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炸窑封井4

得知县小煤窑清理整顿小组撤走了，章玉德于是继续带领全体村干部，在省内外，花了七天时间，参观了十家绿色农产品生产基地，这才打道回府。

居晚上，村干部们吃过晚饭，在村会议室正准备研究如何在本村建立绿色农产品生产基地问题，乡党委曾书记、乡长就带领四名乡干部推门走了进来。

曾书记笑着说：“来得好啊，一锅端，看你们还往哪里跑。”

赵得贵站立，晃一晃空荡荡的左一袖，开玩笑说：“曾书记，你的鼻子比狗还灵敏。”

大家大笑。

章玉德知道曾书记他们的来意，站立招呼说：“我知道，你们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坐坐坐，请指示。”

曾书记在一张椅子上坐下，依然笑嘻嘻地说：“你们这几天打马虎眼，游山玩水游耍得怎么样了？”

赭赵得贵叫屈说：“曾书记，你这就官僚了，我们真的是在外面参观呐。”

“曾书记，你真的是冤枉我们了，我们真的是在参观绿色农产品生产基地。”章玉德帮腔说。

“看你们俩一唱一和的”曾书记不相信说，“你们真的在参观绿色农产品生产基地？那你们说说看。”

章玉德说：“这次我们通过大型超市，在省内外，参观了十家绿色农产品生产基地，这不，我们正准备研究着呐，根据我们村的情况，如何建设绿色农产品生产基地。”

曾书记收了笑，严肃地说：“你们根据市场规则，顺应时代要求，积极转变产业结构，这很好嘛。我代表乡党委政府坚决支持！”

赵得贵听了曾书记这话，很高兴呐。段海蓉、赵得宝也心中被蜜糖浸泡着呐。

章玉德明白，曾书记这话只是他今天来的一个小小的插曲，他的真正的目的是炸窑封井，他笑而不语，静等着曾书记的下文。

曾书记继续说：“老支书呀，你们村的煤窑查封后，建设绿色农品生产基地，今后将是你们村的主攻方向，我们乡党委政府当然大力支持，待你们取得经验后，我们还要在全乡范围内铺开呐。”

赵得贵脸上的笑立刻僵住了。段海蓉、赵得宝的笑，变得比哭还难看。

曾书记环视村干部一周后，继续说：“县里这次将你们赵章的煤窑放到最后一个查封，赵支书，这老刘同志够给你面子了。同时，县委县政府给我们乡政府主要领导下了最后通牒，赵章的煤窑再不封掉，赵章村的村干部全部免掉，并作开出党纪处分，天堂乡的主要领导全部免职。赵支书，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

“这……”赵得贵想不到上级来这么一招，他懵了。

曾书记继续说：“赵支书，我们的饭碗来之不易啊，你千万别把我们的饭碗给砸了，你们有田有土，我们没有田土，这日子怎么过？再说，你们煤窑如果能保住，我们的饭碗砸了也就砸了吧，但最终你们的煤窑还是要封掉的，这……我们的饭碗被砸得不值啊，赵支书，你说呢？”

“这……”赵得贵的心全乱了，不知怎么办才好。

曾书记说：“老支书，我的老赵同志，不要和县里对着干了，这次还是让县里封掉吧，等风声过了，以后再想办法重新开，权当歇息几天。好吗？”

赵得贵被曾书记这一番软硬兼施的话说得没了反抗力了，他求助地看一眼章玉德。

章玉德立刻表态说：“好吧，就按曾书记的意见办。”

段海蓉、赵得宝见章玉德表态了，也纷纷表示同意。

曾书记见赵得贵没表态，他走到赵得贵跟前扶着他的肩头问：“老支书，老英雄，我的老赵同志，你的意见呢？”

赵得贵不得不表态了，他好像打了败仗被俘的士兵一样，垂头丧气地说：“好了好了，我是逼上梁山的，只好这么办了。”

一番言词，兵不血刃就解决了几乎要酿成群发事件的问题，曾书记心中暗暗为自己高兴。

“轰隆隆！轰隆隆……”

两天后的一个上午，炸窑封井的这一天终于来临了。

在县小煤窑清理整顿领导小组的强制执行下，几声惊天动地撼人心魂的巨响过后，近十年，赵章人赖依驱贫奔富的煤井，赵章人眼中俨如亲人的煤井，赵章人为之骄傲自豪的煤井，顷刻坍塌了。一股烟尘冲天而起，仿佛一柄长长的利刃，深深扎入赵章人的心窝。赵章人的心在流血，赵章人的心在悸痛。这一时刻，赵章所有的男人痛苦地低下了自己高昂的头，赵章所有的女人流下心痛的眼泪。

一切复归平静，炸塌的煤井泥土凹陷，仿佛怪兽大张的口。赵章的男女老少，久久不肯离去。他们肃穆地站立那儿，逝去的煤井仿佛他们逝去的至亲，一个个神情哀哀，为煤井致哀凭吊。

章玉德看着被炸掉的煤窑，他的头一直翁翁做响，脑海一片混沌。他痛苦地闭上双眼，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让眼泪流下来。

赵得贵这位在朝鲜战场上面对枪林弹雨毫不畏惧的老战士，此刻，他的精神似乎全线崩溃。他浑身乏力地瘫坐地上，双手捧着脸，偷偷地流泪。

好一阵，章玉德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调整好自己的心态，走到赵得贵身旁说：“我们要扛得住，劝乡亲们回家吧。”

赵得贵点点头，缓慢地站了起来。

“大家回家吧，煤窑没了，但我们可以向其它方面发展……”章玉德劝着乡亲们。

赵得贵也帮着章玉德劝道：“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岸头自然直。大家别哭丧着脸，回家吧……”

段海蓉、赵得宝也帮着疏导乡亲们回家。于是，乡亲们在村干部的带领下，一个个心情沉重地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一步一挪地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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