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儫烁倚在冰箱里,端着一杯酒晃悠着一口一口地喝着,苏萌进门敲门不见明儫烁的影子,她往里面走,走了几步却见里面的走廊是黑着灯的,她停住脚步不敢向前,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害怕黑夜,害怕黑暗。
苏萌畏畏缩缩地往前走,“明儫烁?明儫烁?”一边走着一边喊。
明儫烁倚在冰箱上不动弹,心里的那股酸意还没有出来呢。死丫头现在竟然敢明目张胆地去为了别人陪客户吃饭,喝酒,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他明儫烁放在心里都怕化掉的人他们竟然敢刁难不说,还想占便宜,越想越来气。真的得给她点颜色看看了,竟然这么张狂。
明儫烁默不作声,苏萌看到走廊一片漆黑的那一瞬间有些害怕,接着迎面而来的黑暗就像是一直无形的手把她拉入恐惧里。她知道明儫烁是心里在生气在耍脾气,明明知道他就在这里却还是被恐惧吞噬,整个人无力感袭来。那一瞬间如果是万丈悬崖下面有光她也会毫不犹豫地跳下去。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那种恐惧竟然在那一瞬间有一种让她恨明儫烁的冲动。
她的腿软了些,靠在墙上,手好像是扶住了一个什么冰凉的东西,她伸手握住,手指一阵剧烈的疼痛,热的液体在之间嘀嗒在腿上。她似乎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喊:“瀚宇,瀚宇。”但是由于力气有些弱,声音听在房间里的明儫烁的耳朵里就像是正常的喊人。明儫烁的怒意更重,任何时候她想到的还是乔瀚宇,这样的时候她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乔瀚宇。
苏萌声音有气无力地再次试图喊,声音里带着哭腔,“明儫烁,烁。你不要这样,我害怕。”
“我真的害怕了,我真的怕黑,我求求你了。”
“明儫烁,你快出来。”
明儫烁恍惚间似乎想到了什么,心里一紧,扔下手里的酒杯往外跑,他伸手开墙上的灯发现根本打不开,是徒劳,才想起刚刚进门的时候把灯卡拔掉了。现在黑暗里也不是知道扔到了哪里。
他顾不上那么多,急着跑到走廊,接着微弱的灯光看到苏萌蹲坐在地上抱着头,他慢慢地蹲下来,一时间后悔和悔恨在心里,看着苏萌的样子是真的害怕了,他心里又着急又心疼更是想抽自己个耳光。熟悉的气息扑来,苏萌那一刻就像是在溺水时抓住了一根最熟悉最结实的稻草一样。明儫烁不知所措地看着哆嗦着的苏萌,苏萌闻到那股熟悉的体香的时候,心里的紧张稍有松懈,委屈和恐惧一触即发,她扑进明儫烁的怀里,“我真的害怕了,你别这样,我真的害怕。”
明儫烁感觉到苏萌的浑身都在抖动,他紧紧地环住她,“我知道我知道。对不起。”
苏萌的手紧紧环住他的腰,手里带着温热隔着他的衬衣传递到他的肌肤,“你怎么才来啊,你去哪儿了?‘
明儫烁心疼地搂着她,“对不起萌萌,我错了对不起。”他说着站起来,“我去开灯好不好。”
苏萌紧紧抓住他不放手,“你不要,不要再丢下我了。”明儫烁的心犹如刀绞,他伸手搂着她,“我不会了,我不会再丢下你一个人了。”
苏萌的手一直紧紧地攥着明儫烁的衣角,就像是子啊抓着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明儫烁环腰将她抱起来,放到沙发上,搂着她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压抑着心里的心疼和紧张,开口诱哄道:“我不走,我一直陪着你好不好?一直陪着你,乖。”
