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军是个性情暴躁、欺软怕硬的老混蛋,只要与他接触,任何人都会被他气的骂娘!听说,他以前是保安,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他说话总是特冲,一副想挑事的样子,经常跟人打架,你说,都这把年纪了,就算没有老婆孩子,也该安生一点,可他倒好,一天不打架就难受,你打的过也行啊,就他那身子骨,经常被俺们这的小混混揍得鼻青脸肿的。对了,他还是个老色鬼,逮着年轻姑娘就想尽办法占人便宜。”眼前这位虎背熊腰、身高超出沈兆墨一大截、皮肤晒得黝黑的村长向前靠了靠,沈兆墨顿时觉得像一座山压过来一般,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我悄悄的告诉你啊,吕翔飞家的案子好像就是他做的!”
穆恒:“……”
这叫悄悄?就这嗓门,房顶都能给掀了。
沈兆墨被喷了一脸的吐沫星子,罪魁祸首还全然不知的继续冲他挤眉弄眼,他只得忧郁的成二十度角望向那哥们,吊起一口气,问:“他亲口说的?”
“这我不知道,但有人看见过他对那家姑娘动手动脚的。”
“谁看见的?”
村民摸了摸像椰子似的脑袋,“我不记得了,那次也是偶然间听到谁喊了那么一句。”
“他家平常都来些什么人?”
“就这破地,谁都不来。他爹娘都死了,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朋友,仇人倒是不少,都是打架、耍酒疯惹出来的,就连那些人都嫌脏不肯进来。刚才那边的同志问我有没有见到可疑的人,要我说,凡是路过他家门口的都可疑。”
穆恒心累的哼笑一声,心说您还真不客气,直接扔过来一村人。
沈兆墨环视这“千疮百孔”的小屋,疑惑的问:“方军平时靠什么生活?他有固定的工作吗?”
村长不屑的摆摆手,“压根没有,我也经常纳闷呢,没有工作还能喝酒闹事,他哪来的钱买的酒,该不会是偷或是强吧。警察同志您一定要查清楚,要是他真是个小偷强盗,我们村的名声可就毁了!出了个谋杀案,闹得村里鸡飞狗跳的,再来个强盗,这……这、这怎么得了!”
“您冷静点,我们会查清楚的。”沈兆墨宽慰道。
愁眉苦脸的村长前脚刚走,夏晴便大剌剌的甩着膀子一脚跨进门里,周延一见,顿时眉头紧皱,他想起自家可爱女儿。自从跟重案组数一数二的霹雳霸王花玩过几次后,原本乖巧的孩子开始站没有站相、坐没有坐相,走路自带一阵风,说话满嘴跑火车,虽然语言能力有限跑不远吧,却是尽她最大努力在胡扯,一个四岁的孩子举止越来越像土匪流氓,上瘾似的谁劝都不听,周延急得都快哭了,也就怨恨到夏晴这女土匪头子的头上。
“夏晴……”周延把她哆哆嗦嗦的膀子按停,无奈的叹口气道:“你能别这么浮夸吗?像个姑娘样吧,我都替你妈愁的慌。”
夏晴拍下他的手,狐狸般狭长的眼睛里透出一股戏弄的光芒,“上一边凉快去,少把你家闺女的错怪在我头上,我可是清白的,只教她大道正义,绝没有邪门歪道。人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思想,有点憧憬追求怎么了。”
周延冷笑,“憧憬?憧憬谁,你还是孙二娘?那我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沈兆墨轻咳一声,拿眼瞥了眼周延和夏晴,让他俩收敛点,随后问夏晴:“方林娟问的怎么样?”
她赶了赶飞舞在身边的苍蝇,心里不爽的说:“跟那女人完全没法沟通,我让秦壬送她和妹妹回局里了,换个地方兴许她就能好好说话,而不是张嘴就是神灵下凡之类的屁话。”
“你啥也没问出来?还有你夏姐搞不定的人。”穆恒语气虽然平平常常,可是个人都听出来了他那股幸灾乐祸的骚劲。
夏晴顿了顿,挑起眼睛,目光冷冷的瞪过去,还带了几份凶狠的戾气。
“今天先撤,周延你去把车开过来,咱们回局里……”沈兆墨揉揉眉心,感到莫名的心力交瘁。
由于打着警笛、抄了近道,再加上穆恒飚车似的车速,沈兆墨他们和澹台梵音几人几乎是同时到达的警局,看到澹台梵音的一瞬间,沈兆墨脸上露出一个温暖又如释重负的笑容。
夏晴和周延领着方林娟来到审讯室,澹台梵音也被批准参与审问,身份是——翻译,因为方林娟神神叨叨的话只有她能平静的交流下去,沈兆墨和穆恒站在隔壁的监视室里,注视着这边的一举一动。
就在夏晴还在苦恼着怎么问时,方林娟倒是自己开了口。
“老实说,神灵没有告诉我关于这段经历,所以我有点紧张。”
“什么?”夏晴莫名其妙问。
方林娟仿佛对她的莫名其妙很有兴趣,她目光平静,扭动脖子看了审讯室一圈,灿烂的笑了出来,“神灵怕是不喜欢这种冰冷的地方,所以才没到我身上,这里难道没有别的、更温暖一点的房间吗?夏警官,我不是犯人吧?”
“这是规矩,你就将就一下吧。”夏晴懒得再跟她废话,“被害人方军你认识吗?”
方林娟摇头。
“不认识你怎么知道他被害了,还知道他家长什么样?”
