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请牢记 ) ( 请牢记 )身穿湖绿色衫裙的冯萱在自己面前盈盈拜倒,叩首后登上座车,在一众家人亲兵的护送下远去,渐行渐远下消失在官道尽头,冯胜率领一众手下亲兵调转马头转而向南之时,面庞上不禁满是泪痕。 首发--无弹出广告自幼视若亲生的义女临别之际,犹自面带委屈之色,他自然知晓爱女怕是有些误会自己将她嫁于宁王朱权,乃是为了贪图荣华富贵,巴结皇亲国戚,无奈自己却是有苦不能言,只因他深知爱女的性子,若是她知晓自己此次返回京师应天凶险异常,只怕宁可伴随自己一家惨遭横祸,也绝不会在此时舍自己而去嫁人。
良苦用心却无法在生离死别之际宣之于口,冯胜心中郁闷难当,暗自忖道:儿子娶再多妻妾,那也是我冯家的人,女儿嫁于朱权为妾,怕是当今陛下您,也拉不下这个面子去杀自己儿子的侧室吧。回想远在千里之外,应天都城的妻女,冯胜心中绞痛难当下依旧归心似箭,扬鞭策马中疾驰而去。
冯萱一路颠簸而行,十余日之后已然来到了朱权就藩的大宁城。
黄昏之际,宁王府中,朱权将爱女朱瑛抱在怀中,用颔下胡渣子狠狠刺着女儿粉嘟嘟的小脸,不禁哈哈大笑。
朱瑛毕竟乃是婴儿,脸颊给刺得生疼,耳边传来大笑之声,顿时啼哭不休。
徐瑛眼见朱权这个当爹的居然这般胡来,不禁大是心疼,伸手狠狠宰朱权肩上捶了一拳,便要将女儿夺将过来。
朱权只觉胸腹上一股暖流淌下,将爱女递给妻子后,眼见自己胸口衣衫湿漉漉一片,不禁苦笑道:“这丫头倒也恩怨分明,每次撒尿都往我这当爹的身上来。”
徐瑛哄着啼哭不休的女儿,眼见朱权苦笑不得的神情,心中只觉得温馨一片,不禁掩嘴而乐。
正在此时,随着一阵脚步之声,书童马三保来到房门处禀道:“启禀殿下,宋国公冯胜有信送到。”
朱权闻言心中不禁有些纳闷,他早知冯胜奉旨在重镇大同练兵屯田,若是有军情之事,也不可能以信件传递消息,身为镇守边镇的统军将帅,却和自己这个王爷书信来往,只怕另有隐情,心中这样猜测之际,伸手接过了马三保奉上的书信,展开一看之时,不由自主的一愣。他万万料想不到,这封由宋国公冯胜亲笔所书的信上所述之事,却是将爱女冯萱嫁于自己为侧室,嘱托自己善待之。
眼见信件辞藻之间洋溢慈父爱女之情,朱权心中之情却极为复杂,他的观念中难免存有一夫一妻的观念,此时眼见冯胜将爱女冯萱许给自己为侧室,面对抱着女儿的徐瑛,心中不禁一片慌乱,颇感有些难以面对,挥手示意马三保跟随自己出外面见信使。
徐瑛闻得冯胜有信送到,本以为此事涉及军情,漠不关心下本不以为意,此时眼见朱权将信件匆匆塞入怀中,生怕自己看到一样,再见那马三保言辞闪烁之际颇显贼头贼脑之状,便即伸手将逐渐睡去的女儿朱瑛放在床上,悄然出房尾随朱权而去。
“小人已然大着胆子自作主张,将冯家小姐安置在客房安歇。”马三保的声音自树影花丛背后隐约传来。
朱权心中颇为混乱,默然片刻后低声吩咐道:“请老师书房相见,便说我有要事商议。”言罢转身朝小楼书房而去。
徐瑛方才闻得宋国公冯胜的信使到来,此刻再听马三保言及冯小姐云云,脑海中忽然闪现过昔日和自己一般女扮男装前往国子监读书,泛舟河上之时冯萱的容貌,一呆之下心中隐隐起了一阵不祥之感,芳心之中七上八下,难以宁定,转身穿过回廊,朝客房而去。
书房之中,荆鲲看过冯胜写给朱权的信件,微微皱起眉头沉声说道:“自蓝玉谋逆案以来,颖国公自杀身亡,定远侯等军中宿将获罪而死者不知凡几,宋国公信中言及奉旨回京之事,此行只怕凶多吉少,此次将冯小姐嫁于殿下,实有安排身后事之意。”
朱权本为冯萱到来之事为难,此时闻得老师言语,不禁回想起昔日曾和自己并肩杀敌,在辽东降服北元太尉纳哈楚二十万大军,捕鱼儿海侧扫灭金帐元军,降服北元丞相咬住,乃尔不花数万残余元军的蓝玉,傅有德,王弼等人,心中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伤感之情,暗自忖道:朱老爷子为免日后功臣宿将危及朱允炆皇位,不知此时的应天城中,是如何一般腥风血雨。
“冯老将军嘱托之意殷切,以老朽愚见,殿下该当趁着宋国公未曾遭不测之祸前即刻上奏陛下。就说已然将冯家小姐纳为侧室,而且其已然身怀六甲。如此可保冯小姐平安。”荆鲲一面放下手中信件,一面注视着朱权缓缓言道。
朱权闻言不禁面露苦笑,暗自忖道:上次和徐瑛成亲,用的是先斩后奏,生米熟饭之计,这次干脆瓜熟蒂落了。他脑海中回想起那妙解音律的冯萱娇怯怯的身影和如花容颜,颇有些口不对心的言道:“如此是否会有不妥?”
