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邵立刻上前一步,弓着身将事情娓娓道来,“长老命弟子监管师弟们的言行举止,今日弟子收到一众弟子的举报,说是顾轻舟私藏禁-书。”
他还万分痛心疾首道,“弟子觉得顾师弟应当不是这种人,只是做做样子去他书桌盘查,谁知道竟搜出了这本书。”随后还假惺惺地对着顾轻舟,“师弟,你让师兄好失望。”
顾轻舟根本不理他作息,转向掌教长老,不卑不亢道,“长老,此书并不是弟子私藏,弟子没有做过。”
“那你的意思是说我栽赃嫁祸给你吗?”雷邵闻言立刻怒喝。
顾轻舟只是淡淡开口,坚持道,“弟子从未私藏此物。”
胡安见到他们这般争执,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他今日下午见到那诡异的一幕后,就跑过来一直跟掌教长老讨论。
如今将两件事联系在一起,不禁有些想法,他试探道,“长老,我有个大胆的猜想。”
掌教长老也在气头上,吹鼻子瞪眼的,“快说。”
胡安于是分析道道,“刚刚弟子给你禀告了黑衣人闯入兰室之事,刚好给弟子瞧见,那时候他就站在顾轻舟的书桌旁。”
“而如今顾轻舟就被举报私藏禁-书,弟子很难不将这两件事联想到一起。”
雷邵在听到胡安说黑衣人的时候,身体略有一震,却强作镇定道,“弟子也是因为这些小弟子,举报才去搜查的,原本也不相信顾师弟会做出这般龌龊之事。但是如今证据确凿,师弟也无从抵赖了。”
他三言两语就将自己摘得一干二净,反而是那几个举报的小弟子,立刻满脸惊恐地跪了下来。
掌教长老板着脸,“那你们说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几个小弟子一边拿眼睛看雷邵的神色,一边发抖,“弟子也是用膳那段时候看见顾轻舟在兰室里头偷看禁-书,所以才跟雷师兄举报的。”
“那你们应当是看错了,我那时已经回了平澜殿,你们看到的莫不是鬼?”顾轻舟牵唇一笑,话里满是嘲讽之意,他满脸狰狞的疤痕,这样笑起来,更像恶鬼一般。
看见他阴狠诡谲的笑容,那几个小弟子,吓得屁滚尿流,磕头道,“兴许是我们看错了,那可能并不是顾师弟。”
“现如今你们确定不是我了吗?”顾轻舟凤眸凌厉,慢慢开口,“若是还有疑问的话,我师尊有一面回溯镜,可以将过去的影像复原。我们大可以借来一看,看看那黑衣人究竟是对我的书桌做了什么坏事。”
雷邵听他这样说,不惧反喜,呵斥道,“顾师弟,云仙门的规定就是不得离开重阳殿。你竟然私自离开,还昭然说出来,就不怕长老责罚于你吗?”他脸色不知是因为狂喜还是愤怒,微微发红,眼眸皆是得意之色。
他也是前几日才发现,原来顾轻舟一直都没有去食堂吃饭,而是偷跑回平澜殿吃。
顾轻舟,私自离殿,我看你还不死。
顾轻舟听他这样问,嘴角扬起,原本冷淡的凤眸都飞扬起来,像是在回忆什么美好的事情,“回去平澜殿和我师尊吃饭,为何要收到责罚?”
他理直气壮的样子大大激怒了雷邵,不禁转向掌教长老,想要给自己讨个公道,“掌教长老,顾轻舟不遵守云仙门的修习规矩,私自回殿,应当如何惩罚?”
那掌教长老却用冷淡的眸子看他,浑身冒着冷意,“顾轻舟有陌上老祖的特许,不需要与弟子们通吃同住。”
“他是沈仙尊的弟子,沈仙尊又是陌上老祖最珍视的弟子,有这特权也不为过吧。”
“只是我竟不知,雷少主居然对顾轻舟有这么多的成见。”
掌教长老那双锐利的眼,已经将他看穿。联想起之前的御剑之事,还有桩桩件件,看他的眼神,也变得异常冰冷。
那一瞬间,雷邵才感觉绝望灭顶而来。
沈重澜竟如此疼爱顾轻舟,连开山立派就定下来的规矩也要为了他打破。
就为了一个顾轻舟,为什么!凭什么!他双拳握得很紧,目眦尽裂,“那长老的意思,这顾轻舟私藏禁-书的事情就不理了?”
