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谁将王爷弄成现在这样的?”皇帝的声音,威严中透着狠绝。
谁也没有开口,“沉默”是所有人给皇帝的答案。
太医们迟疑再三,对皇帝建言:“以王爷现在的情况,最好能找处僻静的地方安心静养。”
“那如何使得?过几日便是王府纳侧妃的大日子。”皇帝断然拒绝。
“可王爷的身体?”
“传朕旨意,遍寻天下武术高手为王爷解开穴道。翰儿,这几日你就不用上朝了,好生歇着吧。”言毕,皇帝领着一帮太医回了宫。
话说,昨夜翰王在弘德殿与司马绍的那一场恶战自然瞒不过皇帝的耳目。作为亲王,离皇权太近,很容易让人与“篡权”二字联系一起。他的身份本就敏感,又夜闯皇权的核心所在,这不得不让有心人士大加渲染一番。消息传得很快,一大早便传到了瑞云宫。瑞贵妃左一个“公平”,右一个“国法”地给皇帝吹枕边儿风。几个朝臣也不知从哪里获悉此事,都一口咬定“翰王夜袭弘德殿,贼心一显,当除去爵位,打入天牢,如此云云。”
迫于压力,皇帝是要治翰王罪的。不成想,他来了王府,见儿子身体有恙,早将之前的念头搁在了一边。翰王逃过一劫,诗诗又何尝不是?不过这件事还没完,直到现在,皇帝都不知道他手中的解药丢失。
待皇帝和太医们走远,诗诗才回过头,歉意地对翰王道:“小龙虾,你刚才是在救我吗?”
翰王犹自狂笑,没有回应她的话,但她心中突然好感动。呜……她都害小龙虾变成狂笑鬼了,他还不计前嫌地保护她。
“小龙虾,你的穴位在哪里啊?我帮你找找……”她记得自己点穴时,的确没有点中他的笑穴,否则他一开始就会发作了。一定是后来,对,就是那个公公来传圣旨时,她急着推搡了他几下,催促他进宫面圣!她当时推的什么地方?好像是前胸吧……
“你说什么?皇上亲自去了翰王府?不仅没有处置翰王,还布告天下为他广寻良医?”瑞贵妃气得脸色发青,无意识地捏紧拳头,力道之大竟然将手指深深地嵌入了皮肉里。
她本以为这次翰王在劫难逃,毕竟有朝臣们群起上奏,理由也是名正言顺,皇上焉能继续袒护?可是她错了,皇帝对于翰王的偏爱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这让她更加坚信了自己的信念。她必须要把翰王这根儿眼中、钉肉中刺给拔掉!
看到瑞贵妃这般怒不可遏,来报信儿的太监也战战兢兢,不敢再多一句嘴。
四周的气氛有了片刻的沉寂。瑞贵妃似乎发现自己刚才反应太过了,遂收敛了脸上的不悦,改而露出了一贯的娇媚之笑。常言道,打狗还要看主人。眼前这太监虽是个奴才,但毕竟是弘德殿里皇帝的近侍,得罪不得,日后还得继续靠他传递消息。
“段公公,这些日子辛苦你了,这是本宫的一点儿心意,你收下。”瑞贵妃边说边拔下手上的玉镯子,大方地递给了段公公。
段公公眼见镯子是从贵妃娘娘手腕上现拔下来的,哪儿敢接受?若非是贵妃娘娘的心爱之物,她也不至于随身携带啊!他一个奴才,哪儿敢夺主子所爱?
“若不是娘娘在皇上面前替奴才说情,奴才恐怕到死也是个下等小太监。娘娘大恩,奴才没齿难忘。为娘娘效力,是奴才的本分,哪儿敢让娘娘割爱?”他坚决绝收,态度毕恭毕敬。
毕竟嘛,后宫是个以“宠”字存活的地方,得宠的妃子就是主人,就是奴才们巴结仰望的对象。段公公觉得,他现下能得到瑞贵妃的赏识已经深感荣幸了。
瑞贵妃听之,心中甚是得意。要说笼络下人的手段,她可比皇后厉害好几层。皇后那个老太婆满嘴的规矩礼仪,满嘴的朝廷法度,不由让人甚觉反感。虽说皇后待人温和却不能施人以大恩,如何让人对她誓死效忠?
