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气王爷,你看着我干嘛?快点儿添加柴火啦,锅里一点儿温度都没有了。”诗诗手里拿着锅铲,一面倒腾锅里的菜,一面抽空指挥翰王烧火。
翰王收回放在诗诗脸上的视线,低头往灶中一看,火果然熄了。他试着使劲儿往里一吹,灶里突然卷起一阵风,风吹过后,他的脸上全是黑乎乎的灰尘。
“哈哈!好黑!”诗诗瞧着翰王那灰头土脸的滑稽样,不禁大笑出声。
翰王觉着脸上黏糊糊的,不太舒服,随即用手大力一抹,本欲试图抹掉脸上的脏东西,却不知这个动作让自己更为狼狈,粗长的五指印横七竖八地交错在脸上。
“你……哈哈!”诗诗笑得岔了气,连话都说不完全。
翰王觉着自己面子挂不住,忍不住抗议:“你还好笑,我的眼睛都快被烟给熏瞎了!”
“谁让你将头伸进灶里去?不熏才奇怪呢。诺,你没看见身后有一截竹筒吗?你要吹火,直接把竹筒伸进灶里,你吹竹筒就可以了,比你把头伸进去更有效。”诗诗指了指柴草堆里的一根儿竹筒,耐心地教翰王烧火的技巧。
翰王将信将疑地反手拿了背后的竹筒,试着吹了吹,兴奋地喊道:“果然烧起来了!这玩意儿确实有效!真是神奇!你之前为何不告诉我?”
诗诗无奈地摇摇头,夸张地叹了口气:“哎!真服了你了!”
她那口气中的无奈,听起来更像是在教训一个不懂世事的孩子。她可真会找机会,好不容易找到个小气王爷不懂的行当,她当然要损他一回,逞逞威风了。
翰王抬头,不明白诗诗为何叹气。他的一双眼睛直盯着诗诗,想要求得答案。
“这是烧火的常识问题耶,谁知道你连这个都不懂?你刚才不假思索地将厨房的所有人都赶出去,还大言不惭地夸下海口,说要帮我烧火,替我打下手,我还当你早就知道该怎么烧火呢。”诗诗“很认真”地解释,脸上的表情也很严肃,只有那双晶亮的眸子顽皮地转动着。
此时的厨房,只有诗诗和翰王两个人。这是他平生第二次来这里,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毫不考虑地将所有厨房的奴仆全都赶出去,而自己坐在灶前乖乖地帮她烧火。不过,若换个思路想,也算说得过去。她都能帮他做菜,他替她烧火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翰王暗自清理着自己的心绪。就像以往他思考问题时一样,他此刻面无表情、目不斜视,眼珠子转都不转。以往还好,大不了就让人觉得他表情少了点儿,太严肃了点儿,没什么大不了的。可现在,他的俊脸早已被烟抹了个乌漆墨黑,辨不清鼻子眼睛,再面无表情,那就真让人觉得面前坐了一尊塑像了。
“小气王爷,你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入神?”诗诗用铲子在翰王眼前挥了挥,替他招魂呢。
他反射性地伸手一把抓住眼前不停挥舞的铲子,立刻转移了话题:“你怎么总叫我‘小气王爷’?我几时小气了?”
“那你为什么总叫我‘小番婆’?我几时番了?”她学得还真快,现学现用,竟将他的口气学了个十成十。
一个“小气”,一个“番婆”,看来他们扯平了。
不一会儿,锅里开始溢出香味,扑入他们的口鼻。翰王闻香,脸上立即挂满惊喜表情,这菜香有他的功劳呢,不由得有了点自给自足的自豪感。
“熟了么?”他像个在灶台前抢食的小孩儿,眼巴巴地望着锅里“咕噜咕噜”直冒泡的菜品。
“是啊!马上捞起来就可以吃了。”诗诗熟练地将菜铲进盘中,动作干脆利落,就跟街头打把势卖艺的高手过招一样赏心悦目。
“我能尝尝味道如何么?”他跃跃欲试,赶紧找了碗筷想一饱口福。
他谨慎地夹了块肉,细细咀嚼,脸上表情变幻莫测。
“好吃吗?”她甜甜声音出口,漾开了迷人的微笑。
“嗯,好吃!好吃!”他点头如捣蒜,根本不似平素的冷酷优雅。难怪之前他要把所有人都赶出去,原来是怕自己随性而为的模样被下人窥了去。
说是尝,其实他根本就是抢先吃。接下来,她每炒一盘菜,如虎似狼的他就以风卷残云的速度扫荡一空,连菜汤汤都不剩一滴。
吃饱喝足了,他才想到一个问题:“洛家境况不错,你难道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为何还会做这么好吃的菜?”
