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轻舟听到这两个字,本能的就想要逃,但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却如同多情的网,将他牢牢锁住。
那双白皙纤弱的手,在他身上不断地细细磨-挲,他能看到那人卷翘的羽睫,能听到那人轻轻的叹息,“小舟,帮我。”
顾轻舟心中有喷-涌而出的爱意,他恨不得将那美人擒在怀中,永远不放他离开。但除了那爱意,又有滔天的恨意,他恨那人总在夜间将自己满池的心事搅散,却又在白日里故作懵懂天真。
而今日这人说的话,更让他确信了多日以来的猜测。师尊从来都是将他当成满足自己私-yu的工具,在师尊眼中,自己甚至比男-风馆的伺-者还要下-贱得多,至少人家就不会上赶着去自取其-辱。
那细软的手穿-插着在他黑发间轻轻磨-挲,像是无声的鼓励。顾轻舟微微俯身,双眸赤红,死死盯着那人比桃花还要艳丽几分的脸蛋。那人眼角含着清润的泪,如同海底的珍珠,落在他心上。
顾轻舟觉得自己真是贱,却依旧拒绝不了师尊的任何一个要求。他就像一条被驯服了的狗,只要主人的一个指令,一个招手,就能欢欣雀跃地舔-弄他的手指。
不知过了多久,沈重澜发出一声轻叹,空气中便多了几分暧-昧的气味。
顾轻舟这才将头抬起,他眸色深沉,满脸的阴郁带着无边的爱恨,静静望着那个满足之后沉沉睡去的美人。
他从未如此爱过一个人,也从未如此恨过一个人。
每次当他低下头,都能想起那人在百鬼窟翩然而至,如同九天下凡的仙君,只为拯救自己出苦海。
尔后画面一变,就回到了刚刚。那人擒住他头发,迫使他吞-咽,他眼角被逼出泪水,直睁着一双冷清的凤眸,盯着那个恣意放肆的美人。
顾轻舟将沈重澜身上的汗擦拭完毕,才站直身子,静静打量着沈重澜。
屋内的烛火明灭,他高大挺拔的身躯将烛火挡住,辨不清脸上的神情,只有那双黑亮的眸,染着嗜血的恨,在黑夜中格外晃眼。
他伸长手,轻轻放到那人纤细脆弱的脖颈处。师尊的脖子好细,细到若是自己轻轻一拧,就能将其直接折断。
顾轻舟双眸猩红一片,额间的魔纹翻涌成结,右脸的疤竟隐隐作痛,从黑色变成了鲜红的血痂。他闭上眼,甩去心中的迷恋,恨意如同翻涌的浪,将他淹没。
师尊啊师尊,你万不该给了我希望,却又无情到将它打碎。
沈重澜的那句话如同附骨之疽,深入他的心脉,让他的呼吸都为之疼痛了起来。
他曾以为,师尊是特别的,和养父母是不同的。谁知道,这个被他寄予厚望的男人,却伤他最深。
他并非谦谦君子,满口谎言,口里说着不介意自己魔物的身份,却又害怕旁人知晓与自己的亲-密关-系,简直虚伪至极,伪君子一个。
明面上装作一副高凛圣洁的模样,背地里却将自己的弟子当成发-泄的工具,白日里凛然如高山之雪,却在夜里放-荡如瑰丽之花。
真恶心,他好恨。
但是他又好爱。
顾轻舟的眼神在那张绝美惊艳的脸上逡巡,越过那微蹙的远山眉,浓密如同羽翼的眼睫,精致小巧的鼻梁,饱满红润的唇珠,纤长的脖颈,哪怕是微凉的指尖,自己都爱得要命。
而这爱,夺去了他的自尊,让他如同失去神智的信徒,只会顶礼膜拜,生不出二心。
“罢了。”
顾轻舟将手从那人细瘦的脖颈收回,熄了烛火,缓缓走出门外,将门轻轻掩上。
这么多个夜晚,在沈重澜睡觉的时候,他都是这般过的。忍着满腔的欲-念,将衣物脱去,冲到大海里,用那咸涩的海水降低自己的体温,冲散自己可悲的绮-念。
顾轻舟冷静下来,坐在海边,望着呼啸的海浪纷至沓来,袭上自自己的足尖。
他看着自己刚刚触碰过沈重澜脖颈的手,苦笑一声,他本想将此事了结,却没想到他终究对师尊下不去手。
既然如此,那便如师尊所愿,永远对此事保持缄默,将他藏于这凌乱的晚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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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重澜担心陌上老祖的身体,于是没有再像出来游历那般慢悠悠的回程,而是带着顾轻舟御剑飞行。只是这次顾轻舟坚持自己一个剑,沈重澜也就由着他。
他能感觉到顾轻舟在逐渐与自己疏离生分,但是每次自己追问,都是不欢而散。他有些挫败,像有什么东西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他们之间的隔阂,他却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
沈重澜望着一旁沉静淡然的顾轻舟,他笼罩在云里,凤眸清冷,鼻梁高挺,薄唇抿紧,有种清新缥缈的凌厉之感。
那一瞬间,沈重澜觉得顾轻舟长得着实好看,就算右脸上有狰狞的疤痕,也阻挡不了他的清俊之气。他的俊,是属于那种男性的英气,而不是跟自己这般的柔美。
一直被美貌拖累的沈重澜此时发现,自己似乎是很羡慕顾轻舟的长相的。他虽然俊朗,但一点也不女气,薄唇微微翘起时,狭长的凤眸会有揉碎的光,那是每次顾轻舟望过来的眼神。
沈重澜发现自己好久没见过他那般的眼神了,感到心里有些空落落的,但是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情绪,他甚至来不及深究。
两人御剑飞行,本就十分枯燥,而顾轻舟又沉默寡言,沈重澜开始没话找话,“等师门大会完毕,师尊就继续给你排除魔气,你是想继续在海边呢?还是我们另寻一个地方?”