“你且收好,本宫既然送了,便是真心想给你。”瑞贵妃强行掰开段公公的手,直接将玉镯子放在了段公公的手板心儿上。
段公公甚是喜悦,对瑞贵妃自是感恩戴德:“谢娘娘赏赐。日后娘娘有什么吩咐,奴才一定随传随到,绝不辜负娘娘厚恩。”
“好,本宫要的就是你这份儿忠心!你记着,有本宫的好,就有你的好。皇上身边儿那个太监总管,本宫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瞅着机会定让皇上给换个顺眼的。”瑞贵妃高傲地道。几句话下来,她的情绪已经调整得差不多了,又安然地坐回了座位上。
“是、是!奴才定然唯娘娘马首是瞻,绝不有辱使命。”段公公心想,靠着贵妃娘娘这棵大树,自然少不了荣华富贵、权势地位。皇上身边的贴身太监那可真是个肥缺啊,乃是官宦里最大的人物了,与朝廷里的三品大员相差无几呢。若能仰仗贵妃娘娘给他某上太监总管的差事,那可真是风光无限呐!
瑞贵妃做通了段公公的思想工作,这才回归正题:“皇上那边儿什么动静?大臣们的奏疏几乎是呈现一边倒的局势,都在请求皇上处置翰王,对此皇帝如何应付?他一意孤行,难道就不怕朝臣们心中不服?”
“娘娘您清楚皇上的脾性。皇上乾纲独断为历代君王之最,只要他认定了的事儿,就是所有人都反对也没有用。”段公公解释道。
瑞贵妃越想越恼火,“啪”地一声拍案而起,当即就要往弘德殿冲:“我就不信,连谋逆之罪都治不了翰王!”
“娘娘!娘娘!”段公公急急上前阻止瑞贵妃去弘德殿闹事。
“你挡着本宫作甚?”
“祖宗规矩,后妃是进不得弘德殿的。娘娘此番前去岂不落人口实,徒让皇上为难?”段公公想了想,又道:“再说了,皇上现在正在为昨晚的事大发雷霆,娘娘这一去,保不定就让皇上认为娘娘别有用心。”
“发难?他发什么难?翰王私闯弘德殿放走刺客乃是飞骑营众将亲眼所见,罪在不赦,难道他还想袒护?”瑞贵妃心中怎一个“气愤”了得?她艳冠后宫、得沐皇恩、荣极一时,偏偏皇帝却对皇后的儿子钟爱有加!皇上迟迟不立太子,对她来说可真不是个好兆头。而今,她容貌依旧,美艳依旧,还能抓得住皇上的心,在皇上面前说话也还有些分量。待他日,她年老色衰抓不住皇上的心了,又如何去说动皇上立她的儿子为太子?
段公公犹豫了一会儿,才迟疑道:“听说昨晚翰王放走刺客之后,三皇子殿下和翰王妃都去了弘德殿。司马将军也正是看见了三皇子殿下才不敢大开杀戒,留了几分力气。”
“什么?昊儿也去了?他简直反了!本宫就说,那司马绍佣兵数千人,围攻翰王一人焉能失手?想不到昊儿这小子居然去给本宫搅局!”瑞贵妃听说整个计划是被自己的儿子破坏,心头那个气啊,就甭提多憋屈了。
瑞贵妃生了好一会儿闷气,这才打发了段公公,命人传三皇子前来问询。
不多时,三皇子急匆匆地赶了来。刚一进门,便被自己的母亲当头就是一阵训斥。
“昊儿!昨晚你可有去弘德殿?”瑞贵妃咬牙切齿地问道。
“去了,母妃不是让诗诗去偷解药么?儿臣怕她找不到位置,特去助她一臂之力。”三皇子也不藏着掖着,回答得很是干脆。
瑞贵妃“啪”的一巴掌就给三皇子拍过去:“你疯了!那弘德殿岂是你夜半三更能造访的地方?你知不知道,你坏了我的整个计划!原来,近段时日你三番五次来瑞云宫并非给母妃请安,而是来探你父皇那宝贝贡药的藏身之所!”
三皇子微微抬头,一本正经地道:“母妃既然答应了儿臣为诗诗寻药,为何又出尔反尔?若不是儿臣及时赶去,母妃是否想连诗诗也一并杀了?”
“放肆!你这是在质问自己的母亲?本宫可真是养了个好儿子!”瑞贵妃气得牙痒痒,偏偏面前跟她唱对台戏的人是她的儿子,让她不能打杀,只好自个儿气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