荆鲲微微叹了口气,沉声道:“只从蓝玉,傅有德获罪身死之举,可见当今洪武皇帝除去功臣宿将决断之狠,纵汉高祖刘邦亦不及。一人身陷谋逆之罪,祸及家人乃绝无可疑之事。”说到这里,略微一顿后转头看了看朱权接道:“寻常富贵人家尚且三妻四妾,若是殿下只得一个王妃,不免显得过于特立独行。”
朱权听得这个素来智谋多端的老师言及自己纳妾之事,也是这般名正言顺的道理,内心中突然毫没来由的感到一阵轻松,拿起毛笔来书写自己给朱元璋的奏折。
端坐桌后的冯萱自踏入宁王府之际,芳心之中便即忐忑难安,耳边传来推门及脚步声,更是心如鹿撞,转过螓首看去之时,只见一个衣衫华丽,作少妇打扮之人矗立丈余外,分明便是昔日应天国子监时时见面,朱权的那个刁蛮师姐徐瑛,出乎意料之外下不由一呆。
眼见冯萱发似流云,肩若刀削,细柳为腰,齿如含贝,翠羽般的眉黛下一双翦水双瞳凝视着自己,面上犹带两分旅途的疲态,更显得我见犹怜。徐瑛努力回想昔日应天城中这个看似娇弱的女子言辞之间的绵里藏针,全然忘记了自己此来的目的。
冯萱见来者不是朱权,而是目下名正言顺的宁王妃,心中失望,意外,尴尬之情混杂不清。一路远来,她对于日后嫁于朱权为妾,如何与徐瑛相处之事也曾设想千般万种,此时陡然见到徐瑛之时,脑海中回想起昔日这个丫头刁蛮任性之处,拗着性子没有上前以侍妾的身份见礼。
朱权蹑手蹑脚的步入卧房,伸手接过徐瑛劈头盖脑砸过来的枕头,看了看坐在床际的徐瑛,讶然道:“何人惹恼了娘子,待我明日与你出气。”
徐瑛看朱权此刻还要瞒着自己,回想先前和冯萱相对无言之时对方那副桀骜不驯的神色,不禁心伤,口中怒道:“喜新厌旧之辈,到了此时还要做戏不成?”
