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得好!”一阵贺彩声打断了付民的讲述。正当大伙儿为战士们安危担心的时候,突然听见开火了,人们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随即屋里屋外的气氛顿时又活跃起来,人们纷纷发表着自己的认识和看法,当然也免不了人们的好奇心,很想知道战斗的最终结果。
特别是付兰花的心里格外激动,当她听到敌人离哥哥他们只有几米远的时候,以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怕的情况了,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就连大气也不敢出了,浑身上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哥哥的最后一段描述,她不禁长舒了一口气。她再也按捺不住喜悦的心情,一撩门帘钻进屋里,因为自她进了家门,就一直没有和哥哥说话或见面的机会,她忍了很久了。
这时,趁人们议论和说话的档口,她终于有机会和哥哥说说话了,她兴冲冲来到哥哥面前,一把拉住付民的手亲切地叫了声:“哥哥,你可回来了,快把俺想死了。”
“兰花?”付民从炕沿跳下来,拉着兰花的手上下左右仔细瞧了又瞧,然后嘴里啧啧称赞说:“瞧瞧俺这小妹子,嘿,几年不见长高了不少,成大姑娘唠,哈哈哈……”
郑家嫂子拿着烧火棍跑进屋来取笑说:“赶情,人家兰花妹子都上初中了,人又长得这么水灵,依我看啊,差不多再过两年呀,该找婆家喽。”
大伙儿一阵笑声,使兰花的脸色一下红到了脖子上,她冲着郑嫂说道:“去你的,就你话多,没人把你当哑巴,当心闪了你的舌头。”
“瞧瞧这死丫头片子厉害的,我说她一句,她得回人十句。”郑嫂没趣地又回去烧火了。
于菊香笑笑说:“你不是自找的吗?谁叫你那么说人家来着?该。呵呵……”
付民笑笑说:“郑嫂你才知道啊?谁敢惹俺妹子?为了她俺和应翔、付军哥仨没少挨骂和挨揍。”
付民的话又一次引得大伙儿哄堂大笑,特别是付立国和鲁春计,再就是应志明和于菊香,从来没见过他们像今天这样笑得如此灿烂,而且充满着幸福感。
“哥,你说什么呢?你一走就是几年,人家好想你么。”兰花撒娇拍打着哥哥的肩膀。付民则嬉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
突然,付民好像想起了什么,他问:“哎,对了,刚才提到应翔,他干什么呢?怎么没见他人影呢?叔儿?”
“是啊,这……”“民哥,俺在,俺早就来了。”应翔随声进了屋。哥俩一见面,少不了东拉西扯、问这问那,啰里啰嗦地好一阵子闲聊。
这下付兰花有点不耐烦了,她说:“好了,你俩说起话来没完了是吧?看看你们,把长辈们和大伙儿撂一边,是不是挺没礼貌的?”
“哈哈,应翔,妹子又在参咱俩的本了。”付民微笑着看了一眼父亲,并对应志明说:“叔儿,你们还这么偏心眼哪?如今付军不在家,恐怕只有应翔当出气筒了,是不是?哈哈哈……”
未等应志明搭话,于菊香进屋就说:“俺们兰花就是好,可懂事了,你们不服气啊?”
付民和应翔一边笑着一边挤眉弄眼地嘴上说:“服气,服气。”应翔低声说:“俺就更不敢说什么了。”
人们又是一阵欢声笑语。稍后,付兰花对付民说:“哥,你再给俺们讲讲你们立功的故事呗?”
付立国发话了,他说:“兰花,你哥坐了两天一宿的车,累了,让他休息一会儿,再说快熟饭了,你哥回来得在家待几天呢,以后有的是工夫听。”
“嗯,俺知道,不过,俺就想听哥哥他们打仗的故事。”
“哼,娘的,一个女孩子家听什么打仗的故事。想听那还不好说吗?等吃了饭,俺和应叔儿给你们讲。”
“哎呀,你们那些故事听多少遍了?都老掉牙了,不想听。”
“这孩子,瞧瞧,说的什么话?想当年……”
“行了行了,好汉不提当年勇,别老是在孩子们前面吹那些事了。”应志明又和他杠上了,他说:“那些事倒腾了几十遍,别说孩子们不爱听,你问问嫂子,她们也不爱听了,安静着在一边待着吧,我的同志哥。”
鲁春计大声嚷嚷着:“别说了,开饭喽!大伙儿洗手吃饭,吃完饭再聊。”
街坊邻居们一听要吃饭了,纷纷向屋外走要回家了,连帮忙的李嫂和郑嫂拍拍身上的尘土也要闹着走。付立国和鲁春计得拦着人们吃饭,付民也帮着向大伙儿说了许多好话,可是,谁都知道,这儿的农村人有个不成条的风俗,就是不管是谁去人家串门,一到吃饭的时间,立即走人回家,人家拦着说是一起吃饭,那也只是处于礼貌,有句话叫做:“让让是个礼,没给下上米。”意思是说,锅里的饭菜没有别人的份。所以,刚才付立国一家人无论怎样真诚挽留,大伙儿还是全走光了。
这会儿清静了。除了这一家人之外,再没旁人了,当然,应志明一家人是例外,他们可不敢走,为什么?因为这两家的关系摆着呢,别看付立国和应志明一见面就掐架抬杠,谁也不服谁,可全村人都知道,其实他们的关系比亲哥们儿还要亲,一但两家遇见大事小情,可就从来不分你我,你的也是我的,我的也是你的,向来如此。就是这样的交情和关系,别人不吃不喝走了可以,想想他们一家人能走吗?
