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慈送来的壮丁有五千二百余人,奴隶三千一百余人。.昌阳南的军营根本安排不下,不得不紧急扩建。周吉提议早些把奴隶送到马岛,周鼎没有同意。
眼下已是秋季,漫山遍野的乌桕树随风摇曳,绿叶中透出几分红色。农人们牵牛挑担,在田中劳作。
这一切看起来十分美好和安宁,周鼎却知道这安宁的背后需要多少血汗。昌阳多山,多丘陵,雨水丰富,但昌阳却经常闹水灾和旱灾。因为山多,所以夏秋多雨时水多流急,汹涌的河水直冲而下,经常冲出河床,造成水灾。冬春少雨,各处河流都干涸断流,四处缺水。
周鼎早就看在眼里,建个水库的想法早已有之。如今手上壮丁和奴隶八千余人,又正逢秋后无水,周鼎决定造个水库。
周家堡西北二十余里,有米山、牧牛山、双雀山和管山等数座小山。这些小山的西面,是一片连绵的高山,最大的一座,高近四百丈。雨季,这些高山上的流水向东汇入小山之间的谷地,之后形成南北两条河流。这片谷地,就是周鼎要建水库的地方。
谷南北三十里,东西十余里,十分巨大,不过工程量却非常小。山谷的南端、北端及东北向都有十分狭窄之处,少量土石便可填上。周鼎在谷中考察了十余天,八千多壮丁和奴隶开始劳动。人多力量大,只用了二十多天时间,水库便已建成。
有了水库,明年的雨季便无水灾之患,到时蓄满了水,水库中还可养鱼荡舟,昌阳又多一景。
建好水库之后,三千多奴隶被送到马岛。加上上次劫掠,马岛人口已近两万。虽然岛上之人除了驻军就是奴隶和俘虏,但岛上已有多名孕妇,不久就会诞下岛上第一批新生儿,而且以后人口还要不断增多。如何施政这个问题,也摆到了周鼎的面前。
眉头轻皱间,周鼎已有了数个奇思妙想。不过,事实毕竟与空想有些不同,周鼎也明白自己那些想法过于空幻,自我陶醉一回,便弃之脑后。好在事情并不很急,周鼎先把心思放在训练新军上。
五千多新兵,周鼎选出其中二十上下的最精壮者收为亲军,共二百余人,再把三千人编作一旅,周鼎自任旅长。旅中设旅长一名,护卫八名,亲领一营。旅副两名,护卫各七名,各领一队。参谋三名,护卫各六名。旅辖五营,另有辎重兵六队,其余为军法和斥候兵,全旅共三千人。之外的两千人编为四营。
周鼎亲自训练亲军,九小及军营中的老兵训练其它新兵。这次的训练与以往大不相同,训练要求异常严格。每天清早,起床长跑训练体能,早饭后后训练队列。吃过午饭训练军体拳和障碍跑,之后再次长跑。新兵们苦不堪言,老兵也暗自咋舌。
年底将到,周贵带着礼物赶往洛阳。每到年关,周家总要给张让送些礼物。有时礼物并不贵重,张让收得也很开心。送礼的周贵是知道的,每样礼物都花了周鼎许多心思。
训练之外,周鼎又安排了许多事情。周鼎改造了部分织机,用今年收获的棉花纺成粗线织成帆布,量了士兵们的尺寸,要堡中女子制作军衣。帆布军衣外表缝有口袋,口袋中可装入甲片。
周鼎又让人去山中采集各类藤条编制藤衣,以桐油泡之。到底有没有合格的藤条,周鼎也不知道,总之每种都去采来试用。
元旦期间,训练停了五日,杀了几十头猪犒军。之后仍是严格的队列与体能训练,年前年后加在一起,整整训练了五个月。
五个月的严训,所有的士兵像是脱胎换骨,模样大变。训练非常苦,刚开始时新兵们饭量剧增,一人能吃平时三四倍的饭食,吃得周鼎心痛不已。三四个月之后,饭量才渐渐降下来,直至恢复正常。经此一回,士兵们力量大增。
军容军姿更不用说,站如松,坐如钟,口号响亮,最出色的,自然是周鼎亲自训练出来的亲军。训练结束后,周鼎把单独的四营派往马岛,刀盾之类的训练自有张飞完成,周鼎的亲军和一旅人马被派往黄县,后续的训练交与太史慈。
打发走了士兵,周鼎开始思考施政方针。
历史上的诸多朝代,开国时大多是与民休息。这是久战后的迫切要求,也是重建国家的需要,并且多数开国皇帝的政策与民也是有利的。只是最后,这些与民有利的东西总会变质。要如何才能保证它不变质呢?
