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一直轰响的声音停息了，身体不由自主的前倾，膝盖的感觉隐约顶到前面的座椅上。.迷迷糊糊地醒来茫然失措看着前面座位的小半个的后脑勺，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这是车上?我怎么会在车上?我要去......上海!一阵激灵把朦胧的睡意驱散一空，活动了一下睡僵的脖子转过头看向窗外.暗自叹了一口气，还没到上海，只不过是在收费站停住交过路费罢了.顿时没了想法

又摸索出手机看了看，对着二十多个未接电话涩笑.他知道是老妈担心地不停打来的。但是.....紧紧咬住手背，忍住要溢出来的泪水，闭上眼强自安慰。但是没有办法阿!不想几天后醒来是在战火纷飞的战场上，一个只接受过形式上几次军训的十九岁小孩会怎么活下去?不敢想象.....即使那个怪物不会让身死...却可能会心死.战场对人性的拷问是最直接最暴力的。

“我不想变得那么不堪。”和平生活至今的周腾如是想，只能被迫接受那个称为‘易‘的安排。

肚子在这时候翻腾了起来，胃酸没有了可消化的食物就撒泼赖皮在胃里兴风作浪，警告着大脑供应食物.跟着饿感后接踵而至的就是下体膨胀感，四个小时的时间让人尿意十足，爆发在即.最后就是套着拖鞋的双脚失去知觉寒意侵人的冷意，这一番夺路而逃身上就穿着三件衣服，一条牛仔裤外加一双棉拖鞋。

搁在这二月初春始化雪的时候端是折磨人.光顾悲伤是解决不了生理问题的。

只能缩了缩身体，试图凑紧一点热量;把皮带再扣紧几格束紧腰部以便暂缓饥饿;最后反复收腹憋回尿意。才抽搐着眼眉靠在座位上.这才微颤颤探出拿着手机的手，僵僵输入十三个1。却见闪出的命令依旧是去上海，只得失望地放回口袋。既然木已成舟，就不能继续做些无意义的悲戚。这就开始思考起来到了上海后要先后做些什么。首先....去解决生理需要，听说憋回的尿毒十倍，再憋回几次就做不得人了.然后去买点吃的。填饱肚子有了精神气力才能继续做些别的.再就是嗯.....吸－－－－太冷了，去买几件衣服套上，在买双鞋套上。旧金山不知道冷不冷，不过看着外国电影上冬天时候总有一群小孩傻不拉唧地踩雪地打雪仗，有雪应该更冷，吸－－－－－

最后就是坐飞机去旧金山了，飞机阿，飞机阿....这辈子我还没坐过飞机呢!听老爸老妈说他们也没坐过.不知道坐飞机是啥子感觉.想到这里不禁有那么点期待了。以前就看电影里上飞机了，那些电影里怎么演来着....机票，护照.嗯?机票?还有那个....护照?草，那些东西怎么可能有!

机票就算了，可能不吃东西不买衣服忍一忍剩下还有一千七多，实在不行做张新银行卡就打电话给家里继续拿那个借口骗来汇钱，总能买得起。可这护照嘛，貌似渺茫的记忆中好像要通过政府同意才有?这.........这怎么搞!

一时间慌了神的周腾低下头，半张脸缩进衣领子里，含糊不清地念“易.....易..在么?易，你在么?...........出來下...护照怎么办阿?“神棍一样召唤了半晌就是没见那个影像冒出来，算是死了心。“反正我是没本事弄到护照了，到时候看能不能混进去。”毫无经验的天真高三生恨恨想着。

就这样一路患得患失，前途茫然的想着念着恨着恼着，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客车才驶进了上海南站到达了目的地。

下了车后就迫不及待地寻到了厕所一阵畅射，刚轻下一口气来时被束紧的肚子又闹腾起来，抽的他不由轻轻哀吟一声。赶忙奔出了车站，拦下一辆出租车钻了进去。迟疑了一下才想起自己对于上海是完全不知一草一木的认识，只知道这里有个东方明珠塔.在司机疑问的目光下操着普通话胡乱说:“去........离这里最近的肯德基。”难得这娃猛然开窍，知道肯德基都开在人气旺盛的闹区，到了那里靠着口袋里的一千多钱食物衣服都好说。

