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队扬帆起航,直往南海而去。
从此时开始,才算是大明远征船队的正式远航。
时近十月,风向最初还有些不定,但不久后北风渐起,船队借着北风之力,航行速度也快了起来。有风力加持,摇橹的士兵们倒是可以歇息歇息了。
为了避免消息走漏。一般航道紧靠着海岸航行,经过琼州往南的路线被摒弃。张延龄制定了直接往南,深入南海之地,避开传统航道的做法。
这么做是因为不知佛郎机人占据的新港有多少战船和士兵,出其不意进攻效果最佳。万一在航道上遭遇敌人船只,或者是商船,走漏的船队的航迹,让敌人有了防备的话,这是张延龄不希望看到的。
当然了,这完全是出于谨慎。事实上在经过几次军事会议分析之后,包括张延龄在内的众将领都认为,此次袭扰大明的佛郎机人出动了六艘战船,一千五百多名士兵。兵力着实不少。
佛郎机人占据新港,作为一处贸易港口和据点。所驻扎的兵力不会太多。这可能是对方出动的大部分兵马。新港现在的兵力应该不会太多。
海路迢迢,千里之遥。大船航行的速度虽然可观,但其实并不能算快。有风力相助,一日不过航行百里。抵达新港也要起码二十多天的时间。
大海茫茫,四面皆水。张延龄率领的兵马虽为水军,但其实都是京营的旱鸭子。一开始,看着海天寥廓的景象还颇为兴奋。但是一连航行数日,四面茫茫全是海水。每日在海浪喧嚣之中颠簸,每天看着单调的景色,很多士兵都撑不住了。
有人开始晕船,吐得昏天黑地。这其实倒也没什么,有携带的风油精,倒也可以缓解症状。
让张延龄最担心的还是士兵们的心理问题。长时间的航行,困于大船上。面对着四海茫茫的无边海水。心情会变得低落沮丧。这是一种自然而然便会发生的事情。
对于这群原本是旱鸭子的水军而言。他们并没有太多航海的经验,尚不知调解情绪。
张延龄自己其实也有些沮丧。当然那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以张延龄内心之强大,又奔着一个伟大的目标前往,心理上的建设早已做好。所谓沮丧,只是闲极无聊罢了。
张延龄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于是乎开始组织各船进行了各种活动。
第一项活动是竞速。以一日为限,各船竞速而行,到落日时分,行最远者为优胜。全船颁发锦旗,奖励酒水。船上官兵全体赏银十两。
经过一天的比拼,张隐率领的江南号拔得头筹。他的战船比别的战船多航行了二十里。当晚船队聚集,张延龄亲自登船颁发奖金奖旗。船队所有船只围拢周围,兵士立舷上行军礼,高呼三声‘甘拜下风!’
虽然奖励不高,也不是为了赶路而玩的花样。张延龄只是希望能够调动起士兵们的情绪。为了加快船速,兵士们赤膊上阵轮番摇橹。这样全部的精力都在汗水挥洒之中发散。运动可以调节心情。就当这是让他们进行一些健身锻炼活动。
第二项活动是钓鱼大赛。
以一日为限,各船组织垂钓。只日落时分为止,钓得最大海鱼者为胜。
兵士们其实许多并不会钓鱼。但是反正时间多的是,又有奖励可拿,不钓白不钓。
于是乎便看到整个船队的士兵都聚集甲板两侧和船尾,丢下鱼线,一个个瞪着眼看着海面,盯着浮标泥塑木雕一般的钓鱼。
张延龄喜欢钓鱼,在后世,他也是钓鱼佬中的一员。这项技能是为了配合他喜欢背包旅行,出没山野之间的的一项生存技能。一旦被困于荒野之中,只要有一副渔具在手,起码不会饿死。
但见张延龄调了一条又一条,这古代的海鱼着实好钓,一点也不聪明。咬了一个又一个,被拉上甲板来活蹦乱跳的这到处蹦跶。
负责给张延龄当小跟班的谈长顺一开始还大呼小叫的十分兴奋。张延龄每钓上来一条鱼,他都高兴的欢呼一声,跑去摘钩。但随着张延龄钓上来的鱼越来越多,谈长顺也失去了兴奋劲,只是出于礼貌的叫一声。已然司空见惯了。