朱权愁眉苦脸的坐在床际,叹道:“却之不恭,受之有愧,你夫君不也是无可奈何么?”他眼见徐瑛已然知晓冯萱之事,言不由衷的强自辩道,口中虽则这般说,方才闻听老师荆鲲之言而来的理直气壮迅即被徐瑛的言语扫得烟消云散。
徐瑛眼见朱权装模作样的样子,芳心更恨,伸脚狠狠踹了朱权一记,怒道:“口不对心,更是惹人生厌。”
朱权猝不及防下被她踹了个趔趄,听得这般指斥言语,面上不由自主的显出两分狼狈之色,坐回床际徐瑛身边无力道:“我,我这不也是没法子么。”
徐瑛闻言更增恼怒,冷哼一声后,转身背对朱权,索性不理不睬。
朱权见徐瑛正在气头上而自己心虚之下实在难以辩白,长叹一声后站起身来,想去桌边倒杯茶水解渴。
“哪里去?”徐瑛听得朱权脚步之声,霍然转身问道。
朱权心中一动下微微叹息道:“既然夫人不肯见谅,我且去书房将就一宿。”
徐瑛闻言情急,微怒道:“我何时赶你走了?”嘴里这般说,回想起方才冯萱那般我见犹怜的风姿,心中恨恨忖道:此时天高皇帝远,做事无人管。万一他今夜不在书房安歇,谁又能奈何得了他?也罢,此事留待明日再说也不迟。
晨曦初露时分,冯萱漫步后花园中,内心之中充满了孤寂与哀伤之情。她自幼给冯胜收养,在家中之时难免受到冯胜的妻妾刁难,此刻给自己视若亲生的父亲一纸书信送给宁王朱权为妾,内心之中难免对亲情二字充满了失望。
漫无目的前行中,耳中陡然传来娇斥之声,冯萱抬头看去,只见花丛旁的一处空地上一个身穿青衫,身材婀娜的身影闪展腾挪之际,手中三尺长剑破空掠过,将一片自树梢飘下的落叶削成两半,隔着树影看去,依稀却是昨日见过的徐瑛。眼见这个贵为王妃的女子练剑之姿,冯萱蓦然想起了曹子建《洛神赋》中的词句: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徐瑛一路剑法使毕,气定神闲的还剑入鞘,转头遥见师傅秦卓峰自庭院回廊间走来,平日里身为王妃的端庄全然不见,跺足娇嗔道:“师傅,朱权这小子他……”她毕竟身有武功,此时已然察觉不远处树影后有人走动,以为是王府中丫鬟下人,念及自己此时身为人母,若是当着他人诉说自己夫君的不堪之处,不免有失妇道,便即生生将剩余的话咽了回去。
冯萱见这个贵为王妃的夫人在自己视若父亲的师傅面前全然没有了昨夜的端庄姿态,心中回想起自己的父亲冯胜,好笑之余不免颇有些触景生情,内心酸楚下实在无心偷听她师徒二人说话,便即转头悄然而去。
秦卓峰和卫拉特部族高手拓羽厮杀下受创颇重,这些时日便即在王府将养。闲暇之余便是每日晨间指点自己爱徒练剑,正欲出言指出徐瑛方才剑势的不足之处陡然听爱徒这般言语,不禁愕然不知所谓。
徐瑛听得细碎的脚步声远去,周遭再无其他闲人,便即鼓起香腮微怒道:“朱权这小子喜新厌旧,他想纳宋国公冯胜的爱女为侧室。”紧接着便即诉说了昨日冯胜遣人送信,将冯萱送到王府嫁于朱权为侧室的事,言谈之间忍不住抬脚朝一棵小树恨恨一脚踹去,仿佛这一脚便是踹在朱权身上一般无二。她身为中山王徐达的爱女,自幼跟随师傅习武,好胜的性子加之师傅,父亲的百般呵护,遇到这般感情之事难免忿忿不平。
秦卓峰听得爱徒这般告状,不由得苦笑着挠了挠头,左右为难。若是千军万马和鞑子厮杀,他是毫不为难,只因当今之世男子三妻四妾再也平常不过,在他看来只要两厢情愿,便也没什么大惊小怪可言。
徐瑛见师傅满面为难之色,脑海之中回想起昨夜所见冯萱那般看似弱不禁风的身姿和桀骜不驯的神情,情急下走近身来抓住他的衣袖急道:“您老人家可得为我做主才好。”
“冯胜将女儿嫁于朱权为侧室?”秦卓峰此时陡然想起了死在洪武皇帝朱元璋手中的蓝玉,王弼以及傅有德,不禁面露凝重之色,沉声问道。看到徐瑛颔首下不禁微微叹息一声,默然片刻后言道:“只怕冯胜这般仓促嫁女乃是生怕自己惨遭横祸下连累女儿送命,是以有此一举。此事,此事须得从长计议才好。”他虽则和冯胜并无深交,但回想昔日辽东金山之役,宋国公冯胜统帅大军降服北元太尉纳哈楚之时,数之不尽的鞑子兵放下手中兵器投降明军,那毕生难忘的一幕幕情景,念及冯胜将爱女嫁于朱权为妾,只怕是苦心孤诣的保全女儿性命之举,面对爱徒这般哀求下依旧无法硬起心肠,只得这般无奈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