“理,怎么可以不理?”有一道温柔如清泉的声音传来。
雷邵浑身一震,转过头去,果然见那谪仙一般的人物,背后笼着光晕而来。
他手执桃花扇,一双桃花眼望着雷邵却没有一丝温度,“今日我带来了回溯镜,且让我们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师尊,你怎么来了。”顾轻舟连忙投入那个微凉的怀抱里,只有在沈重澜面前,他才会有一些孩子样。
“今日遇见你师伯了,他将你受伤的事情告知了为师。为师今日一直心绪不宁,就想着来看看。谁知道还真撞上了一出好戏。”
沈重澜向空中抛出回溯镜,那镜面在空中旋转,突然映照出傍晚的画面。
有一道黑影闯入兰室,将一本书册扔到顾轻舟的书桌底下,随后扬长而去。这一幕又恰好被胡安看到,那胡安就追着黑影匆匆跑了出去。
“这黑袍男子怎么看都不像我家小舟吧。”沈重澜望着雷邵,眼神冰冷,带着审视。
雷邵对他作揖,谄媚一笑,“那应当是这些举报的弟子弄错了,弟子一定会好好管教这般小弟子,不让他们继续胡言乱语。”
“这几个小弟子都是山海门的弟子,他们既然做了错事,弟子会将他们遣送回山海门,让他们好好学习礼义廉耻。”
他这样寥寥数语,就将所有事情都摘得一干二净,仿佛刚刚那个气焰嚣张的人不是自己一般。
“恐怕最需要管教的不是他们吧。”沈重澜桃花眼一瞥,望向雷邵的眼神中是一片轻蔑。
“弟子不明白沈仙尊的意思。”雷邵装作懵懂不知,但他背在身后的手却紧握成拳头,暴露了他的情绪。
“你还欠小舟一个道歉。”沈重澜不看他,语气凉凉,整理衣袖,端得一派恣意风流。他一直都是温柔如同流水,而近日为了顾轻舟,却冷若寒霜,自有一种冰山美人的气韵。
雷邵慢慢挪到顾轻舟跟前,脸色不虞,“顾师弟,之前是师兄误会你了。真的很抱歉,师兄给你赔罪了。”
“这就是你认罪的态度?”沈重澜凉凉的声音响起。
他手中的风来抽得猎猎作响,直直地打在雷邵的腿上,迫使他跪在顾轻舟面前。桃花眼此刻只剩狠戾,“记住,我沈重澜的弟子没有任何人可以欺负。”
“既然山海门没有教你好好做人,那我沈重澜可以代劳。”他扬起手中的鞭子,一下又一下,抽得雷邵皮开肉绽。
重阳殿因这一场闹剧,已经汇聚了很多人,众人见到此等变故,都开始议论纷纷。
“沈仙尊生起气来,竟是如此恐怖。我们以后一定要离顾轻舟远一些,以免今日之事落在我们头上。”
“我看雷邵师兄,根本就是公报私仇,一直针对顾轻舟。沈仙尊会这般生气,也是正常的。谁家的弟子谁心疼。”
“你们说,今日的闹剧,会不会是雷邵自编自导自演的。他本就看顾轻舟不顺眼,今日设了这个局,就是为了陷害顾轻舟。”
“我觉得很有可能,你没听他说了吗?那几个举报的小弟子都是山海门的,我看他们刚刚一直在哆嗦,又不敢指认顾轻舟。估计就是收了自家少主的胁迫。”
除了这些正经讨论的,也有乱入歪楼的。
“哎呀,美人就是美人。我们沈仙尊就连生气也这么好看。”
“挥鞭子的样子又飒又美。”
“这么护崽,我也想成为沈仙尊的徒弟了。”
“你想得倒美,沈仙尊都说了不收徒了。”
“不给人做梦吗?”
雷邵的背上已经血肉模糊,皮开肉绽。山海门的小弟子跪在地上求情道,“沈仙尊,我家少主身娇肉贵,经受不起,你这鞭子。”
“请仙尊高抬贵手,饶了我家少主吧。”
“求求仙尊了。”
顾轻舟听到他们的呼唤,也上前去,“师尊,算了吧,弟子也今日也没有受到欺负。”他不想师尊为了自己跟山海门的人对着干。
云仙门之外就是山海门最大,若是今日的事情传扬出去,师尊定会与山海门结仇,而他不想这样。
沈重澜冷着脸,他细软的发丝随着鞭子飞舞,凄美的脸因手中用力而微红,喘息不断,病若西子。
那雷邵见了他这幅弱柳扶风的样子,全然忘却了背上的疼痛,只痴迷地望着他。
最后一鞭停下,沈重澜的嘴唇已经有些发白,掌教长老看不过眼,“沈仙尊,要不让老夫代劳吧。你身子弱,别还没惩罚到雷邵,自己反而病倒了。”
“师尊,掌教长老说得对。”顾轻舟望着他逐渐没有血色的脸,急促的呼吸,连忙抱住了他的胳膊,不让他动。
而沈重澜听他这般说,将手中的风来收入袖中,有些脱力般的倒了下来,被顾轻舟接住,他小手用力托住了他,“师尊,弟子带你回去休息。”顾轻舟拿出袖中的手帕,给他轻轻擦汗,却被沈重澜挥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