思之良久,周鼎想到了宋太祖,或许有可借鉴之处。宋太祖在内宫石壁上刻三事,其二是不得杀害士大夫和上书言事之人,其三是不加田赋。田赋之事,有太多的方法可以绕过去,不过终宋一朝,文人的境遇都极宽松。这不能不说是宋太祖石壁的功劳。
如果,把这种“福利”给农民和匠人呢?
周鼎以手支颔,陷入沉思。
给农民福利容易,多数开国皇帝都做过,而且做得很好。难的是如何保住农民的福利。并且,各家贫富不一,有的人聪慧却生于贫家,因穷苦而不得读书。又要如何做,才能让人生下来,差距不是那样大呢?
一个个想法在脑中飘过,又被周鼎一一否定。
一连半月,周鼎推了一切事务,每日闭目苦思,偶而睁开眼读几句《道德经》。
又过半月,周鼎带了石碑与石匠赶往马岛。
周鼎面色凝重,周鼎说一句,石匠在石上刻一句:
“天地不仁,生人而不等。有人生而聪慧,有人生而愚笨。有人生而高壮,有人生而弱小。有人生而美貌,有人生而丑陋……凡此种种,吾深恨之。奈何吾亦凡人,无力逆天。然事在人为,天地不仁,吾倾力仁之。”
“凡吾之民,生而有田,是为命田。命田一亩三分,不税不赋。夺田如夺命,杀之不罪。”
“凡吾之民,生而有田,是为本田。本田一十一亩,三十税一,永不加赋。夺田如劫财,残之不罪。”
“立碑为证,天地共鉴!周鼎!”
石碑共制了十余块,每个城中都立了一块,多出的石碑暂且封于库中。
周鼎的动作,早已惊动了张飞和孙邵。张飞看惯了周鼎的胡闹,略略看过几眼,对此混不在意。孙邵看了碑文,却是大惊失色。
短短的几句碑文,却自有一股凛然大气,扑面而来,孙邵为之变色。孙邵早就看出周鼎是有野心的,为了自家性命和前途,孙邵赌了一把,早早的称周鼎为主公。以孙邵看来,周鼎早晚必能自立于汉廷之外,至不济也可做一名逍遥自在的海外岛主。孙邵觉得自己的想法已经足够大胆了,可是见了碑文,孙邵才知道,周鼎的野心不止于此。汗水悄悄湿了额头,孙邵浑然不觉,眼睛死死盯着碑文,心思却早已飞出九霄之外。
众多的士兵、俘虏都围上来观看,有识字的人便大声念给众人听。文刍刍的话大家听不懂,周鼎便在边上一句句解说。
一名奴隶家中妻子已怀胎八月,不久就要生产,听了周鼎的话,激动万分,不敢相信,壮着胆子问道:“将军,小人家中妻子即将生产,是不是到时也能分到田地?”
周鼎笑着点头,“正是如此!凡岛上之人,无论是士兵、奴隶和俘虏,你们的孩子都将获得田地。无论你们是有功还是有罪,孩子是无罪的。所以孩子一出生,便可自动获得平民的身分。”
“将军,什么是平民?像小人这样,是平民吗?”
“凡吾之民,自出生之日起,就是平民。平民在报官登记后,都将获得一亩三分的命田和一十一亩的本田。只要有口气在,命田就在。犯重罪,依律可以收回本田,除此之外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夺走田地。在长大**之后,根据自己的选择,官府将发给平民耕牛或其它财物。这样的人,就是平民!”
“哇——”众人惊叹不已,世上竟有如此好事?
“将军,像小人这样,算平民吗?”
“不算!这里的士兵,身份都比平民要高。具体如何,以后再说!”士兵们的欢呼打断了周鼎的发言。好半天,喧闹声低下去,周鼎才继续说道:“凡我周家的奴隶,现在都是草民。”
“将军,什么是草民?”