看上去憨厚的胖司机一听这小子不仅说普通话，而且还说不出要去的准确地名，俨然是一只嗷嗷待宰的肥羊，笑着启动车子一边开一边想着要绕多少路拖时间时候，手机响了起来。司机分出一只胖手接听，操了几句周腾完全听不懂的上海话，笑的更是灿烂。‘老子有儿子了!’胖司机挂了电话心情澎湃的想着，恨不得马上飞去医院看刚出生的小崽子。又想了想医院离这肥羊要去的肯德基也仅七八分钟的车路，不禁转头瞄了瞄车后那个傻愣愣的小子.笑了笑回头一边开着一边掐着京调阴阳怪气地唱“今个儿肥羊沾了光~~沾了胖爷龙子的光~~”可怜从来不听京剧的周腾看着在前面抽风的司机，思忖着“不是青山精神病中心爬围墙出來的吧?突然唱起听不懂的京剧来.....特傻哔!”

正好，司机也觉得这个肥羊运气挺好，就是人看起来挺傻哔.如果两人深入交流的话，不难惊喜地发现他们的观人论断很是相似。

送到了肯德基门口，抽着脸付了几十大洋，深知被宰却不知未被大出血的周腾耷拉着拖鞋就走进了肯德基里面，温暖的空调让他好一阵舒服，被寒风吹弓的背也直了起来。点了两个鸡腿堡一杯热饮就寻了个座位大口吃了起来。那样子在路过的清洁员工眼里好似上次那个街头蓬头垢面的乞丐在卖力吞食她好心扔下的白面馒头的模样。不禁感到一阵恶寒，看着样子感觉不像是本地人，可是那双半灰不黑的拖鞋起到了绝大的迷惑作用，让人误以为这个吃相难看的年轻人是附近住户，也就暗地里裂裂嘴表示了一下惊奇后继续往后拖地，没延伸出什么外乡人就是粗俗的想法来。

靠着身上装备没给外地人丢脸反给上海本地人感到难看的周腾不自知的喝下最后一口热饮。

出门开始寻找卖衣服的店铺。如愿找到家店名是可能店员自己也看不懂的一串英文衣服店。扔下六百多后进出了一趟试衣间就裹着厚了几层的衣服出了门，又继续买了一双厚底篮球鞋附带一双配套袜子，一样换上后提着拖鞋出去，然后反手将劳苦功高的拖鞋扔进了垃圾桶。

该泄的泄了，该吃的吃了，该穿的穿了。正不知要去哪个机场的周腾陷入了相当的烦恼，隐约的记忆中好像听林木书哪次吹牛时候提到上海有两个机场来着......口袋里的手机一阵震动，以为又是老妈打来的电话，苦笑着想想可能还要问家里要钱买机票的周腾只能掏出手机.定睛一看，惊讶非常。

[上海浦东机场]

居然是第二条指令，而且还指明了出路.顿时有了主心骨的周腾底气腾的冒了上来.又找了一辆出租车，坐了进去.这次有了目标，口气坚定十足“去浦东机场!要快!拜托了!”这次的司机觉得这个顾客瞪着眼睛煞着口气上不像个好人，就老实地开向机场，哪知周腾刚被宰过现在是看见司机恨不得能用眼睛杀掉....

给了车钱走下车，乡巴佬周腾看着机场就傻眼了，就一念头“真大”....可怜窝在小县城十九年的周腾同学这辈子看过最大的建筑物就是家乡那边一个据说有三星级规模的酒店了。还没回过神来，突然冒出个穿着黑西装黑西裤带着黑墨镜踩着黑皮鞋让人以为是新时代黑社会的中年人左手拿着一张复印照，另一只手拍了拍周腾，试探道“是周腾先生么?”，周腾狐疑地看着面前疑是黑社会的人，干笑着沉了下肩膀往旁边一闪，“我是......有什么事?”