苏萌的情绪渐渐地稳定下来,却还是不肯松开明儫烁的衣角,明儫烁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看着怀中哽咽的苏萌,他的心就像是碎了一地一样,痛得没有力气指尖有些麻木和刺痛交替,却依旧比不上心里的那个痛。他恨他自己为什么腰发脾气去吓她,恨他自己为什么保护不了她还要伤害她,恨他为什么连她开始害怕黑夜她都不知道,恨他自己刚刚为什么不出来。苏萌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了,这两年他的逃避她的躲闪,她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恨自己混蛋,恨自己糊涂。如果今天换成另外一个人把苏萌吓成这样,他一定杀了他。
突然房间里一阵灯光袭来。瞬间明亮。
明儫烁抬头看过去正看见乔瀚宇紧张的神情,他看见明儫烁怀中的人稍微松了一口气,他揪起明儫烁的衣领就是一拳,“你他妈浑蛋,她都这样了,你还伤害她。”
明儫烁并没有还手,这个时候这顿打反而让她心里舒服一些。
也许是累了也许怒火消了,乔瀚宇停下,看见苏萌的手还在滴血,他紧张地跑过去,“萌萌。”
明儫烁刚才因为没有开灯并没有注意到苏萌的手,他看见地上的血泊和苏萌满手的血,慌了,他跑过去,“萌萌,萌萌。”
乔瀚宇拍拍苏萌的脸,不见她回应,他抱起他对明儫烁说:“快,开车去医院,快点。”
明儫烁闻言,跑出去开车。
明儫烁的车技本来就是飙车的王者,此刻却有些慌了神,他把车停下,乔瀚宇把苏萌抱进车里,他拿了个抱枕想要给苏萌靠一下,却被苏萌下意识地抓着手死活不放。乔瀚宇一愣,随即说:“你在后面扶着她,我来开车。”
明儫烁看着苏萌眉头微蹙,心里五味陈杂,“好。”
乔瀚宇再前面开着车,透过后视镜,看见紧紧贴在明儫烁怀里的苏萌,移开了眼。明儫烁的手被苏萌紧紧地握着,他不敢动,因为她的手是被划伤的,他一动怕她会疼。
明儫烁轻轻地开口在苏萌耳边轻轻哄道:“乖,听话,我在呢。我在,我不走,我在。”
苏萌的手渐渐松开。
明儫烁眼里一阵雾气,他眉头微蹙心疼从眉间流出,他在她发间轻吻,“乖,我在我陪着你,我不会走的。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到了医院,明儫烁抱着苏萌都没有停下,直接跑向专用的vip电梯。
李医生给苏萌包扎好手,打了安神针,“三少,苏小姐没有什么大碍,放心吧。就是受了惊吓,需要好好调养,精神有些恍惚。”
明儫烁点点头,却依旧紧张地问:“有没有什么别的问题?她怎么会情绪波动这么大?”
李医生看了看一直在皱眉的苏萌,“苏小姐的病应该是老毛病了。”
明儫烁问:“病?什么病?”说着看向乔瀚宇,乔瀚宇看着李医生说:“李医生,她的手没事吧?”
“乔少爷,手没事,每天换药就可以了。”他说着替苏萌盖了盖杯子,“尽量不要碰着,伤口不深,但是会很痛。”
明儫烁点点头,“你先在这看着。”他看一眼乔瀚宇,“你跟我出来。”
明儫烁坐在vip休息区,“苏萌到底怎么回事?”
乔瀚宇冷眼望过去,“你还问?难道你不知道吗?她有恐惧症。”
“什么恐惧症?”
病房里,苏萌的眉间微微蹙起,虽然打了镇定剂但是却睡得很不安稳。明儫烁轻轻地替她抚平蹙起的眉心,手指轻轻地握着她在打点滴的手,尽量替她暖着一点。
明儫烁的脑子里却还是在回忆着乔瀚宇的话。
“你爸找人亲自把苏萌送上了飞机。苏萌一下飞机就被人劫持了。李靖接到消息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筹备新的项目资金,对方开口要五个亿。我们两个人的手头资金根本不够,而且当时一时间根本没有那么多的钱。后来对方给了三天的期限,要不就撕票。所以我把乔氏的那个项目给了我二叔,拿走了我所有的钱才凑了一个亿。李靖最后决定以四亿的价格变卖了苏氏才赎回了苏萌。”
“你为什么不找我?”
乔瀚宇看着窗外的灯红酒绿,“找你?你不觉得很蹊跷吗这件事?”
“所以你怀疑是?”
