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撷玉和谢俶进宫的消息,打从到宫门就已经有人传给了景安帝,宋撷玉和谢俶进了福安殿,一眼便看见了坐在上首的景安帝,以及站在殿下,一张老脸隐隐有些发青的沈显。
“雍王和雍王妃来的真是及时。”
宋撷玉和谢俶两人腿才一踏进殿内,沈显那老头子就开始挑事。
谢俶瞥了一眼沈显,面色冷淡,嗓音沉沉:“沈大人这话,我夫妇二人却是担不起,若我们二人算及时,沈大人是想指桑骂槐,指责太子来的晚了不成?”
谢央刚好这时候进了殿,正正好将谢俶的话给听了个清清楚楚,当下身子一僵,顿了片刻,大步进来,一掀袍子给跪了下去。
“太子妃身子不适,儿臣在宫外耽搁了片刻,这才来的迟了,绝不是故意为之,但也该罚,儿臣自愿跪上半个时辰,以警示自身,不得再松懈度日。”
宋撷玉在一旁看的痛快,要不是顾忌着景安帝,她甚至还想给谢俶竖上一个大拇指。
干得漂亮!
谁让这谢央平时装腔作势,一副最为敬重景安帝,谨守规矩的架势,每逢景安帝召见,都是最早来最后走,就差脸上刻上八个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回来的这么晚,本也没什么,没点破自然无人觉得有毛病,但一旦点破,就难免让人觉得心里膈应,很难不让景安帝往谢央对他有意见的方向猜。
沈显看谢央这么一跪,也回过味来,恨恨瞪了谢俶一眼,扬高了声调:“雍王这口才,不做使臣真是可惜了,老臣可没这意思,反倒是雍王您故意歪曲老臣话,陷太子于不义,倒是让老臣怀疑,雍王妃此前行径可是受雍王指使。”
沈显这话一出,谢俶不慌不忙,反而是宋撷玉讶异的看了他一眼,还做了个捂嘴的姿势。
“雍王妃,您这般模样看着老臣,可是有话想说?”沈显被宋撷玉那眼神看的心里发毛,更是不悦,
宋撷玉收敛了神情,手里的帕子攥的稍微紧了些,淡笑着开口:“长乐原以为沈大人老眼昏花,没想到您还真是慧眼识珠,一眼就看出了我家王爷口才了得。”
沈显脸色难看,这宋撷玉竟然当着陛下的面说他老眼昏花,这哪里是说他年纪大?这分明就是在讽刺他昏庸无能,识人不清!
这么多年,他门下门客,几乎遍布朝野,而前些日子,因着一桩贪污案,革了不少官员的职务,其中就有他的门客。
杀人诛心,景安帝本就顾忌朝中重臣都与他沈显扯上关系,又出了贪污这事,沈显正避嫌,宋撷玉偏偏要拿这事出来,在景安帝面前给他上眼药。
宋撷玉可不管沈显在想什么,垂眸敛目,一脸恭顺:“不瞒沈大人,我家王爷也闲了好些时候,若是能够为大禹尽一份力,这使臣,我家王爷可是相当愿意担任。”
沈显没想到宋撷玉竟然将这事真应承下来,一时新仇旧恨涌上心头,迫不及待开口:“陛下,既然雍王殿下也有为国为民这心,不如就让雍王殿下带领诸位大人出使仓周?”
“雍王殿下作为大禹的战神,仓周国见了必定闻风丧胆,割地求和,大禹也能谋利。”
沈显嘴上说的天花乱坠,可心里却在冷笑,当年谢俶手里有兵权,确实将仓周打的连连败退,最后只能献上大量的金银宝物岁贡求的一个和平共处。
但如今,听说仓周下任君主骁勇善战,为人嗜杀残暴,铁血统治下,仓周兵肥马壮,将士更是气势汹汹。
有这般实力,仓周自然不甘心再年年给大禹献上大量的岁贡,已经借着许多由头起了不少战事,而每一战,大禹要不惨败,要不就是险胜,损失惨重。
这才有了使团出使仓周的事,虽说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但仓周就想着打一战,哪里会顾忌这些?
这可是宋撷玉替谢俶答应下来的,只要景安帝发话,谢俶便必须要去出使仓周,到时候新仇旧恨,只怕谢俶连个全尸都捞不着,甚至会被活活折磨致死。
呵!女人果然不能宠着,一旦宠过头了,就会惹出各种各样的麻烦!
昔日有周雍王的教训在先,后有商纣王,褒姒妲己,祸国殃民,都是血淋淋的例子。
如今谢俶,恐怕就要布他们后尘。
沈显垂着头,算盘打的啪啪作响,但上头景安帝的脸色却不怎么好。
“使臣的事,就不劳烦你操心了,爱卿才出狱,为大禹累了大半辈子,应该好好养身子,不必再操心国事。”
沈显:“……”猛的抬头,显然不敢相信景安帝这话,他这话,就差指着他的鼻子骂他多管闲事。
脸上闪过一丝难堪,沈显连忙垂下头,不让自己脸上的情绪被景安帝看出来,忍着屈辱应了声是。
视线无意间往旁边一扫,正好宋撷玉嘴角扬起一抹讥讽,显然是在看他笑话,心里更是气愤难当。
宋撷玉对景安帝的态度并不意外,就算谢俶愿意出使仓周,景安帝也不会放心,他花了十几年的时间好不容易才将谢俶困在大禹,怎么可能放虎出笼?
看似谢俶荣宠加身,是景安帝身边最亲近的近臣,可有哪个近臣是只有一身荣华富贵,无半点兵权?
看似是升,实则暗贬。
没有兵权,荣华加身,还不是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沈显没看明白这点,还上赶着要劝景安帝将谢俶这匹猛虎给放出去,自然不会让景安帝给他好脸色看。
短短交锋,沈显吃了瘪,谢央自请跪上半个时辰,场面一边倒的倾向太过严重,景安帝视线在几人身上来回逡巡,看不出思绪。
片刻之后,才像是累了一般,闭了闭眼,慢吞吞开口:“长乐,你提刀想要害太子妃一事,可是确有其事?”
他说这话时,语气威严,不带半分松懈,摆的一副若真有这事,他必定不包庇的架势,看着还真挺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