饭桌很快就摆放好了。应志明坐在炕上撇开付立国不搭理,故意冲着他的儿女兰花嚷道:“兰花,家里还有什么好酒哇?快给叔儿拿上来,今儿个叔儿陪你哥可要好好喝点儿。”
付立国在一旁说:“没什么好酒,要喝好酒你拿怎么不拿来?”
付兰花知道他俩又在斗嘴,会意地笑笑说:“叔儿,你想喝啥酒跟俺呗,别老是阴阳怪气的气俺爹成不?给,你不是最爱喝高度的老白干吗?”
鲁春计和于菊香把付民叫到外屋,让付民和她们一起吃饭,应翔始终不进去,他觉得和两个老倔头在一起发憷。
鲁春计招呼说:“翔子,民子,咱娘四个在外屋吃,让兰花陪着两个老东西在里屋吃。不管他们。”
应志明冲外屋嚷道:“小民子,你怎么跑外头去了?你不陪叔喝点吗?”
付民也觉得不妥,立马进屋赔礼说:“叔儿,对不起,你不知道吗?俺在家就不喝酒,俺从来不喝。你和俺爹一起喝吧,俺就不陪着你们啦。叔儿,你慢点儿喝。”
应志明摆摆手说:“一家人用不了这么客气,你吃你的饭去吧,没人喝俺自己喝。”
付民知道应志明后面那句话又是在指橾骂槐,刺激老父,所以他笑了笑不好意思地返回了外屋。婶婶于菊香对付民说:“他就是这么个人,整天没个正形,别搭理他们,吃饭。”
“婶儿,俺知道你身体一直不太好,现在咋样?”
“时好时坏的,没事,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瞧俺婶儿说的。”
鲁春计说:“前几天还去医院检查了一次。他婶子,你自己的身体你自己可要看好喽,别老是马马虎虎的。”
“翔子,在家可要多注意婶儿的身体。”
“嗯,知道了哥。”
“是啊,你爹是个粗心的人,你娘的病别指望他,跟你大爷一个熊样,俩人就知道抬杠拌嘴,喝酒,要么就玩儿。”鲁春计正说着话,就听见里屋又吵吵了,她说:“你们听,俩叫驴又咬架了。”
这时,就听应志明说道:“嗯,好酒!还是俺丫头倒的酒香啊。”
付立国发话了:“你个老东西是喝还是不是喝?不就滚!”
应志明嘿嘿一乐说:“又急了。俺当然喝,俺丫头倒的酒为什么不喝?”
这时,鲁春计走进屋里指着他俩挖苦说:“你俩吃饭都堵不住嘴,咱付民刚回来,孩子们都这么大了,当着他们面的时候,你们就不能少放点屁话?都这把年纪的人了,就一点儿事也不懂吗,哼!”
“嘿嘿嘿,嫂子别生气,俺俩这是在解闷儿,与孩子们没关系。是吧老付?”
“嗯,俺俩掐架斗嘴是俺俩的事,当着自个的孩子们有什么不可的?你们谁也别管,不愿意就别听。”
鲁春计一听把手一拍冲着于菊香说:“哟呵,他婶子你听听,一说他们的不是,这俩老东西立马就‘柳条穿泥鳅成了一类货’了。好好好,以后咱们再也不管他们了,就让他们狗咬狗吧。”
“什么话?你说话也够呛。谁说叫你管来着?”付立国用筷子一指说:“兰花、小翔子、小民子,你们只管吃饭。”
那小哥俩谁也没吱声,只有兰花敢在他俩面前说话:“俺娘说的没错,咱好不容易高高兴兴地吃顿团圆,他俩就不能安生点儿?吃着喝着,不许抬杠斗嘴了,等剩下你俩的时候敞口斗。”
“得,老付,丫头不高兴了,来,喝吧。”应志明举起酒盅一干而尽,付立国也跟着干了下去。当他们再满上后,应志明对兰花说:“丫头,刚才你说错了一句话。”
“俺哪句说错了?”
应志明放下盅子说:“这可不叫团圆,要是小军回来和咱们一起吃饭,那才叫真正的团圆饭哩。”
付兰花猛地想起,她一张嘴:“哟,可不是嘛,俺叔说得对。”
“爹!娘!俺回来了!”突然,一个熟悉而又稚嫩的声音传进了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