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黑暗中疾驰,义无反顾着赶赴刑场。我的父亲在病床上呻吟,热切着盼儿回家,我的后母殚心竭虑,怕我意外反悔坏全家人的生存大计。田平家张灯结彩,七大姑八大姨全部到位,精心布置,欢欢喜喜只等着姜心明晚这时候好躺在他家孩子身边,*衣服跟他的儿子上床,像所有交合的新婚男女一样。
当然,我不会就这样一路狂奔着回去,狂奔是一种姿态,起码在宋明看来。我消失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我不惧饥饿不惧漆黑不惧孤单的别离,像似风来了又去,早已超过宋明可想象的空间。可是,再坚强的意志也抵不上体力消耗,更不用说是虚伪的掩设。姜心的明天和心都是窒息而亡的空洞,姜心没有支撑,没有希望也没有爱情,生存只成了一种摆设。
于是,我奔跑大约一个小时后就开始跌跌撞来,虚弱的腿脚踩着艰涩的大地,亦步亦趋着向前,然而,这些,是宋明所看不见的,宋明看不到我,他只有远远着看风景才美。宋明吗,爱情吗?萍水相逢?又有谁会因为一株娇嫩的浮萍而停留驻足呢?要是干脆死在这条路上,会怎样?会有人哭泣吗?明天会天下大乱吗? 田平也看不见姜心,他此时躺在他家酥软的席梦思上熟睡,做着甜软的香梦,梦见好看的姜心穿着红嫁衣抱住他,亲他红扑扑的脸颊。
我迈着疲惫的双腿,像铅一样沉重,心也像铅一样沉重,就这样独自一人,与这山这水这天这地苟合,还有腊月狂乱的风,以及这绵绵无尽的夜色。
走到什物寨子的渡口,我终于挪不动步子,蹲坐在地下后再没力气起来,我蜷缩着,又饿又冷,几乎冻僵过去。黑夜在寒冷的冬天格外漫长,像将死的驴挪着蹄子拉磨,吱吱呀呀着挨行。我觉得自己都要死了,我双手抱住即将死掉的自己,胃像僵硬冰凉的玻璃,里面是空的,没有一点残渣。我紧紧抱住身体,我的双手冰凉,脸颊冰凉,脚趾冰凉,脊背和屁股也是冰凉。我的身体倒在冰凉凄冷的江岸上浑浑噩噩着终于睡去。
有人推醒我的时候,东方已经泛白,远处扬起淡蓝色的薄雾和寂寞的鸟鸣,因为赶出做事,有人搭乘第一班渡船,看到江岸躺着一个女孩,还以为死了,用手摸她的鼻唇,还有呼吸,于是几个人推推嚷嚷,叫醒眼前这个瑟瑟发抖,脸色苍白,双唇乌青的女孩。一个好心的大爷给我灌下几口热水,还有人布兜里装着素馅包子,送给我吃,我于是就吃起来。我嚼得出来里面裹得是温香的油饼碎,笋干,和辛辣的姜丝。我太饿了,连着吃了三个,像谁家走失饥饿太久的女儿,船上的人看着我吃,船家给我披上领口脏污分不清颜色的御寒棉袄。大家看着姜心慢慢的脸色泛起红润,于是就都舒一口气。
什物离瑶寨不远,几乎等于县城到瑶寨的一半距离,也就是说,我用了半夜时间走过瑶寨到县城一半的路途。
船驶到瑶寨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太阳出来,雾也慢慢褪去。瑶寨村口的木水车装点成冬天虚伪沧桑的摆设。后天要过年了,有人出去再置些年货,去亲戚家讨债或是还钱,寨子口也早早有人等在那里侯船。我下船,跟船上的人说谢谢,寨子上的人觉得好奇,因为都知道我今天大喜,要出嫁给寨子首富田三的儿子田平,他家半夜就开始忙活。姜心不在家侯着,莫名其妙的出没于岸间,令人费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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