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顿好了诗诗,翰王才有空搭理朝臣们的问题:“继续。”
大臣们不厌其烦地,又将之前的问题重复一遍:“请王爷如实说出当夜放走的刺客,姓甚名谁?”
“小龙虾,他们在审你吗?”诗诗意识不清,却将眼前的局势看进了心里。她迷人的大眼睛里两簇小火焰狂烈地烧啊烧,愤怒的目光毫不留情地瞪着那个对翰王发问的老头,心中开始咕哝开了:哼!那个一嘴胡子的臭老头,他凭什么质问小龙虾?
翰王赶紧挪了一步,用身子将诗诗的视线挡住,也挡住了大臣们看向她的目光。随后,他掷地有声地对众朝臣道:“本王从不曾放走一个刺客!”
因为他放走的两个人,根本不是刺客,而是……
“飞骑营的士兵个个看得仔细,都能证实王爷当日确实放走了两个刺客!”有人不服气,拔高声音质疑翰王的回答。
翰王肯定地重复道:“本王说过,不曾有过!”
“王爷休要隐瞒,众兵士们都看得清清楚楚,就是两个刺客从你手下跑过。”那人还真不是省油的灯,好像非要让翰王承认自己放走了刺客,并且说出刺客的身份,他才肯罢休。
别人逼得紧,虽然翰王应答自如,但诗诗还是老大不高兴。那些个凶神恶煞的老怪物,他们凭什么要咄咄逼人?哼!连她都没有对小龙虾这么凶过,那些老怪物休想!
心里不平的诗诗赶忙将头从翰王的背后探出,恶狠狠地对那个发问之人道:“喂!大胡子!你既然都知道那两个人是谁了,还用得着问小气王爷吗?”
“大胡子?”那人一怔,本能地伸手捋了捋自己的胡子,面色相当难看:“王妃在羞辱微臣?”
“谁羞辱你了,你是自取其辱!”诗诗越看那个大胡子,越是不顺眼。瞧他那一脸的奸诈,别以为她年纪小就看不出来。
“你!”那人气得发抖,好容易才调整了情绪。他想道:小王妃喝醉了酒,酒后吐真言,最容易说出实话,可否从她身上入手?说不定从她身上比从王爷身上更容易问出答案。
短暂地在心中酝酿须臾,那人再开口时,态度已经好了许多,变得非常之温和,非常之友好:“听王妃的口气,您似乎知道王爷当夜放走的人是谁?”
“刚刚知道!”诗诗拽拽地道。
翰王赶紧把诗诗的头摁回去,让她躲在他的背后,忙对大臣们道:“王妃戏言,尔等切莫当真。”
“王妃年少天真,又在酒醉之际,说谎的可能性很小。何不让她代替王爷作答,岂不更有公信力?敢问王妃,那两人姓甚名谁?”反对翰王的阵营迅速抬头,打算将“不会说谎”的小王妃给拉入陷阱中。
诗诗也不回避,直率地道:“姓‘刺’,名‘客’,叫刺客!”
“王妃有意戏弄微臣?”那人脸上的怒火就快抑制不住了。
诗诗却有一番解释:“大胡子,刚才你口口声声说王爷放走的人是‘刺客’,现在我说他是,难道又不同意了?”
“他们是刺客,但不叫刺客!微臣问的是他们的名字,王妃莫非是想顾左右而言他!”有人出来帮腔。
诗诗一脸好奇,迷迷糊糊地道:“那你们自己说,王爷放走的人,叫刺客,还是不叫刺客?”
“叫刺客,但不是刺客!”弯弯绕,绕得在场的大臣有点儿头晕了。
“不是刺客?不是刺客的话,王爷放走他们有什么不对啊?”诗诗眨巴了两下眼睛,古灵精怪地道。
有人急急忙忙反应过来,回道:“当然是刺客!”
“你怎么知道是刺客?你见过?”诗诗这个机灵鬼,胡搅蛮缠,硬是借着酒劲儿耍赖。
“飞骑营的兵士都有亲眼所见!”
