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作者:四月与你      更新:2021-04-24 18:20      字数:4295

这是陈闻仿生气的前奏,坐在他周围的人都知晓。

那个男生最后只能不情愿地下桌,拿过白裙女生的话筒,唱起了那首天后。

确实如他所说,这个男生的嗓音条件,是青春期男生特有的公鸭嗓,而且他唱歌走调到竟然每一个音都能准确到避开它所在的位置,也实属奇特。

言夏没有让他停下来,她硬生生忍着听完全程,直到男生最后一个音落下,他才被吴嘉卓赶走,换吴嘉卓拿住了麦。

“给我们言大小姐唱一首。”吴嘉卓对着她挤眉弄眼的,他同样也点了一首粤语。

是《红日》。

可吴嘉卓的粤语不行,一开始的副歌只会两句,剩下的只能跟着旋律哼哼。言夏拿手机挡住脸,很嫌弃的模样:“唱成这样的歌还是留着你自己听吧。”

吴嘉卓干脆放了原唱,李克勤的声音响彻了整间包厢。他凑过来,把话筒给言夏。“你来你来,今天ktv你一首都没唱过。”

他可能喝多了假酒,大着舌头嚷嚷:“我们言夏,不仅跳舞跳的好——上次校庆我们班级的表演都看过了吧,言夏那一支舞,绝对打败你们所有班级排演的节目,而且唱歌绝对是专业级别的。”

“而且,而且……”他而且个没完,偏偏还想不出接下来要说的话,停了两三秒才接下去,“而且打赌也厉害。”

言夏推开了话筒,她在吴嘉卓面前向来是无所顾忌的,直接说了不想唱。

李克勤的声音渐渐停了,被切换到下一首,前奏就是风声与钢琴音乐,就像盛夏扑面而来。

一直都沉默的陈闻仿现在忽然出声,他把烟头掐灭,看着吴嘉卓问:“打赌?”

两个字一个问号让吴嘉卓像打了鸡血一样跳起来:“对,对,是打赌,言夏打赌可厉害了。”

“就比如这次,和我打赌三个月就把我们年级第一喻薄追到手,这不还没到三个月,喻薄就变成她男朋友了。”

陈闻仿低着头,又点燃一支烟,白色的烟气冒出来,他笑着,说确实挺厉害的。

“靠。”那群男生中有人冒出一句脏话,“我还以为言夏怎么突然喜欢上一个书呆子,结果闹了半天,是在和你打赌。”

包厢里响起一阵笑声。

言夏懒得理他们,继续看手机。

之前笑过白裙女生的,戴金色大耳环的女生略略扫过言夏一眼,但没有将视线停留在她身上,她站起来,朝门外走去,却在门口停下了脚步。

言夏坐得离门近,她一直在刷喻薄的消息,可喻薄发来一句会来后像是消失了信号一样,没有再过来一句只言片语。那个女生的声音透过层叠的音浪传来,是一个疑问句。

她说:“你是谁,怎么上来的?”

ktv这一层楼不对普通的客人开放,能上来的人,毫不夸张地说,都是有特定身份。

这一刻,言夏仿佛有心灵感应一样,她从沙发上跳起来,跑到门口。ktv迷幻的灯光下,映照出一张清隽到极致的脸。言夏扬起笑,叫了一声喻薄。

前一刻众人话题中的主角,下一刻就出现了。

该怎么说,天意作祟吗?

这一刻的喻薄好像有点奇怪,言夏看着对面的人,这样想道。现在的喻薄给人的感觉很冷,很锋利,真像一把寒光凛凛的刀剑。即使他面前的人是言夏,他也没有收起这一身的寒意。

很陌生。

即使初初相识,喻薄还没有喜欢上她,还将她当做是一个陌生人的时候,他也没有对言夏这么冷淡过。

言夏想起来,在他出现前,包厢里正好讨论的是她和吴嘉卓打赌的事。喻薄都听到了?

言夏脸上的笑容慢慢收起来,她应该慌乱的,现在也应该是要向喻薄解释,可她却没有一点点解释的欲望。

还嫌不够乱的吴嘉卓朝门外看了一眼,嚷嚷道:“怎么都堵在门口,谁来了呀?”处于包厢的中央,吴嘉卓本应是看不到站在门口的人,但他忽然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哆嗦,像是那人用很冷很冷的视线刺了他一下。

他恍惚间生出一种错觉,他被一头猛兽盯上了,而那头猛兽在伺机准备咬杀他。

喻薄闭了闭眼,再睁眼时,那令言夏觉得不舒服的冰冷如刀锋的眼神在这一睁眼中消融,他又恢复成了平和的,温润的喻薄。

“我来带你回去。”少年清越冷冽的声线在这灯红酒绿的环境,切实像一把利刃,将这世界切成两半,一半是门内的熙熙攘攘,一半是他和言夏。

而言夏在这一瞬间,甚至产生了不想和喻薄一起离开的想法。而她眼中的犹豫,被喻薄捕捉到了。

每一个陷入恋爱的人,都能轻易捕捉到所爱人的情绪,再细微也不会错过。

“走吧。”念头只在言夏脑海中滚了一瞬,她折身回到包厢,带上包,对着众人说了一句要先离开。

这时大家都知道了,突然出现在门口的人是喻薄,这群富贵子弟并没有背地里对当事人评头论足的愧疚,还在起哄着言夏和喻薄。

“陈哥生日还不放心,特意过来接女朋友,喻薄你太小心了吧。”

