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赌钱
作者:八府巡按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520

杨昱愤而拂袖离开,心中却暗暗有些后悔,生怕刚才自己说得太过,那两个武艺高强的师兄妹一怒之下,把自己当成武大郎那可就糟糕了。.

一边想着心事,很快便来到了一处宽大平整的土坪附近,耳边也不时传来了阵阵吆五喝六的喊声。等他再走得近些,就看到了几十个汉子三五成群的围成小圈子,噼里啪啦的牌九声不绝于耳。

用杨昱自己的说法,这里就算是山寨里的娱乐中心了。

“哎哟,大姑爷你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晚啊。”

“大姑爷你快来帮忙换个庄,兄弟今天手背,都快扛不住了。”

......

杨昱一路行来,不时有相熟的山匪兄弟跟他打着招呼,他边走边笑着点头示意一下,心中郁闷消掉不少。山匪们虽说嗜赌好饮,但胜在性格豪爽讲义气,颇对他胃口,这一年下来,他倒是在赌档里交到了不少好朋友,不再是像初来时那样,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而他也只有在这里才能稍微找到点快乐。

挤到一处稍微大点的赌摊前,他看那庄家满脸是汗,心知定是闲家大杀的局面,于是笑问那庄家道:“呵呵,关二哥,瞧你现在这样,今天手气好像不怎么样嘛。”

做庄这汉子真名叫做关宝峰,年约三十二三,因为留一把关公美髯,在家里排行老二,山匪们就管他叫关二哥了。他小时候曾到少林寺学过功夫,算是个俗家弟子,三年前母亲病故回到浙北家中,却遭逢大旱,被一沈姓地主逼得实在没法,就杀了地主把娘葬了然后投奔了义军。凭借一身不俗的外家功夫,在义军里倒也颇受重用,现在已经是一个小头目了。

关二哥这会怕是输得惨了,到这时才发现是大头领的姑爷到了,扬手抹把热汗,撇嘴无奈道:“操他奶奶的,今儿个也不知道是不是跟赌神爷爷犯冲了,连赔了十几把了,老子不玩了,大姑爷你来接手吧。”

人堆中一汉子打趣他道:“哈哈,关二哥,我看你指定是昨天下山犯了戒,摸了那窑姐的**了吧。”

汉子话音刚落,一堆人都哄笑了起来。山匪们互相嬉闹惯了,关二哥被取笑了只啐骂了一声,并不在意。

杨昱跟关二哥平日里交情甚笃,之前好几次偷跑下山都是从他管辖的山门大咧咧出去的,被抓回来后还害关二哥吃了不少板子,这时不忍他输得太惨,便哈哈大笑着走到他身旁,说道:“关二哥,你也先别急着走啊,你看要不这样,这把我跟你并个庄,借你的运气,赢了咱俩一人一半,输了都算我的。”

既有这等好事,那关宝峰忙不迭答应下来,余众也都连连搓手,准备趁着关二哥这个霉庄还在赶紧再多杀一把,要不待会儿等杨昱上了庄就不好说了。

杨昱瞥了一眼跟前这块石头台面,三粒骰子一个瓦钵,这摊档口玩的是“骰宝”,正是他一年来苦练的强项,当下心中更是笃定。先问那关宝峰道:“关二哥,前几把开的是大还是小啊?”

关宝峰被触到伤心事,苦着一张脸回道:“他奶奶的,别提了,前面连开了十三把大,我做这趟庄都快被打穿了。”

连开十三把大?

杨昱心中一惊,这么邪门?这把我恐怕是要使些手段了。

定了定神后,他才朝众人一笑,扫了一眼台面上那三枚骰子,随手抓起扔到了瓦钵里,用木底板盖上,翻过来捏在手上,叮铃咣啷的摇晃了起来,口中煞有介事的吆喝着:“天灵灵地灵灵,观音菩萨如来佛祖快快显灵,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啪!

一声脆响,杨昱把这个简易骰盅拍到了石面上,对众人道:“要买的就快买了,买好离手啊。”

众山匪早就抓耳挠腮的等得不耐烦了,骰盅落下时,纷纷掏出碎银想也不想的就往左边写着一个“大”字的地方押去。不多时,押大的这个区域已经堆满了银子,加起来怕是快超过四十两了。

杨昱一看果然如此,心中得意暗笑,对众人吆喝一声:“还有没有人下注,没人我可就要开了哦。”

“大姑爷,快开快开!”