“对,我们怀疑的是明氏,没有证据。”
“后来苏萌虽然被放出来,却不能在没有光的地方待着,嗜睡的毛病更严重了,而且出现了黑暗恐惧症,很严重。”
“黑暗恐惧症?”
“是一种精神病,不能自己一个人在黑暗的地方待着,否则时间一长了会有生命危险。”乔瀚宇看着明儫烁满脸阴霾,“更甚甚至会出现自杀自残的解脱式自我疗伤。”他冷锋怼过去有些怒意,“所以这两年我和李靖寸步不离,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在接受治疗的过程中也是小心翼翼,而她一回国,你却故意伤害她。”
明儫烁的手紧握成拳,“谁干的?”
“没查到。”
“把所有的资料线索发给我。”
“找到了你能怎样?”
“碎尸万段。”
明儫烁的泪水搭在苏萌的胳膊上,他轻轻握着苏萌的手贴在脸上,泪水却是留下来,在明儫烁的印象里这是他为数不多的哭泣。苏萌的手由于滴液的缘故怎么都捂不热。明儫烁就这样握着握了一夜。
不知道是药效起了作用还是被明儫烁吵醒了,苏萌这次醒来得比以前快。以前一这样要睡个三四天,现在却醒了。
她的手微微动了动,轻轻在明儫烁的脸上握了握,“怎么了?”
明儫烁泪眼婆娑地抬起头,那一瞬间脸上还带着孩子般的崩溃,“你醒啦。”他下一秒抱住她,“怎么睡了这么久?”
苏萌轻轻咧开嘴笑了笑,“吓到你了。”
明儫烁紧紧拥住她,“对不起对不起。”
“我没事的,别担心。”
明儫烁心疼地把她搂进怀里,就像是要把她按进骨子里一样,不容得她有一点点地逃离。苏萌紧贴着他的胸口,这一刻久只想这样安安静静地贴着,紧紧地被他拥在怀里。苏萌不是不知道,乔瀚宇也好,李靖也好对她都是无微不至的关怀和关心,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个怀抱才是她最安心的世界,只有眼前的这个人才是那个真的会护他周全的人。
明儫烁给她的是明目张胆的偏爱。
可是明目张胆的偏爱未必是救赎,他们之间终究是隔着太多的东西了。无法挽回,也没有机会挽回。
乔瀚宇提着早餐刚到门口,透过玻璃窗看见屋内紧紧相拥的人,悄悄地退回去。他做到vip的包厢里,静静地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心里一阵酸涩和难言的复杂。
苏萌的精神明显还是不好,醒着一两个小时还是会睡着,睡着的时候还是会蹙眉。明儫烁片刻不离地守着,苏萌醒着的时候也不和他说话,有时候看见他在这儿反而不睁眼了。乔瀚宇也过来,但是由于合同项目的事情很多要忙,过来的时间也不是很多。但是每天一有时间还是会过来看看,苏萌醒着的时候也会和她说一点工作的进展,基本都是一些好消息,那些焦头烂额的事情都是自己一个人承受了。
苏萌回国的事情住院的事情没有人知道,明儫烁没有告诉任何人,乔瀚宇也是没有说。没有人来人往的看望和打扰,病房里显然就会很安静,休息得也好。
偶尔有个午后,阳光照进来。明儫烁盯着苏萌的脸看,就像是看不够一样,苏萌睁开眼正对上他那双澄澈的眼睛也是会望出神。两人就这样看着对方,四目相对地出神,也不说话,却不觉得尴尬。有时候这样一坐就是半晌。
公司的事情还是由励志处理着,有重要的文件明儫烁也会在电脑上处理,在苏萌睡着的时候他就会抱着笔记本坐在她的床边处理工作上的事情。偶尔有些需要说明的也会是发邮件。
晚上知道苏萌怕黑,他就一直开着灯,等到苏萌睡着的时候他才会悄悄地把灯关上,李医生说这样才会更利于苏萌的治疗。但是为了防止她晚上醒来在黑暗里害怕,明儫烁就那样坐在床沿安安静静地看着睡熟的苏萌,一坐就是一晚上。苏萌白天嗜睡反而晚上关了灯一到黑夜就会经常被惊喜,喊得几乎都是他的名字。
每一次听到她在梦里喊他,他的心就像是被狠狠地揪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