完不成，再有新作业肯定不给你做，拿去给别人做就不对了，侵犯你权益了？哪来的好事儿啊。

好多人就此散了，眼看没有人听讲了，申老师急了起来，还在喊叫着要跟海东算总帐。

海东知道，他就是想鼓动几个人闹事，只要没人理他，也就自己泄气了。

“申老师什么时候离厂？我就不相送了”，海东客气地说道。

“你会后悔的”，申老师气愤异常。

海东想起爱娃说申老师有后台，而且是惹不起的那种人的说法，心里一动。到一旁给技术组发了个短信，要求他们现在开始全天盯着申老师的举动，看他跟谁有联系。

虎生故意使坏，派了四个兄弟围着申老师，他走到哪儿跟到哪儿，转圈围上，不多说话。送出厂外就再也别想进来了。

之所以没动手，是海东说这个申老师有点古怪，正在调查。

终于把申老师送出了厂外，虎生汇报之后，和海东一样，一块心病算是解除了。至此工潮的事彻底处理完了。

申老师背后的人究竟是谁？真正的用意是什么？为什么会是我？海东对自己提出的三连问，没有办法解答。

很快，技术组的反馈回来了。申老师出了厂门，直接包车去了一个异地的处所：位于京郊的一所别墅里。

到了别墅里，主人没在，打过电话后一个多小时，回来一个人，两人谈论到了海东引进的生产线。

“他见的那人是谁，什么来历？”，海东问着电话那头的技术组。

“目前的材料只有一个，对方是穿制服的”，电话那头应答着。

“抓紧跟一下，有结果向我汇报”，海东说完放下电话，心情格外沉重。

是个人行为，还是有组织的行为？现在要分清这个问题。

如果是个人行为，可以直接忽略掉。如果是有组织的行为，事情就有些棘手了。

兴许爱娃能知道一些？海东想起了上次爱娃说到一半的话。决定去找爱娃唠唠。

到了分厂这边，海东找了一圈，才在人群里找到爱娃。海东示意爱娃有话要说，爱娃处理完手头事务，向海东的办公室方向走去。

海东跟在后边。

进了房间后，爱娃直指室内的小秘书说道：“你先出去，我和他有话要说”。

小秘书看了看海东，无声地退出了。

“求我来了？”爱娃说道。

“你咋知道？”，海东没好意思说是，也没说不是。

“你不知道的事儿还有很多，我简单地跟你说吧”，爱娃叹了口气。

海东瞪着眼睛坐在爱娃的对面，中间隔着办公桌。

“年初有一个单位过来谈买飞机发动机，我们是真想卖，但对方身份太敏感，第三国要制裁我们不让卖，所以一直没有成交”，爱娃说道。

“后来，我们建议对方换个马甲试试，找个找理商什么的出面，再后来就看到你们来了，最初我们也是以为你是他们的代理商，结果对方找上门来打听，才知道你告诉人家交易没成”。

海东想了想，“是有这么回事”。

“我们那边那么痛快做决定，最初是因为对方的原因，以为你们是一起的。没想到你是你、他们是他们”。

“他们是谁？”，海东问道。

“他们只说自己是造飞机的”，爱娃说道，“要说是企业也对，要说是政府也对，亦官亦商吧，看你怎么相处了”。

“我说你们怎么好心，还主动买一送一呢，原来都谈好了，等我付钱呢”。

“你愿意和他们共享是你的事，我们只负责技术，如果你不愿意和他们共享，估计他们能找你们的麻烦吧？”，爱娃说道。

“那看你的意思，我只能是被迫合作了？”，海东极不情愿地问。

“那也不一定，现在他们只是以为我们卖给你的是汽车发动机生产线，这个他们不感兴趣，除非你把飞机发动机生产线藏起来，或让他们不知道，你才能相对安全一些”。

“我买的东西，我还得藏起来，不能用？”，海东有些气愤了。

“这背后的大老是何方神圣，有机会我得去会会他”，海东说。

“随便了，祝你好运”，爱娃说完，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