这模样可疑的伪犯罪分子笑了笑“我姓张，张伟民.是办出国旅游团的.在这里等你等了三个多小时了.你表哥易先生在网上包下整个团的名额就要求送你一个人去旧金山见他.跟我来吧，你应该带上身份证了吧?不然就不能办理手续了。“周腾一听是‘易‘安排的人，就知道想必是第二条指令里提到的负责接应的人。轻松地对着这位张先生笑了笑，放下心来.想起刚开始整理时候就塞进**袋的身份证，又感到庆幸不已，如果那时候忘带了现在就完蛋定了。

当然他跟着张先生进机场时候也想起‘易‘先生哪来的钱去装阔佬包旅游团，转念一想这种出手就是世界性病毒的大神级怪物做点把银行当取款机的事儿比吃完饭拿张纸擦擦嘴麻烦不了多少。也就不自寻烦恼了.反正不是我的钱，关我屁事。

跟着张先生拿着身份证进了里面，张伟民和善的转头问“周先生有没有什么行李放在外面?我去帮你拿来。“听得周腾翻了翻白眼，暗想“我是想有，可当时那种情况能夺命而出已经不错了....”就摇了摇头“没有”张伟民惊讶地抬了抬眉毛，笑着继续“那方便多了，不用行李托运和人工办理了，来跟我去自助机上办理登机牌吧.想来易先生肯定在旧金山那里准备好了一切，周先生真是逍遥阿!”跟在背后的周腾抽了抽脸，尴尬地跟着笑笑.自家人自家知，天知道真到了旧金山该怎么办，他的英语水平已经退化到了初中二年级水准了，沟通都成问题。“不过...旧金山好像有唐人街?去那里应该能沟通。”

跟着张先生拿了登机牌过了安检，到了候机室.张伟民找了个位置让周腾坐下，笑着说:“还有四十分钟登机，周先生先坐这儿.也许你可以打几个电话给你家人朋友.哈哈，小伙子一个人坐飞机嘛~~肯定有些紧张的.我先去吸烟室抽根烟打个电话给公司.等会时候差不多了我过来陪你登机。”见周腾点了点头就笑着离开了。

周腾低着头思量了好一会，才鼓起勇气打电话给家里.“嘟....嘟....嘟.....兔崽子你还知道打电话回来阿!你个畜牲死外面算了!你给我等着，老子要是抓到你!我就........“周爸怒极的咆哮如狂潮一般涌了出來，骂的周腾呲牙咧嘴地把手机扯离耳朵，过了好一会才没了声息，隐约听见老妈的声音后才又把手机贴紧耳朵.“喂....喂....小腾...小腾....”熟悉却已经沙哑的母声让周腾顿时控制不住泪流满面“~吸吸~~~吸~~~妈!~~~~~~~”听到周腾回话的母亲精神一震“人没事就好.....妈早上太激动了.....你现在在哪里?“吸了几下流出的鼻涕“在上海了...”“这么快就到了阿.....有钱么?冷么?要不要汇点过来，那里人生地不熟的....”慈祥沙哑的声音外还隐约有粗重的咆哮责备“都是你这么宠这个畜牲!他才闹出现在这样子!你怎么教的你!”听的周腾拽紧拳头强忍住即将崩溃的情绪，闭上眼睛仰头颤抖好一会儿“没事...我还带了两千多压低箱的钱...你们不知道的。”

“喔........那姑娘....找到了么?”顿时呼吸一窒，沉默了一会才强笑着说“找到了，就是情绪不稳定.现在就在我对面床上睡着，我坐着看。她昨天到今天一直没睡在等我...嘿嘿...她爸爸给我好大的两巴掌....她后来跑着出來把我拉进她房间的....呵呵..呵................又哭又闹的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刚睡着...“手机对面也没了声响，等的周腾差点以为断连要重拨时候，老妈才轻轻地说“学校那里我帮你去请假，你跟那个姑娘好好弄清楚关系，既然事情都这样了，回来顺便带她来见我们.....我不记得要把你教成没良心的人渣.......”“嗯.......................”一声长长的叹息作为交涉的完结。

周腾苦涩地想“等拖一时是一时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