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他无力地叹息。 他稍一动血便流得更快，良久之后，他一手捂着伤口，朝着她离去的方向追去。

没走多远，便看到牵着马立在树下的人。她紧咬着唇，仿佛在做什么艰难地抉择。一转头便看到立在几步开外面色苍白的男子。

萧绝缓步走近，苍白的唇无声扬起。扶着一棵树支撑着自己站立，十一扫了眼她的伤，他捂着伤品的手满是血迹。

他低眉望了望胸口的箭，抬手握住露在身体外面的箭尾。

“慢着。”十一急忙阻止，快步上前皱眉道：“这样拔……你不要命了。”扶着他到一旁坐下，低头瞧着伤口中，应该没有伤到心肺，否则也撑不到现在了。

这箭是因为她而受的，她只是不想欠着别人。她努力告诉自己。

他静静望着她，深沉的眸底带着浅浅的笑意。原来不知不觉中，眼前这个女子已经成为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一理抽离，自己便是撕心裂肺地痛。

“还能走吗？”十一抬眸望他，瞬间便移开目光。这里很容易便被人找到了，她必须找个安全的地方才能替他治伤。

她扶着他站起，朝着山里走去。

寻了处隐蔽的地方，方才扶着他坐下：“箭要拔出来，你忍着点。”他淡淡地点了点头，十一轻轻扶着他躺平，取出随身的短刀，刀刃窄而薄，刀鞘甚是精致。这是她从风镜那里讹来的。

她小心的把伤口四周的衣服割开，将整个伤口露出来，伤口处的血随着他的呼吸不断注出，还好没有伤及动脉。她扭头望了望他。他却只是安静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眼底看不出任何神色。

她小心地将伤口附近的血迹处理了，拿起短刀：“你忍一忍。”萧绝只是点了点了头。

箭上有倒刺，不能直接拔，上心压住血管处，手中的刀精准利落地划上伤口旁边的肌肉，萧绝闷哼一声，她握上箭尾一用力将其拔出。

她拿布压住伤口侧目望了望唇色惨白的他，这样的剧痛竟然还如此神志清醒，这到底是什么人。

“受得伤多了，就不怕痛了。”他感觉到她疑惑的目光，便出声道。

“你按住伤口，我去找些草药。”她一把抓起他的手放在伤口处。起身走开，不多会找了止血的草药碾碎敷在伤口处总算是把血止住了，包扎好伤口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十一……”

“前面有个山洞，我们去那里避一避。”她直直打断他的话。

萧绝走身，伤口再度渗出血来，他却一声不响，冷峻的唇角紧民，眸底一片暗沉遮挡了所有的感情。

天色渐暗，十一扶着他赶到了方才寻药时发现的隐蔽山洞，只要她再动些手脚那些人一时还找不到这里来。

她生了火，静静坐在火堆旁。

半晌萧绝睁开眼，清冷的眸光带着沉沉的倦意，淡声道：“明天一早回去。”

她倏地侧头望他：“离王爷，你救了我，我也救了你，从此两不相欠，各不相干。”她不要回去，她不要再被他左右自己的心，她不要再这样下去。

他原本静默地眼中掠过一丝诧异，随即寂冷如初。骤闻外面一阵异样的响动，神色一凛：“把火灭了。”

十一微怔，还是照他的话做了，那些人这么快便追来了。

二人悄然站在山洞口屏息注意着外面的响动，因为方才起身的动作，他再度牵动伤口，如今连呼吸都开始不稳。十一不经意朝身侧望了望，黑暗中看不到他的神色。一个就连受伤都这样高度警觉的人她实在不懂他。