众人急不可耐的嚷嚷了起来。

在大伙的叫唤声中,杨昱微笑着两指夹住木盖板,正要掀起时,耳中传来一声清喝:“等等!”

紧接着,就听“嗒”的一声,有人往台面上押下了两锭各十两的金元宝。当然了,他押的也是“大”。

杨昱抬眼一看下注这人,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一声:“坏了!”

来人抚须一笑:“开吧,昱儿。”

杨昱尴尬的朝来人挤出一丝笑容,抓抓后脑,结巴道:“陈老师,您,您老人家今天......这......”

没错,来人正是杨昱婚后没多久,在韩夫人的安排下拜的师父——陈远山。据韩夫人介绍,陈老师一身艺业惊人,除了功夫了得之外,在天文地理诗书文章等方面的造诣也颇高,可谓当今天下一奇人,便想让杨昱拜入他门下好好栽培。陈老师曾瞧出杨昱不凡之处,便欣然应允,把杨昱收为了关门弟子。

杨昱拜得名师后初始还挺兴奋的,只想学点高深武功好对付那叶若水。但奈何他年岁过长,身体骨骼基本定型,又做不到东晋竺道生主张的“顿悟”,高深武功自此与他绝缘。跟着陈老师习了一段时间的武后,他连叶若水一招都拆不过,于是也就绝了这个念想,渐渐的开始三天两头的扯由头找借口,不是头疼就是脑热,练习也变得不怎么勤快了。

因此,他这一年折腾下来,就只练了个花拳绣腿,徒有花架子实则没有任何内力打底,一拳出去别说人了,连只鸡都打不死。不过话说回来,比之初上山时,他的身子骨倒也硬朗了不少。当然了,他心里还是挺感激陈老师的,高深武功没学会,但却改良了陈老师传授的一套用于卜卦的指法,跟人打斗他不行,在赌场上却无往而不利。

只是眼见陈老师押了二十两金子赌大,杨昱料想这一把自己定无胜算。这时候正值明朝中叶,一两金约等于五两银,他飞快一算,这一把要是自己输了,光是赔给陈老师的就得一百两雪花纹银。

完了,我千辛万苦才攒到的一点路费全完蛋了,这回算是一夜回到解放前了。

杨昱暗自哀叹一声,心中更是不忿,陈老师他哪是来赌钱的,分明是想铲我这个庄啊。但他心中纵使再怎么不忿这会也只能憋住,脸上可不敢表露半点。见陈老师笑而不答,他只好硬着头皮干笑道:“陈老师,您看这......要不,您先收回您那两锭金元宝,我一会马上跟您回去,成不?”

陈老师一身儒衫,颇有文人风骨,只听他笑道:“怎么了,你既做庄,还怕输么?”

一众山匪们早等得不耐烦了,陈老师话音一落,他们再次咋呼了起来,无不要求杨昱立刻揭开骰盅。

俗话说,赌场无父子,更别提师徒了。

杨昱知道这一把他无论如何是跑不掉了,只能硬一咬牙,颤抖着手揭开了木盖板。

果不其然,三颗骰子:两个五,一个六。与他动手脚后的两个一,一个三相距甚远。

现场立时便爆发出一阵热烈欢呼,很明显,他这铺庄——全赔。

“大姑爷,我这还有几两碎银,要不,你......”关二哥一脸菜色,从怀里摸出几粒碎银递向了杨昱。

杨昱苦着脸推开了关二哥的手,道:“算了,关二哥,愿赌就要服输,这把我认栽了。”

边说着,他掏出了自己的银袋,肉痛不已的一个个赔了出去。等赔完了众山匪,他把银袋整个递给了陈老师,怏怏说道:“陈老师,这袋子里一共还有八十八两,欠您的十二两我即刻回屋给您去取。”

陈老师爽快的没收了杨昱的钱袋,习惯性抚须一笑,大方说道:“呵呵,那银钱先记在帐上,你随我来吧。”说完,他转身潇洒的离开了赌档。

靠,陈老师,徒弟我平时可没少孝敬您啊,您还想着跟我记账?

杨昱眼皮一翻,暗啐了一口后,才拖着步子不情不愿的跟了过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