“平民犯罪丢了本田,或是像你们卖身于我周家,这样的人,没有了立身之本,所以称作草民。不过,周某说话算话,只要你们用心劳作,房子会有的,田地也会有的。你们得到房子的那一天,将自动成为平民,自然也会分到田地。”
更大的欢呼声把周鼎的话语淹没了,也把走神的孙邵震醒过来。刚才孙邵只觉得碑文大气凛然,心中震惊,下面授田的内容并未太在意。见众人欢呼,一时不知所以,想来是与碑文有关,只好再去细看碑文。
“将、将军,小人这样算是哪种?小人是被抓来的。”欢呼过后,一名俘虏急于知道自己的将来,忍不住跳出来问。
周鼎闻声看去,见那人汉人装扮。既是汉人,又言被抓,想必是俘虏了。“岛上的汉人俘虏,身份是奴民,奴隶的奴。好好地用心劳作三到五年,会放你们自由。得了自由之后就是草民。以后卖力做事,将来也会有自己的房子和田地。需要说明的是,你们的孩子,同其它人一样,生下来就是平民。”
没有想象中的欢呼,却有很多人跪倒在地。家中有妻子怀孕的俘虏更是连连叩头,周鼎忙上前扶起一位,众多士兵随即把跪倒的俘虏一一扶起。
众人得了各自的答案,开心不已,孙邵还有疑问:“主公,上次送来的番奴属何种身份?”
“番奴?他们呐、他们算作罪民吧。既被抓来,无罪也是罪。他们服苦役八到十年,可升为奴民。至于他们的孩子……”周鼎沉吟片刻,终是不忍,叹口气道“他们的孩子,便一视同仁吧!”
周鼎选了一些机灵的士兵,给他们讲了碑文的含义和等级的划分,然后派他们去各城宣讲,以定人心。
营中,孙邵正在向周鼎汇报马岛的情况。
“主公,校舍邵已围好。校舍在岛的西北角,离海岸不到二里。校舍方圆三里,内有小山一座,共占地三千余亩。”
“另据马夫所讲,一匹马需要二十余亩草地。据此推算马场偏小。如何做,需要主公示下。”
“邵已带人丈量过全岛土地。全岛可耕之地共二百余万亩,易耕之地不足百万。现已垦出三十余万亩,若是再有大批耕牛帮助,年底还可再垦出三十万亩。到明年,易耕之地可开垦完毕。”
孙邵做事还真是尽心!周鼎暗自评介一番,开始与孙邵探讨马岛的事。马场好办,草场还很多,再划一块就是。变动之后,马场占地十二万亩,另有三万亩专作干草之用。校舍仍要建设,周鼎画图样,孙邵组织施工。石头与木料岛上有,瓦需要建窖烧制,所需匠人需要从石岛调派。
周鼎把耕地的界线定在八十万亩。八十万亩耕地,有耕牛帮助,需要至少两万多壮丁耕种。以亩产三石计,可以养活壮男十二万。辅以良种,亩产当在四到八石,若是轮种,产量更高。另外大片的山林草地还可以放牧猪牛羊,有了肉食可以大大降低粮食消耗。八十万亩耕地之外可以利用的地方一律种树,周鼎要求岛上广种乌桕树、白蜡树、漆树、桐树和桦树等有用树种,果树也要种。需要的树种树苗,由周鼎负责。
自周鼎立碑之后,岛上的奴隶、俘虏暴发出了难以想象的积极性,各项建设速度大为提高。由石岛调派过来的匠人是最早的受益者。他们成为马岛的第一批平民,分到了属于自己的田地。在他们的田地附近,几百名番奴在建造周鼎口中的样板村。
样板村仍为坞堡样式,田字结构,只是具体的房型匠人可以提出自己的意见。每村共有院落一百六十座,仓库若干。建成后首先安排一百二十户,其余暂时空置,留给后来人。村中人口超过七百五十人将被分流。以户为单位,从村中抽选大约一百五十名村民另建新村。
这是周鼎设计的最小一级行政单位:村。村由村民自治。
题外:牛岛招岛主一名,辖地牛岛、牛一至牛四岛共五岛。领兵五百,民三千,人力三体船三艘。主要任务是放牛及守卫岛屿(危险可能来自倭人和韩人)。自编姓名年龄出身及能力,要合理。比如可以是郑玄的学生,受周全影响而入周家等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