顾轻舟并未回头,只是低声道,“师尊决定便好。”他墨黑的瞳仁如同一摊死水,再掀不起任何波澜。
“小舟,你究竟怎么了?”沈重澜见他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忍不住也来了气,拔高了声量,语气里带了些质问的意味。
而顾轻舟听到了他这个语气怔住了,随后只是微微勾起唇角,眼底满是讥讽之意,“弟子还能怎么?”
他很想问问,眼前的人究竟有没有心,为何能在说出那般过分的话语之后,还堂而皇之地来质问自己?
难道自己不该生气?不该委屈?就活该自己永远是个工具?就活该自己永远不能光明正大地跟师尊亲昵?
也罢,谁让自己痴心妄想地肖想师尊呢?这些都是自己该受的。谁让自己这般贱呢?明明已经轻贱如草,还上赶着犯贱。
沈重澜见他不为所动的样子,清丽的脸蛋染上怒意。他脾气极好,很少生气,但是一生气,桃花眼就会满是水雾,双唇颤抖着说不出话,只恨恨咬紧下唇。
他这段时日不是没有努力想要和顾轻舟重修于好,但是顾轻舟给自己的感觉,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总是用那清清冷冷的眸子睨着自己,说一些无关紧要的阴阳怪气的话。
听了能不难受吗?
“不说算了。”沈重澜也来了气,泥人都有几分土性子呢。他合拢的两指驱动风来快速前进,一下子就把顾轻舟甩在身后,眼不见为净。
他还怕顾轻舟跟丢,将距离控制在顾轻舟不会跟丢,但是又无法赶上的地步。
而身后的顾轻舟望着万千云彩,那人穿着苍青色衣袍,有凛冽的风勾勒出细瘦的腰肢,吹起那人满头的青丝,如同缥缈下凡的仙君,一瞬间就要绝尘而去。
顾轻舟拼尽全力,驱动脚下的长剑,想要追上沈重澜,却依旧被狠狠甩在后头。他眸色深深,垂于身侧的双拳紧握,满身的煞气似有爆发之势。
师尊,师尊,他最害怕也最痛恨的事情发生了,师尊还是将他抛下了。所以最终都是要离开的,那为何一开始又要给自己希望呢?
他的指甲陷入肉里,已经是一片血肉模糊,却丝毫不察,用尽自己所有力量,也要追上沈重澜,和他并驾齐驱。
而远处的沈重澜也在意气用事之后冷静了下来。他回头张望,没有看到顾轻舟的人影。也是,自己的修为高深,顾轻舟自然是比不过。但以沈重澜对他的了解,就算他追不上,也会尽力赶上来,就是会耗尽自己所有的灵力。
想到顾轻舟这几日眼下的青黑,沈重澜有些于心不忍,暗自唾骂自己过分幼稚。在他心里,顾轻舟还是那个八岁的幼崽,而自己跟一个幼崽计较什么?
他唾骂自己两句,手上捏诀,又急匆匆地往回赶。
果然见到顾轻舟神色肃穆,拼尽了所有力气在往这边赶。他薄唇抿紧,浑身弥漫着张扬的黑气,额间的暗纹若影若现,是即将魔化的表现。
沈重澜有些自责,要不是自己赌气走掉,顾轻舟也不会这般。他肯定是担心自己将他抛下,所以才会触动了心底最深处的恐惧,将恶-念催生了。
“小舟,慢下来,是师尊不对。”他来到顾轻舟眼前,轻声说道。
顾轻舟见他返了回来,浑身的煞气才消散了一些,只是那双凤眸的赤红色,还没有褪去。
“小舟,冷静下来。”沈重澜有些心疼,忍不住上手,想要如以往那般摸摸他的头,以示安慰。
谁知道却被顾轻舟拦住,他骨节分明的手攥住他细长莹白的手腕,语气冷若冰霜,“你又想做什么?”
他的声音冷静疏离,脸上的神色却没有那么淡定自若,他眸色跳跃着火光,神色乖戾,像是陷入什么无变的梦魇。
顾轻舟想问,你究竟又想做什么?是不是又想让我给你...每次被按住头的时候,就是他屈-辱的开始。但是他却不忍启齿,他如同一个被戏耍了的小丑,根本不忍心对观众恶言相向,只能吞下满腹的委屈,依旧笑得十分开怀。
作者有话要说:巴甫洛夫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