“神灵告诉我的……”
夏晴突然感到脸颊火热,这绝不是什么害羞之类的可爱反应,而是怒火中烧的脑门上爆青筋,她实在不适合审问这种必需拐弯抹角、使用迂回战略的对象,于是澹台梵音左手轻轻覆在她手上,拍了拍,接过她的话。
“神灵为什么会告诉你这个,难道是让你阻止他的死吗?”
“为什么要阻止?”方林娟一脸惊讶,“神灵惩罚的都是些坏人,为什么要救。”
“那是为什么?难不成就是为了告知你村里又死人了,就像街坊邻居聊天一样?”
方林娟的脸瞬间凝住,目光紧盯着澹台梵音,“首先,神灵的目的我们凡人是无权干涉,同时无权过问的,是天意,其次,神灵降下神谕,其实是在示意我的劝说那人并没有听进去。”
澹台梵音眯起眼睛,表情严肃,她捕捉到了什么关键的信息,“神谕……会降下两次?”
“对。”听到这个问题,方林娟杂乱无章的眉毛微微挑起,“第一次,神灵告诉我受罚者的住所,然后让我去劝说他们,如果劝说成功就不会降下第二次神谕,如果不成,那就会像今天一样。”
“不止一个……”隔壁双手抱胸的穆恒低声嘟囔道。
澹台梵音与夏晴相互交换了个眼神,同时身旁的周延也清楚猜出两人的意思,因此还没等夏晴开口,他便已经从资料里抽出死者名单,递了过去。
夏晴拿在手里,敲了敲桌面,听到声音,方林娟把目光移到她身上。
“你那是个小村子,消息相互流通,谁死了、怎么死的应该都有数,来吧,说说你的神灵大人都惩罚了哪些人?”
方林娟一歪头,“我可不知道他们叫什么。”
“那就说地方,神灵告诉你的具体地方。”周延说着,拧开惯用的钢笔,准备记录。
方林娟的回答倒是十分干脆,在回答了一句“好”后,便痛痛快快的将记住的住址、房屋的具体模样事无巨细的告诉给了周延,看她的样子,“神灵”大概没有警告过她“不能泄露给其他人。”
澹台梵音心里泛奇。
“神灵大人是怎样惩罚那些人的?”趁她歇口气的功夫,澹台梵音问道。
“自然是用我养的猫鬼,你怎么总是问些废话呢,一看不就知道了。”
澹台梵音并不恼,微微笑了笑,继续问:“卓新和吕萍萍是神灵大人杀的吗?”
方林娟急忙摆手,“她们不是,她们的死神灵也很意外。”
“你说的罪人们,他们具体犯的什么罪?”
方林娟缓缓摇着头,意思再明显不过——“神灵”大人告诉她要降罪杀人,却唯独没提罪名为何……看来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之后,由于方林娟依旧采用答非所问的沟通方式,沈兆墨果断决定让秦壬给她送回去,然后——下班,同志们都累死了,特别是他和穆恒两人。
澹台梵音站在大门口等着沈兆墨把车开过来,目光一扫,恰巧就扫到一辆停在不远处、重新改装过的车子,忍不住好奇的多看了几眼。夏晴正好从后边经过,她瞟了一眼前方,立刻停了下来,表情吃惊的像是见到了怪兽。
这时,车门打开,一张澹台梵音熟悉的脸从车里钻出来,他摘下墨镜,冲着她们、正确的来讲是冲着夏晴招招手。
夏晴低声骂了句相当不堪入耳话。
正笑容满面朝这边走来的是宛玉的主治医生,脱下白大褂换上休闲装的他,倒是多了份说不出的风流。
“夏警官,你可让我好等,澹台小姐也在,好久不见了,我还没做过自我介绍吧,你好,邢朝晖,警官医院精神科医生。”
“邢……”
“邢行老爷子的儿子。”夏晴没好气的补了一句,眼睛始终瞥向别处。
原来如此,澹台梵音顿时了然,这一嘴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的确从中感受到了种强烈的遗传结果。
邢朝晖笑眯眯的完全不介意夏晴的漠视,“你们工作辛苦了,我听说这次又碰上个麻烦的案件,要多注意身体,心里难受、撑不住时随时来找我。”说完,他一把拽住夏晴的胳膊,几乎是用拖的把她拖到了车旁。
“你个王八蛋放开我!妹妹,别在那站着,快帮姐一把,邢朝晖,你丫是不想活了吧,给我放手,小心我掐死你!”
从始至终,这位小邢医生就一句“好,知道了”,任由夏晴扯着嗓门大喊大叫,就跟聋子一样完全没反应,气定神闲的把张牙舞爪的她塞进车里,随后发动车子,很快消失在五彩斑斓的夜色中。
沈兆墨把车开到了门口,澹台梵音还立在原地呆呆的看着远方没缓过劲来,直到他按了两次喇叭,她才猛地回过神,钻到副驾驶坐好。
车里冷气开得有点强,澹台梵音盖着一张薄毯子,一不小心就迷糊了过去,等她被沈兆墨轻轻摇醒、睡眼惺忪的往周边一看时,发现周围的景色她见都没见过。
“你准备把我卖哪去?”澹台梵音打了个哈欠,伸伸懒腰,调侃道。
沈兆墨注视着前方,努力装出一副气定神闲的表情来,指着面前那座亮着温暖灯光的中式建筑,“我已经预约好了,我们今天在那吃。”
需要的东西都准备齐了——丰盛的晚餐、美酒、鲜花、美丽的夜晚,还有……心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