“可能是怕女朋友和陈哥跑了。”

一阵笑声,陈闻仿喝了一杯酒,也跟着笑了笑。

言夏的气一下子窜了上来,可能她谈恋爱后没怎么惹事,让这群人认为她脾气变好了,也能随意调笑了。还没等她踹翻那个笑得最猖狂的男生的座椅时,喻薄却进来了。

他敲碎了一个酒瓶。

是一个空的啤酒瓶,酒瓶碎裂的声音很响,大大小小的深绿色的玻璃片自桌台滑落。喻薄握着瓶口,瓶口光滑,另一端却张扬出锋利的尖口。

包厢中在酒瓶碎裂时就安静下来,连歌声都熄灭了,不知是谁关掉了k歌的画面,屏幕上漆黑一片,只留下不停变换的灯光,红的绿的,在墙上地板盘旋。

“我确实小心,因为我很喜欢言夏,如果她贪玩,和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走了,我可能会杀人。”

喻薄将瓶身锋利的边缘对准那个男生的脸,他的手很稳,拿着这尖锐的凶器也没有半分不稳。变换的灯光照不进他的眼里,那里是一片死气的深渊。不会有光亮。而他说这话时,声线很平,像是用直尺画出来的一条直线,沿着轨迹走,永远不会歪斜。

那男生也是个倔的,他反而仰起脸,朝喻薄方向靠了靠。

“我还怕你了不成,有种就直接往上划,老子退后一步就跟你姓。”

喻薄忽然间对他笑了笑,即使为同一个性别,这个男生也承认,面前拿着啤酒瓶唬人的书呆子有一副好样貌,眉眼五官无一步精细得仿佛描画出来,这么笑一笑,冰山都像融化了一样。

“好的。”他安静地说了这么两个字,尖锐的啤酒瓶就冲着男生过来。

而言夏的一声喻薄,也在这个时候响起。

尖锐的棱角停留在男生面部的皮肤上,喻薄好像没有碰到他,不,应该是碰到了,他觉得脸很疼。

包厢里瞬间混乱起来,乱哄哄的,有人去扶这个男生,有人撸起袖子,也拿起酒瓶想要和喻薄较量。而言夏扔下包,跑到他面前。

喻薄慢条斯理地把啤酒瓶放下,他用另一只手,干净的,没有被血沾上的手蒙住言夏的眼睛。

“喃喃,太脏了,别看。”眼前瞬间黑暗的言夏,听到他的声音是温柔的。

但是她却急急地拿下他的手,“喻薄,你、你、怎么回事?”她太着急了,说话都有点卡顿。

面前的少年发出了一个疑惑的单音节,仿佛真的不知道言夏为什么事着急。

言夏又去看那个男生,他的脸上有红色的血丝,应该只是被啤酒瓶的边缘划到,伤得不深,至少从表面看来是这样。

言夏松了一口气,她一脚踢翻这个男生的椅子,仰着下颔,用不屑一顾的语气说:“让你话多,谁给你的胆子编排我,下次再让我听到,我让你全身上下都来这么一刀。”

她拉着喻薄走出去,没有受到任何人的阻挡。

深秋的风已经有了几分冷意,这间酒吧临近的马路,车水马龙的,人流量很大,即便已经是深夜,也丝毫不减。言夏停了一秒,才觉得自己想得不对,这里应该越是深夜,越是热闹,车水马龙不间断才是常态。

她想放开喻薄的手,却被少年牢牢握住,十指相扣,严丝合缝地没有留一点空隙。

言夏不知道如何和喻薄说话,刚刚那个场景,让她对喻薄的印象有了一个短暂的颠覆。他不应该是这样的人,他应该永远是教室中穿着白衬衫的少年,他的手应该握笔,而不是拿啤酒瓶,他身上应该是皂香味,而不是血腥味。

虽然以前喻薄也为她动过手。可是不一样。

他会血气方刚,但绝不会逞凶斗狠。

但是人不会永远一成不变,也不会永远是想象中的模样,就连她也是今日疯狂,明日说不定就沉静的人,为什么要苛求喻薄一直是她认为的模样。理智这么告诉言夏。

可还是不对劲。

路上的风不知为何,一阵一阵的,没有消减的迹象。言夏这时感觉到冷,她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衬衫,是亚麻的材质,垂坠的感觉很让言夏喜欢。原本她还套了一件毛衣,但是在ktv她嫌热,脱下来就放到一边。出来的时候太急,没有带上。

全身上下唯一温暖的地方,大概就是她和喻薄所牵的手。

“我们去看电影。”瑟瑟秋风中,是喻薄先开的口,话音落下时,言夏的肩膀一重。那股熟悉的,清淡的味道,像薄荷像柠檬,就这么侵袭到了言夏的感官。

言夏皱起了眉,“你——”

话还未说完,她的手腕瞬间一疼,他们已不再是十指相扣的模样。喻薄将她的手包在手心,在她才刚开口的时候,他倏忽间加重了力道,腕上肌肤被握紧时的疼痛窜上来。言夏的眉皱得更紧。

她瞪着喻薄,借着街铺的灯光,言夏才发觉,喻薄的状态很奇怪。

“我们去看电影。”喻薄抱住她,有些凉的唇碰上了她的额头,细细碎碎地亲吻她。

“不要说话。”喻薄短促地笑了一下,“我知道他们都在骗我。”

“你明明是那么喜欢我,因为赌约而追人,这个说法很可笑是不是。”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喻薄的眼睛很红,像渗了血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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