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以儆效尤
作者:春江钓客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8604

( 请牢记 ) ( 请牢记 )黎明时分,天光尚未大亮,礼部鸿胪寺官衙之中,朝鲜使者李成元听闻宁王殿下在外相侯,急匆匆朝客厅走来。

朱权负手静候厅中,耳闻背后脚步之声响起,转过身来一看,却见一个身形笔挺,剑眉星目,英气勃勃的青年文官伴随在鸿胪寺主事乃刺无的身侧,步入厅中,躬身见礼道:“下官鸿胪寺副主事陈诚,参见宁王殿下。”

原来李成元久慕中土文化,此次出使而来应天,适逢春闱大考之际,便即恳请前往国子监以及考场一看。礼部侍郎念及乃刺无毕竟乃是北元降臣,对科考之事懵懂不知,若是应对之际出丑露乖,难免损及大明朝廷颜面,便即安排近日给洪武皇帝贬官来到鸿胪寺担任乃刺无副手,原翰林院检讨陈诚负责引领李成元前往。

李成元匆匆来到客厅,听得朱权说起亲身陪同自己前往国子监之事,不由得颇为受宠若惊。他却不知此事并不是朱元璋的旨意,而是朱权对科举之事颇存好奇之心,乃是自告奋勇而来。

乃刺无和李成元见礼后,便即脚底抹油的急流勇退而去。离去之时心中不禁大有如释重负,逃出生天之感。他和朱权算得是老相识了,深知这个宁王殿下此时虽则看起来一派和气,其实也和凉国公一般无二,乃是眼中揉不得半粒沙子的悍勇之辈,上次陪同帖木儿国的使者在应天城中游玩,只因一言不合便即弄得双方剑拔弩张,在应天校场大打出手,险些和蓝玉手下一帮虎狼亲兵将帖木儿国使者乱刀分尸,将自己吓得着实不轻。

当下便由朱权,陈诚陪同李成元为首的朝鲜使者一行人步出鸿胪寺外,由马三保率领王府亲兵在前开道,朝着鸡鸣山下成贤街国子监的考场而去。

考场之外的大街上,早有应天府的士卒衙役驻守街口,无关闲杂人等尽数驱散,不得靠近,数之不尽的应试士子早已在大门外排起了长龙,神态自若者有之,手足微颤,兴奋紧张者亦有之。弱冠少年,年约三十,甚至是年过四十旬,两鬓斑白者夹杂一处。

负责驻守这个考场入口的千户眼见宁王殿下和朝鲜使节前来,不敢怠慢,一面遣人通禀,一面吩咐手下士卒让开街口,躬身一侧。

朱权眼见长街之上太过拥挤,便即吩咐马三保率领一众王府亲兵留在街口,带着陈诚,李成元一行朝考场入口走来。

待得走过数百步的长街,来到考场入口之处,却见一个满头白发的,老态龙钟的老者颤巍巍率领两个为先,今日应试之人或许他日便是一县父母之官,掌握万千黎民百姓生计。弄虚作假之辈若是窃居权柄,又会不会营私舞弊,害得黎民百姓家破人亡呢?”

李成元闻得此言,回想昔日的高丽给元朝王后妃子把持朝政,一应要害官员几乎个个是她们一言而决下任用的亲信,眼见大明如此严酷的考试制度,不禁长叹一声,默然无语。

朱权乃是一军统帅,久经战阵,见惯了惨烈的厮杀,军中惩罚士卒往往便是一通军棍,甚或是斩首示众,人死万事休,砍了头他自然也就感觉不到羞辱。今日眼见这王修文只因作弊之事,给礼部的酷吏在众目睽睽下摆布得欲死不能,心中本也有些不忍,此时听得陈诚此言,回想昔日在大宁之时,知县刘承宗这般不过七品文官在地方上却是拥有极大的实权,心中之感甚是沉重,只觉复杂难言,

步入国子监考场后,只见那些鱼贯而入的士子在一众礼部官员以及衙役的引导下各自步入闱场。那闱场却是以木栅隔开,不过三尺见方,只得一人端坐的空间,显得极是局促狭隘,密密麻麻排列开去,恰似半开的囚笼一般无二。

在一众冷面相对的礼部官员呵斥之下,一众士子尽皆步入闱场,除衣去衫,脱得赤条条下将衣帽鞋袜交予那些冷冷注视一侧的衙役差人检查。

一众如狼似虎的应天府衙役们顺手将这些读书人平日里视作性命,带入考场的笔墨纸砚抛弃垃圾般掷入早已搁置一旁的竹筐,捉贼搜赃一般拿起这些衣衫鞋袜仔细查看检验其中有无夹带,遇到那些刁钻的衙役更是以小刀挑开那些贫家子弟衣衫上的补丁,生怕漏掉丝毫可疑之处。礼部的官员们更是来到士子身前逐一检查考生们头发中有无夹带藏私。身负重木枷,给押在考场大门外示众的两个士子,显见得便是没有侥幸逃脱这一关。

