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来,转眼间就到了正统十年的七月份。.
这将近一年来,杨昱真可谓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莫名其妙的成了山匪大头领的上门女婿,算是正式入了贼窝了。可这还不算,偏偏他白捡到的这个便宜老婆性格不是一般的倔强,婚后依旧是我行我素,把杨昱当成了书上说的那啥——物体自由落体运动中的空气阻力,直接忽略不计。然后把对母亲的埋怨一股脑都发泄到了杨昱头上,平日里冷如冰块沉默寡言也就罢了,动辄还喜欢使用武力逼迫杨昱就范。
为此,这一年当中杨昱不知动过多少次逃跑的念头,而且也都一一付诸了行动。可不知是他点背还什么其他的原因,他每回偷跑下山都不出所料的会让熟人给撞见,然后重新被押回到山上。就跟他身边始终有双无形的眼睛似的,牢牢的盯着他,让他寸步难行。
这一来二去,渐渐的他也就淡了逃跑的念想,只巴望着快点熬到今年秋试,丈母娘能履约送自己下山应考。岳父母已经明跟他说了,让他考官主要是为了将来能给山里义军做个内应,用他那个时代的说法就是让他在朝廷里做个卧底。尽管他心里并不情愿,但也只能是硬着头皮应承了下来。也是,除了答应下来,他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更好的法子能离开这个贼窝了。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话说前段时间,叶若水那个初恋情人邓三哥不知何故再次入得山来之后,两人就开始打着师兄妹的幌子,整天泡在一块舞刀弄枪的,真不知道暗地里都干了些啥。
对此,他除了徒呼奈何之外,一点辙都没有。
打,他可打不过这对神雕侠侣,不,是这对奸夫淫妇。说,说个逑啊,那叶若水一年到头跟他说过的话加起来都不超过二十句,他对着这样一块木头说话那管用吗?
杨昱本来还想着有朝一日叶若水若是能发掘出他身上的闪光点,安分守己的跟他好好过日子,那么他当然也不会介意之前那些破事儿,兴许一高兴,他真心实意的去当个卧底也说不定。毕竟这假夫妻也做了快一年时间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啊。
只不过现在看来,这更像是个天大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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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午后,秋高气爽,杨昱闲得无聊,跑到后山老地方,半躺在一处顽石上看着山下的风景。嘴里斜斜的叼着一束狗尾巴草,回想起这一年来的压抑生活,杨昱感慨万千,愁上心头,信手拈来一曲周董的《菊花台》,哼唱道:“菊花残,满地伤,你的影子剪不断,徒留我孤单......”
“姐夫!”
一个清脆嘹亮的声音打断了杨昱的故做深沉。他循声看去,原来是他小舅子虎子正屁颠颠的朝自己奔了过来。
“姐夫,我都找你半天了,原来你一个人躲到这来了。”虎子边说着也爬到了顽石上。
杨昱转过头看了虎子一眼,长叹一声,又转了回去。
虎子见杨昱懒得搭理他,便自言自语道:“姐夫,我说你倒还有心情在这儿看风景呢,人家邓三哥今儿个可又到咱家去找我姐了哦。”
杨昱一个激灵,赶紧从石上坐直了起来,侧过头惊问道:“你说真的?”
虎子得计,心里暗笑,点头道:“千真万确,前面我去东跨院找你时亲眼瞧见的。”
这邓志轩可真是阴魂不散啊。
杨昱暗啐一口,嚼断了一截草根,呸的一声,扭头吐到一旁,刚要询问详细点的情况,可转念一想,他忽然觉得没什么意思,问清楚了又能怎样?于是长叹一声,便又躺了回来,道:“算了,虎子,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姐她爱谁谁去,哥我也不管了。”
这句话他说得倒一点也没有言不由衷,虽然身处在这样一个封建社会的大环境下,但他骨子里的思想却是超前了好几百年的,在他生活过的二十一世纪,结婚离婚就跟吃喝拉撒一样,再随意不过了,你不离人还说你落伍了呢。婚前爱得要死要活的还说离就离,更何况是他跟叶若水这种完全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婚姻呢?
而且,眼看着秋试的日子就要到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前两天丈母娘还特地找到他谈心,问他最近书读得怎样?他当场就拍胸脯做了保证,这次秋试他保证能中个举人回来。其实这些全都是他瞎掰的,就他这水平还想高中举人?切,他连繁体字都还认不全呢!当然了,为了能如期下山,他这时候什么话都敢说了。
虎子虽小,但也略粗通些事故了,看到杨昱一副意兴索然的态度,他倒是先替姐夫急了起来,扯着杨昱的衣袖说道:“姐夫,我姐老跟那个邓三哥在一起练剑,连我瞧着都不喜欢,你怎么能这么无所谓呢?”
“虎子,你还小,大人的事你不懂,我就当眼不见......”
虎子突然间手指斜面坡下远处一片松树林,打断杨昱道:“等等,姐夫,你瞧那儿。”
“哪儿?”
杨昱一怔,顺着虎子手指方向瞧了过去,一片密林,没什么特别啊?
虎子又急道:“姐夫,你瞧见没有,我姐和邓三哥好像在林子里头练剑啊?”
杨昱听虎子说得甚急,发目再次望去,可距离太远了,他还是瞧不出有何异样来,讶异道:“虎子,我可没瞧出什么来,会不会是你看花眼了?”
“怎么会,最近我练功勤快得紧,连陈老师也在爹娘面前夸了我呢。”虎子撇嘴否认,随手摸起一块碎石,又道,“姐夫你若是不信,我即刻就证明给你看。”
话音刚落,只听“嗖”的一声,虎子把那石子当成了飞镖,疾射向了那丛密林。
扑!
一声轻响,石子击中了一棵树干。
“什么人?”
密林里同时传来了一男一女两个人声。杨昱心里一惊,忙拉着虎子隐遁在了顽石背后。
未几,密林里奔出两人,在坡底下四处张望着,显然是在寻找刚才的肇事者。杨昱偷眼一瞧,虎子果然没有说错,这二人正是他老婆叶若水和那邓三哥。
坡下两人并肩而立,叶若水国色天资,着一袭绿色袄裙,清风轻摇,湘裙斜曳;邓志轩一袭蓝色劲装亦不遑多让,剑眉星目,朗朗有神。不知情的,还真会把他俩当成是一对神仙眷侣呢。
看他二人男的俊逸,女的娇俏,杨昱纵使洒脱,心中仍不免微微泛起一丝酸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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