听得外面的人声渐渐远去，二人这才松了口气，怕他们再找回来，也不敢再生火。她以为他已经走开了，哪知刚转头走一步便直直撞进他胸口，他痛得闷哼一声。

“你还好吧。”十一急声道。

“没事。”他淡淡回话道。

她扶着他摸索着找了地方坐下，黑暗中的压抑的气氛让她有些无法喘息。

“你想知道什么？”黑暗中他开口道，那些他不想对外人道及的过往，要下多大的决心才能开口讲出来。

十一沉吟半晌，道：“不想知道了。”知道越多，纠缠越多，了解越深，便越放不下。

“不想知道是什么人要杀你吗？”萧绝出声道。

她默然，那伙黑衣人如此训练如素，在景国还没有人有这样的本事，就算真有也早被发现了。那放暗箭的人与这黑衣人显然不是一路，两路人马都是要取她性命。

这么大的动静，相信皇爷爷也很快会得知消息了。

“那个人……救过我的命，没有他，早在十几年前我就已然同父亲一样葬身狼腹，尸骨无存。”过去的记忆是缠绕他一生的恶梦，仿佛已经扼住了他的咽喉，他只有不断的努力让自己活下来。

十一微愣，十几年前他才多大。纵然没有细说，一个孩子看着自己的父亲被野狼所食，那是什么样的心痛，她无力去想。一种难言的滋味涌上心头。

“随我回去。”黑暗中他突然捉住她的手，语气中竟然带着几分乞求“十一……”即使留着她在身边会付出任何代价在所不惜。

她沉默不语。回去？还回得去吗？他欲抽回手，却被他紧紧握住，他的手因为失血过多有些冰冷。

“你放手？”她急声道，手被她捏得生疼。

“不放。”他如同赌气的孩子般，放不得，不能放，放了他怕自己再也抓不住她的手。

挣脱不得，她便索性不挣扎了。他手上的力道放松了几分，然后得寸近尺地将头搁在她的肩上，她正欲发火想起他的伤，便任由他靠着。黑暗中他唇角无声扬起，他的一生注定波折不断，但有她陪着，他会安心，会有勇气走下去，不会无助，不会孤单，不会绝望……

他靠她肩上沉沉睡去，一路日夜兼程的赶路加上身上的伤势让他疲惫不堪，她试着将手抽出，却再度被他握得很紧，似乎在隐忍着什么样的痛苦，心中一软便由了他。

天色微明，她的手反盖在他修长的指下，仿佛有种被保护着的感觉。她低眉望着靠在自己肩头睡得深沉的男子，从未想过那个峻冷高贵的男子会有一日这般孩子气。

她抬起另一只手伸要触上那张熟悉的面容，却又生生住了手，手指一点点蜷入手，眼底有着细碎的挣扎。

如果……他不是他，她还会执著吗？

她微微闭了闭眼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他睁开眼瞧见她眼底一掠而过的笑意。十一把抽回手，瞪她一眼起身准备离去。

“你去哪？”萧绝站起身扯动伤口，让他皱了皱眉。

“与你无关。”她大步朝着洞口走去。

萧绝顾不上伤势几步跨上前拉住她：“不管什么原因，不要这时候跟我置气，你斗不那个人，跟我回去。”

她望着他，正色道：“不要以为你救我我就什么该听你的，为了我去违抗你恩人的命令这样的事你也做吗？我不再是离王府的人，是生是死，与你无关。”不要再这样纠缠下去，她放过他，也放过自己……为什么还要生出这么多的牵绊来？

“那是我外公，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萧绝直直望着她的眼，这是连刚柔凌厉四剑都不知晓的事，他却对她坦白“你想要知道什么，回去我都会告诉你，他既然下令要你的命，便是誓不罢休。”

“不需要告诉我，我不要知道，也不想知道。”她冷然道“放手。”

萧绝微怔，望了眼洞外，隐约听到有人声靠近：“这下由不得你了。他们来了。”他拉着她往山洞外走去。

然而逃往的不是生路，而是绝路。

二人站在崖边望着下面波涛汹涌地江水，萧绝转头望了望后方，侧头望向她。

十一一愣，跳水，他伤成那样还跳水不要命了，此处下去多是激流一不小心便会丢了性命。她转头望了望远远向他们靠近的身影，望了望萧绝，面犯难色。

“敢不敢跳？”萧绝笑着望着她，握着她的手紧了几分。

“你问谁，我已经不是十一侍卫，没兴趣跟你一起送死。”她有些恼了。

“我在问我的女人。”他笑容洋溢，仿若江面初升的朝阳般温暖耀眼。

她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他拉着跃入江中，二人的身影淹没有江流之中消逝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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