李成元眼见考场之内自主考官刘三吾,副考官纪善,白信以下到那些礼部官员个个面沉似水,一众手持长枪的大明士卒肃立一侧,如临大敌一般,只觉得这考场之内充满了一股肃杀难言的沉重气氛,仿佛空气都是有些凝固了一般,不禁苦笑道:“考场之内倒是如此剑拔弩张,如临大敌,倒是让小使大开眼界。”

朱权闻言笑道:“科考取士犹如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其中刀光剑影尤甚沙场厮杀。”

陈诚微笑言道:“任你家中富甲一方,家财万贯,抑或寒衣素食,田间耕作。任你才高八斗,他日出任知府,知县,权重一方,只要步入考场,都须得赤条条走上这一遭。”

衙役们将礼部早已备下的笔墨纸砚分别放置士子们身前桌上,好一番忙碌之后,礼部官员匆匆来到刘三吾面前,禀报今日春闱第一场已然满员。

老态龙钟的主考官刘三吾闻言便即率领纪善,白信等人来到空旷之地中央肃立的孔子像前焚香祷告,诵道:“弟子刘三吾今日奉大明洪武皇帝陛下旨意主持科考,旨在以文取士,为江山社稷选取贤良忠贞之士,牧守一方,他日造福黎民百姓……”

一众身处闱场中士子,不论是两鬓染霜,年过四十的中年之人,或是年少弱冠的青年才俊,此时早已穿戴整齐,个个神态恭谨的遥遥对孔子塑像施礼,朗声诵道:“举头三尺有神明,弟子某府某县某某,决意在此和天下才俊以文章一决高下,绝不欺天瞒地,弄虚作假,致使祖宗蒙羞。”诸如此类云云。

眼见如此一幕,朱权心中却是感慨万千,回想自己昔日所处的时代,考试作弊在巨大利益诱使之下,形成了从头至尾的产业链。很多人自小学,到中学,大学,从羞于作弊,到从恶入流,再到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某某知名专家教授被曝光曾经公然剽窃他人文章,心中沉重无比,难以言表。

朱权自个在那里暗自腹诽,考场中无数已然正襟端坐的士子却已然在主考官刘三吾的一声令下后开始了考试。抓耳挠腮者有之,冥思苦想者有之,自然也不乏神态自若,笔走龙蛇,显见得胸有成竹之辈,此等众生百态倒也不一而足。

一个个手持长枪,肃立在考生面前数尺之外的明军士卒牢牢盯着自己监视的对象,手持戒尺的礼部官员在闱场中巡视来去。

李成元在陈诚的引领下一路观看,饶有兴致的问道:“学子们考的莫非是唐诗宋词?”在他看来,东汉末年的曹植,唐时李白,杜甫,再到宋朝的苏东坡不都是以诗词留名青史的的大才子么?这唐诗宋词自然也就代表了中土文化的巅峰。

“非也,诗词乃是风花雪月之才。文章纵然写得花团锦簇,却也未必长于政务。春闱科考,以科目分为三场,第一场考经义,也就是四书五经,第二场考实用文体写作,第三场靠时务策论,其中尤以经义为重。”陈诚娓娓言道。

朱权也曾被朱元璋强迫着在国子监上课,自然知晓陈诚口中所说的所谓《四书》便是《论语》、《大学》、《中庸》、《孟子》四部儒家的经典。此四书是孔子、曾子、子思、孟子的言行录,故合称“四子书”。《五经》即《诗经》、《尚书》、《易经》、《礼记》、《春秋》。

李成元讶然问道:“经义为重?便是对四书五经的释义?”

陈诚微微颔首言道:“北宋王安石变法,改革科举制,提出以经义之学取士,但对文体并无特殊要求。”

李成元颇受儒家文化影响,不但极为仰慕唐宋文化,对于目下的大明科举取士也是充满了好奇,闻言忍不住问道:“文章却是如何命题?”

陈诚沉声答道:“限以四书五经之内容命题,经义以朱熹的《十三经集注》为准,文章称为八股文。”

朱权对这个被后世人批驳得一无是处的八股文倒也是闻名已久,听得陈诚提及,便也和李成元一般无二的目注陈诚,希望他能解说个明白。

“八股文分为破题、承题、起讲、入题、起股、出题、中股、后股、束股、收结几个部分,其中精华部分是起股、中股、后股、束股,这四股不能任意随写,须用排比对偶句,共有八股,故称八股文。“陈诚也是进士出身,虽则八股文不是他最为偏好擅长,但对八股文的文法格式还是熟稔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