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最爱的两件事,将良家女子拉下水,沦为娼妇,二便是让风尘女子从良,女子也差不多,若是这样高不可攀的男人身上沾了风流韵事,那大抵是能勾起绝大多数人的好奇心,是教养捆绑不住的。
洪美玉自认为跟沈昭昭关系亲近,是一边的人,率先开口,语气豁达爽朗:“太子妃这话言重了,在场各位都不是小姑娘了,哪是说两句房中事就矫情觉得粗俗的?都是见了不少大场面的,哪里就那么小家子气?”
她说完,底下就有好事的应承下来,一时气氛更是被炒的火热,洪美玉更是自得,一时更是被这一呼百应的局势给冲昏了头,转向宋撷玉:“雍王妃应当不会为了这点小事生气吧?”
宋撷玉冷笑,用这般污言秽语侮辱她哥哥,还要她大度?呵,真当她宋撷玉是那些任由她们一两句话拿捏住的小姑娘?
“程夫人确实大度,听说程侍郎前些日子跟表妹说了几句荤话,您当即就让程侍郎娶了那表妹。”
这话一出,周围人看洪美玉的眼神变了变,带了些不敢置信。
底下有人不信,不敢质问宋撷玉,便去洪美玉那边求个确认:“程夫人,雍王妃说的可是真的?您真就把人给纳了?”
大家伙都是一个圈子的,就算嫁了人,也讲究一个门当户对,彼此之间,大多熟识。
她们这些高门大户的夫人,宁愿给丈夫纳一些村妇庶女,也不会让这些什么表妹什么的入门。
这些沾亲带故的,都一副楚楚可怜软弱可欺的模样,实际上一个个都是成了精的,一颗心上有十几个心眼。
要是让她们进了门,轻则家宅不宁,重则后患无穷!
洪美玉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会让那什么表妹进门?还主动让她进门?
这不是扯吗?
洪美玉万万没想到宋撷玉会说起这事,脸色有些不自然:“这……没想到雍王妃对别人的家事这般如数家珍。”
她这话算是认同宋撷玉说的,讪讪笑了笑:“咱们既然嫁了人,自然不能由着从前的性子,是得大度点,夫君既然喜欢那表妹,自然便就是我的妹妹,我自然会好生照顾。”
宋撷玉听着底下一片的夸赞声,这次来太子府做表面功夫的,也不乏有当了婆婆的,自然最觉得洪美玉这样识大体的儿媳妇稀罕,而其他的新嫁妇,一时也做不到如洪美玉这般大度,大公无私,自然也是佩服的。
若是被丈夫逼着纳妾,这些高门妇人只会觉得无能,而如洪美玉这般大度的,才会被她们认为是楷模。
洪美玉听着下面传来的阵阵夸赞,心一点点飞了起来,努力压住上扬的嘴角,努力让自己显得谦逊。
今日来太子府的,不少京里都认为德高望重的老夫人,只要她们出去一人夸她洪美玉一句,她的名声便会达到一个新高度。
虽说名声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一旦名声演变成声望,便是可以切真价实握住的好处。
若是能让陛下听到这声望,她或许还能得了个诰命,到时候看那个姓严的还敢怎么招惹那些什么表妹堂妹之类的浪蹄子!
宋撷玉看洪美玉享受着众人的追捧,丝毫未察到即将到来的危机,她这样的脑子,想必也不会想到“爬得越高,摔得越惨”这句话。
给洪美玉留足了这最后的众星捧月时候,宋撷玉才慢吞吞开口:“程夫人确实大度,将那表妹接到府中,没得半月,便暴毙府中。”
“听说程夫人从自己的嫁妆里拿的银子,给表妹买了块风水宝地,还感念她与程侍郎的情意,在墓前种了桃树,取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的相思树之意。”
宋撷玉每多说一句,洪美玉的脸色便难看上一分,脸色灰白,整个人如遭雷击,眸子已经失去了焦距。
而此时,其他人也回过味来,先不说那表妹进府不到半月就横尸当场,这里面是否有蹊跷,就说这表妹死后的处理方式,就让人不寒而栗。
给买了一块风水宝地做墓地,听着仁慈,可为什么不给迁进程家祖坟?人姑娘都已经嫁了程家,死后不让进祖坟,想必牌位也不会进祠堂。
这是存心要让人做孤魂野鬼,死了也没有归属,没有人拜祭……
再说那桃树,桃李树确实很容易起同气连枝之象,但那也得两个坟在一块,两棵树挨在一块,才能成在地愿为连理枝的美名。
那表妹的坟孤零零立着,种棵桃树在旁边,哪里能有什么连理枝?
再说,槐树养小鬼,桃树克鬼,洪美玉在人坟边上种棵桃树,其心可诛……
先前洪美玉有多得意,现如今就有多不寒而栗,如坠冰窖,其他人隐秘的窥探视线就跟针一样,一刻不停的往她身上扎。
刺的她鲜血淋漓。
不该是这样的,宋撷玉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明明她将这些事都给藏的严严实实,怎么会被宋撷玉知道?
在座的,一句话能让她有好名声,可听了宋撷玉一番话,今日出了太子府的大门,上下嘴皮子一碰,几句话的功夫,也能让她成为全京城的谈资,让她恶毒的名气遍传京都。
“不是这样的……是她污蔑我!”洪美玉情绪激动,恼羞成怒,霍然起身就要去厮打宋撷玉。
但可笑的事,拦她的人不是雍王府的人,而是她自己带出来的婢女,将她拦的严严实实,护主之拼命程度,仿佛宋撷玉才是她们主子。
这一幕落在她人眼里,更是觉得唏嘘可怜。
洪美玉看着宋撷玉坐在原处岿然不动,身边伺候的也波澜不惊,垂眼,眼皮子都没掀一下,对比起她这边一团乱象,更是觉得屈辱。
她在这边又喊又骂,连宋撷玉的丫鬟都没惊动,她跟人家拼命,偏偏人家连忌惮都不曾,看她如同看蝼蚁一般。
周围人也坐在自己座位不动,看她坐在地上,被自己府里的仆人死死按住,狼狈不堪。
一时间,洪美玉自己都觉得自己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