“你怎么知道别人亲眼所见?”她越扭越厉害,发誓非把那帮大胡子给绕进死胡同不可。
大胡子气急败坏:“老夫今日简直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此话一出,翰王有意见了。
“崔大人!谁是秀才?谁是兵?”翰王拳头捏得咯咯响,看样子是真生气了。
大胡子意识到自己失言,慌忙赔不是:“王爷明鉴,微臣并非有意冒犯王妃。”
现在大胡子是在挖陷阱给翰王跳,他与翰王也是不折不扣的对手。要照着他自个儿的心意,他定然不会对翰王恭敬有加。然而,在翰王跳进陷阱成为阶下囚之前,他还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容不得臣子们亵渎他的权威。在皇帝没有贬谪翰王之前,谁若冒犯他,便是犯上作乱。因而,此时不论对翰王心存何种意图的大臣,都必须要尊重他!
“嘿……”诗诗看到翰王将大胡子治得服服帖帖、规规矩矩的,心中不由得一阵骄傲,仿佛是她自己将大胡子踩扁了一样。得意了一会儿,她还不忘继续给大胡子难堪:“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知道别人亲眼所见?你是亲耳听他们说的?”
大胡子受了训斥,只得安安分分地应答:“是的。”
“哼!”诗诗嗖地站起来,义愤填膺地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你居然听信别人谗言,就想污蔑当朝亲王,你该当何罪?”
诗诗一句话出口,不仅大胡子被震慑住了,就连站在诗诗面前的翰王都不由得心中咯噔一响。他真是小看这捣乱鬼了,没想到她还真有两把刷子,像个人物,有几分魄力,很适合做他的王妃!
皇帝听了诗诗的话,也不禁偷偷莞尔。那个小丫头,她还真敢,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替崔大人取起绰号来了。她出乎所有人的料想,大家皆以为她好对付,原来她才是最不好对付的一个。反正今日他这个皇上本就不打算处置自己的儿子,任随小丫头在那儿胡搅蛮缠岂不更好?她将这趟水搅和得越浑越好!
不过,为了不至于将场面弄僵,皇帝得先出面圆场才行:“王妃系酒后失言,且她年纪甚小,爱卿切莫跟她计较才是。”
“臣遵旨!”那人吃了闷亏,心中不爽,躲一旁吹胡子瞪眼去了。
而这时,翰王则无心再跟众朝臣唱对台戏,他有了更重要的任务。
“本王之前许诺给尔等半个时辰的时间提问,现下时辰已到,本王还有要事在身,不再奉陪!父皇在上,请恕儿臣先行退朝。”话一说完,翰王屁颠屁颠地拉着自个儿的捣蛋小王妃大摇大摆地走了。
小两口都快走到大殿门口,才听到皇帝的话从背后传来:“今日之事,到此为止;若有胆敢再兴风作浪者,朕定不轻饶!”
回了王府,翰王迫不及待地套诗诗的话,希望能在她酒醒之前套出她心中的小九九。之前,让她陪着他喝下加了料的交杯酒,一则是想向众朝臣表明他的心迹,让所有人知道这个小丫头是他真心要保护的人儿,谁若敢再打她主意,他不会善罢甘休;二则是想让她喝下加了灵药的酒水,回府后,他才方便了解她心中的想法。
想他一身骄傲,到头来居然要使手段才能窥探到小丫头的心意,真有点儿面上无光。不过呢,一想到她在朝堂上的表现,他就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是值得的。以为她喝了药酒之后会守不住嘴,将他们之间的小秘密都抖露出来,所以他才急着让张公公送她回府。
不料,她喝醉了酒还知道胡搅蛮缠,竟然将张公公给折磨得不成人形。更离谱的是,她看起来迷迷糊糊的,居然还能在大殿上舍战群雄。若能将耍赖耍到她那份上,也算是术业有专攻了。
忍不住又将之前的一幕幕在脑中回放几遍,随着甜蜜的记忆涌上心头,他那张冷酷惯了的俊脸此时却洋溢着太过招摇的笑容,笑得比捡了金砖还夸张。
“小番婆,你今日在大殿上是在帮我吗?”一想到当时小番婆替他出气的样子,真是可爱得没话说,让他心里就跟撒了蜜糖一样甜。
哈……真想大笑三声以示庆贺。他就说嘛,他在小番婆心中还是挺有分量的,否则她才不会为他挺身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