“你还不知道啊?我娘亲以前是京城最有名的厨娘呢,我们家的产业就是从酒楼开始的。”她仰起头,自豪地道。
“所以你继承了她的衣钵?”他惊喜,没想到自己一不小心捡到这么大块金子,以后该有口福了。
“那当然,我七岁就会做菜了。”小尾巴快翘上天了。
翰王眼中发射出捕猎者的光芒,好言好语地道:“看来你很喜欢做菜?这厨房油烟太浓,人来人往,不清净。我命人在前院替你建一间专用厨房,如此一来你想什么时候做菜都可以,可好?”
“真的?真要给我建厨房?只有我一个人可以用么?”她欢呼!哈哈!她早就不想吃王府的菜了!
“嗯。”他点头,心中却道:当然,他也可以进。她喜欢做菜,他喜欢吃菜,岂不正合适?
两人心中都偷着乐,都觉着自己占了莫大的便宜。这叫不叫双赢?
兴奋过后,诗诗纳闷儿了:“诶?小气王爷,你今儿干嘛对我这么好?是不是有什么企图?”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若不相信我,那我走了。”他起身就想走。
她急了,赶紧拉住他:“小气!人家随便说说嘛,你别当真。”
他瞅准了现在因为语嫣的事情,她会极力讨好他,所以打算将有利条件都争取过来。虽然趁人之危有点儿不道德,但若现在不把握机会,往后要让小番婆听话估计比登天还难。
“小番婆,最近母后问得紧,奶娘也隔三差五地来盯梢,要是看到你和我分房而睡,恐怕会前功尽弃。”他“担忧”地道。
“嗯嗯,我知道了。今晚上开始,我绝不乱跑。不过说好,你睡桌子,我睡床。”她毫不犹豫地钻进了恶魔设置的陷阱中。
他笑笑,眸子里精光一闪而过。
诗诗没有赖皮,答应翰王不乱跑,晚上就真的乖乖留在他们的“新房”内,不像往常到处找厢房躲着睡。不过,必要的防护措施,她当然还是要做的,否则小气王爷要是动了歪心,她怎么办?他武功那么好,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夜幕降临,新房内忙得不亦乐乎,丫鬟仆人进进出出,就跟走马灯似的。
“王妃,您要的油。”
“王妃,您要的黄豆。”
“王妃,您要的绳子。”
丫鬟们一一将王妃吩咐的东西备齐,恭恭敬敬地放置在一旁。他们个个脸上充满好奇,大半夜的,王妃要这些东西做什么?难道王妃有什么奇怪的嗜好?
“大家都累了,歇息去吧,这儿不用你们了。”诗诗看着屋内的一应道具,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儿。哼哼!小气王爷,你最好别动歪脑筋,否则定叫你好看!
忙活了好半天,她终于大功告成,熄了灯,带着满意的笑容甜甜地跌入了梦乡。
将近三更时分,翰王才一脸疲惫地回了房。遵照他与诗诗的约定,他只得和衣睡到了硬邦邦的桌子上。桌子太硬,而且不够他高大的身体尺寸,害得他连翻身都得悠着点儿,稍不留意就会滚到地上。虽然睡得很不舒服,但他却甘之如饴。想到小番婆今日这般听话,乖乖地睡在了他们的婚房内,他心中竟不由得涌出了些许的甜蜜泡泡。那种甜蜜的感觉,就像、就像是在荒漠中发现有一个人在默默地等着他一样,心里无端地有种归属感。
冷酷霸道的堂堂亲王心甘情愿睡桌子?这事要是传出去,还真没有人敢相信。其实,以他的脾气,根本不会刻意演戏给别人看。至于为何执意将这场戏越演越精彩,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戏演着演着,对于当初的目的,他有点儿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