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子楚已经许久没进过后宫了。
自打他背着华阳太后把嬴政送去函谷以后,就再也没进过后宫。这几日都是在前殿睡下的。
夏太后与赵姬也没给嬴子楚好脸色,毕竟嬴政在她们眼里可比嬴子楚重要多了。
嬴政已经走了快一个月,函谷那依旧没甚么信传回来。
整个咸阳人心颇为浮动,若不是蔡泽蒙阙二人压着,恐怕他嬴子楚早就没了性命。
他终究是个病秧子,撑不了多久。这阵子又一直在劳烦打仗的事情,身体愈来愈差,若不是有些许名贵东西吊着,恐怕他马上就要去见秦孝文王了。
嬴子楚揉了揉眉心,只觉得身心疲惫。
“蒙阙,且随孤去外面走走。”
蒙阙应了一声,就跟着嬴子楚一同出去散心了。
这几日宫里的不干净的东西又多了起来,蒙阙终究是放心不下,就一直跟着嬴子楚,生怕嬴子楚暴毙了。
函谷传不来信,这咸阳暗地里的动荡就不可能平息。
到底是嬴子楚登基时间太短了,不然也不会让一群跳梁小丑蹦跶这么久的。
殿外的天还有些亮堂,太阳还撒着最后的余晖。
这咸阳整片沐浴在了黄昏之中,显得有些迟暮。
嬴子楚就这么缓缓的走着,蒙阙也就这么跟着,君臣二人都静静的,谁也没有说话,除了走,似乎也没了旁的动作。
但宁静终究是要被打破的。
嬴子楚看着远处急匆匆赶来的蔡泽,以及一个不认识的兵卒,
那兵卒风尘仆仆的,盔甲上还带着血,大抵是从函谷回来的。
嬴子楚突然就觉得心中一阵轻松,就如同一块大石头放下了一般。
到了真正生死关头,嬴子楚却放松了下来。
“老臣见过大王。”蔡泽赶来之后赶紧见了一礼,一张老脸上都是喜色。
嬴子楚看着喜出望外的蔡泽,就知道函谷一战到底如何。
“蔡相不必多礼。”嬴子楚示意蒙阙把蔡泽扶起来,又看向那一脸崇拜的兵卒。
那兵卒见嬴子楚看了过来,一下就跪在了地上,口中高呼:“卑职见过天!”
嬴子楚愣了一下,毕竟他只被人用公子,君上,大王等称呼称过,天这种称呼倒是第一次听说。
“悍勇还快请起。可是函谷有甚么事情,才让悍勇回来报信?”嬴子楚也不纠结一个称呼,现在最为要紧的还是函谷的事情。
“函谷大胜,天子俘虏敌军一十五万,全给拉到了咸阳,卑职因为跑的快些,就被天子打法过来给天说上一嘴……”
兵卒还在说着,嬴子楚却是听不到了,他现在脑海里只有“大胜”,“俘虏敌军一十五万”这几个字。
他原以为只是守住了函谷,哪里能想到竟然真的是大胜。
难道是孤小觑了麃公?
嬴子楚心中不自觉的产生了疑惑,也下定决心,麃公当重用。
“对了,悍勇说的天子是?”蒙阙见嬴子楚欢喜的连话都未听全,就提了一嘴,问了下去。
“天子就是天子,是天的儿子!”兵卒一脸崇拜的看着嬴子楚,在他们的映像中,老子永远比儿子厉害。
嬴政都有这等神威,那作为老子的嬴子楚,岂不是更厉害?
这兵卒虽然说的颠三倒四,但在场的几个都能听个明白。
天子大概指的就是嬴政,而天指的就是嬴子楚!
赵国都城邯郸前,曲正依旧是厚着脸皮来了。
前日吕不韦的给的条件自然是不可能答应的,但是并不妨碍他今日再来谈上一谈。
只是让曲正没想到的是吕不韦竟然就在营帐前候着他,这让曲正有些慌张。
“曲使臣可还好啊?不韦可是格外期盼曲使臣过来,再谈上一阵子的。”
曲正看着面前皮笑肉不笑的吕不韦,心中的慌张又平添了几分。
如果今日真的被堵在营帐前进不去,真的被扔回了邯郸,那他的头颅可就不保了。
“将军倒是客气,正何德何能让家将军在这等着?这天寒地冻的,将军不在营帐中暖和着,竟然出来等我这贫贱的人物。”
吕不韦自然知道曲正甚么意思,不过就是想入账中详谈。
毕竟能入帐中和不能入帐中是俩种结果。
入了帐,证明还能再谈上一阵子,入不了帐就代表他曲正可以回去,与邯郸一并陪葬了。
“不韦倒是糊涂了,竟然忘了请使臣入帐里坐了。曲使臣,请!”
吕不韦既然愿意拖,也就顺着曲正的话接着往下说,示意曲正入帐详谈。
曲正看着眼前泛着黝黑的营帐,原本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毕竟这吕不韦态度有些不对,可哪里不对他又说不上来。
不过,无论吕不韦有甚么旁的想法,他曲正只能往里面钻,这就是他的命数。
蒙骜奔袭了一天一夜。
身后五万秦卒虽嘴上说不得甚么,但身心绝对格外疲惫。
但是,依旧不能停歇。
函谷那里消息不明,他蒙骜若是正巧慢上一步,导致函谷被破,那他就是万死也不可能原谅自己。
“将军,前方有兵卒!”
桓台惊呼一声,撑起了兵戈立在蒙骜身前。
“本将看见了,汝且让开!”
既然桓台都能看见的东西,他蒙骜又怎么看不见。
前方一阵风尘起伏,里面藏着一群若隐若现的兵卒。
双方兵卒皆停了下来,这片地方除了风声以外,似乎就没了旁的声音。
“前方人物,可是蒙骜将军?!”
蒙骜似乎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只是想不到在哪里听到的了。
“汝乃何人?!敢拦我大秦车架?!”
不过,对面既然叫出的名号,那蒙骜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
无论是不是秦卒,他蒙骜都不可能会怕。
若是秦卒,那函谷无忧;若不是秦卒,那他蒙骜就只能死战此处,以身殉国,无旁的法子。
“蒙骜将军,末将王翦,还请将军派个人来,末将也好认上一认!”
王翦?
蒙骜自然是认得王翦的,在听那声音倒是挺像的,心中也就知道来的便真的是王翦。
毕竟,前阵子来信的时候,王翦就在赵国奔袭征战,只是一直未与他们汇合罢了。
身份自然是格外好认得,不消一会儿王翦蒙骜二人就这坐在了一起,这两边秦卒也就合并在了一起。
“蒙将军,现在可是出了事?”王翦问道,在这个紧要关头,他顾不上甚么礼节。
“也无旁事,只是某要领兵回防,日后相聚自然是要痛快饮酒,现在倒是不便。”
蒙骜说完也就要领兵奔袭去函谷,毕竟,时间紧迫。
王翦急忙开口问道:“那王龁将军那里可有要帮的?若没有,末将就随将军一并回防了!”
蒙骜想了一下,觉得邯郸那里也没甚么大碍,反而是函谷那边有大问题。
毕竟,只凭奇袭和这五万秦卒,是解不了秦国危难的!
两军合兵的威势陡然就大了起来,溅起的个灰尘如同野兽奔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