虽然收获很多,但是张延龄并不满意。因为钓上来的鱼都不大。而且,消息不断的传来,不断有兵士叫嚷着某条船上钓上来了一条大鱼,多长多大多重等等,让张延龄更是恼火。
钓鱼佬永不空军,同样,钓鱼佬也永不服输。自认为钓鱼技术不错的张延龄不肯接受失败的现实。但是现实却是,夕阳一点点的落山,张延龄还是一条又一条的钓上来各种形状各种色彩的小海鱼。气的他破防暴了粗口。
夕阳西沉,张延龄再一次抛下鱼钩,他知道这是太阳落山前最后的一次抛钩。这一次若是再不能钓到大鱼,便输定了。
汪鋐的辽东号上一名水军士兵钓上来一条大黄鱼,重达十多斤,头尾有一人多长。应该是今日最大的鱼了。
张延龄抓着鱼线站在船尾,。船只缓缓向前,鱼线拖在后方水流之中。不一会,张延龄感觉到鱼线动了。于是连忙手线。入手时感觉轻飘飘的,张延龄一阵失望。看来又是一条小鱼。
然而,突然间手中鱼线绷紧,巨大的力量扯得张延龄手掌生疼。线轴哗啦啦的转动,被扯得往海底里去。
张延龄大声叫嚷起来,开始操控鱼线,准备与之搏斗。凭感觉,他知道这是头大鱼。足够大的那种。
在张延龄的一番博弈之后,那条大鱼显然是疲惫了,慢慢的浮出了水面。
所有人都看着水中浮出来的鱼的大小,发出了轰然之声。这条鱼实在太大了,脊背黑漆漆的看不出是什么鱼,但是可以看清楚是一条极大的鱼。这要是钓上来,岂非是要拔得头筹。
太阳余晖之中,一条大金枪鱼躺在了甲板上。用尺子一量,,居然长达七尺,比所有人钓的鱼都大。
不用量,也知道这便是今日的鱼王了。
取鱼钩的时候,谈长顺发现,鱼钩上还挂着一条银色小鱼。忙跟张延龄说。张延龄一见,大呼侥幸。
原来自己一开始只是钓起了这条秋刀鱼而已。自己并没有察觉。一条金枪鱼发现了这条上钩的小鱼,冲上来便将秋刀鱼吞入口中。这下连鱼带鱼钩全部卡在了喉咙里。便成了战利品。
众人得知此事,尽皆惊讶大笑。国公爷这个第一名拿的真是侥幸。简直是老天爷帮忙。
张延龄美滋滋的拿了第一。比打了胜仗还得意。这钓鱼大赛举办的也是圆满成功。起码晚餐有了一道美味的好菜,便是鲜炖海鱼,就这白馒头。简直美味之极。
钓鱼虽不算什么高体力运动,但是张延龄希望通过钓鱼锻炼士兵们的耐心。毕竟钓鱼这件事就是需要静下心来。
之后还有海上射箭活动,比赛升降风帆的活动,海上两船之间绳索攀爬活动,甲板篮球赛以及遭遇雨天的室内麻将大赛等等等等。
所有这些活动,一则是让兵士们忙碌起来,不要无所事事。二则调节他们的情绪和心理,让他们振奋起来。
不得不说,效果还是挺好的。自从各种活动开展以来,兵士们脸上笑容多了,情绪纾解了不少。
就这样,十几天过去。船队已经航行了上千里,抵达了南海海域。
士兵们听说到了南海,都纷纷说要找南海观音菩萨,看看她住在哪座仙山。
但是,他们菩萨没看到,却看到了异样的景象。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肆虐之后,天空中出现了七色彩虹,横跨天边,绚丽好看。
而海面上,更是另一番奇景。身体光洁,油光锃亮的一群白海豚在船队两侧追逐窜跃,发出清脆的叫声。它们腾空入水,身姿矫健之极。引的众人啧啧称奇,鼓掌欢呼不已。
天空彩虹如链,海上海豚飞跃追逐,此情此景,不是仙山胜似仙山。所有人都心旷神怡,开心不已。虽然没见到菩萨本人,但眼前这一切便像是菩萨显灵了一般。这种仙境一般的场面,之后过去多年,都留在了将士们的记忆里。成为他们记忆中最美的一副图画。
……
两天后,船队抵近南海西侧的占城国。当远处的海岸线出现在视野中的时候,全体将士们长舒一口气。终于见到陆地了,见这不是大明,而是大明的藩属之国占城。但是,见到陆地心便安心了。
张延龄在天黑之前,下达了全舰灯火管制,利用夜色的掩护靠近新港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