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之后,栀子的态度就开始卑微了,不仅是对苏兮的,还有对温言的。
因为栀子从晚些时候来宅子里的小妖口中得知,温言真身似乎是龙,那可是比九尾狐更为高贵的存在。
栀子别说见过,就是连听都极少听过。
倒不是没人提起,而是在倭国,对龙神是绝对的敬畏,即便是皇族都不敢轻易提起,生怕亵渎了。
她是早些年从那个来自大唐的凡人口中知晓,那是东土人的神,更是他们的信仰,而且似乎更是他们的起源。
温言和苏兮对栀子的变化没有过多干涉,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规矩和习惯,如今他们要做的,就是习惯栀子的习惯。
昨日比较晚,苏兮又一脸的疲惫,所以温言没有多问什么。
如今得了功夫,就开口问道:“昨日究竟什么情况?”
苏兮抱着小娃娃在亭子里看一池莲花,池中鲤鱼时不时跳起来咬了一片花瓣,乐的小娃娃跟着在苏兮怀里蹦跶。
眼见要抱不住,温言便伸手将他接了过去。
“栀子说那是骨女,但拿了狐狸的珠子,几百年来着?我给忘了,反正就是在那边很厉害的样子。”
苏兮撇撇嘴,几百年?在这里,没个三五百年连人形都幻化不出,即便幻化了人形,也是提心吊胆的生怕被人给打回原形。
“不过百余年道行,怎么会引得你显出九尾?”温言仍是不解。
“我也不知,只那一瞬和尚念诵的经文着实怪异,非我大唐佛教所传经文,且骨女在经文声中吸取了小佛堂如今之人的生气,虽然只是一点,但若每日都那么多人,她怕是很快就能成型,而阮云这个被它选中的躯体,八成也要提上日程。”
苏兮蹙眉,虽然有黄金镯在她不担心阮云会被占了身体。
可在骨女身前是澧王和那个邪门的沙门。
如果这两人想了办法,阮云依旧有危险啊。
那是小娃娃第一个肯让抱的女郎,苏兮觉得是该保护一下的。
“你既然给了阮云黄金镯,一定会护她周全,不若早早下手,那倭国来的沙门不该待在大唐。”
温言是知晓苏兮性子的,自然按照她的想法去安排事情。
“我是有这个打算,可事情总觉得没那么简单。”苏兮撑着下巴,眼睛里都是若有所思。
“你还察觉到了什么?”温言停下手上为她剥葡萄的动作,仔细问了一句。
苏兮摇了摇头,“不是很确定,只是觉得那和尚有些古怪,似乎并非寻常倭国沙门。”
“你的意思是那骨女不一定是威胁沙门,反倒有可能是沙门控制了骨女。”
温言的思绪瞬间转变,很快就找到了苏兮疑惑的所在,并将所猜测说了出来。
他只见过那沙门一次,只是觉得那沙门有些古怪,却不知道他究竟古怪在哪里。
不过当知道苏兮给了阮云黄金镯之后,他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在防备,替阮云防备。
在还不知道阮云身上那狐女的气息是哪里来的时候,就打算要保下那个女郎了,也许这其中有儿子不排斥阮云的原因在。
“大约是这样,虽然是那骨女在吸生气,可助它的是沙门。”
苏兮不是不想去弄清楚缘由,只是此事似乎牵涉到皇族,且是背负着一国气运的皇子们,若是稍有差池,怕是会引来麻烦。
但如今看得清楚了,李恽就是想用阮云来换那倭国沙门帮自己取得皇位。
可是他自己却没有得上天庇佑,身上根本无半点帝气。
苏兮很早之前见过郭贵妃,她身上倒是有一些凤凰气息,只是那凤凰气息很微弱,即便成为一国之母,却不是正位皇后。
只是郭氏面相所显福泽深厚,应当是长寿之人。
母妃如此,那将来的太子希望不会太差。
苏兮感叹之前几个皇帝的为人,总是或多或少有些瑕疵。
有瑕疵倒也罢了,如玄宗之前那般治理一段时间也好,可都是糟践得多,治理的少,着实让人为大唐担忧。
想想之前她自己因在凡间吸收了太多的人间情绪,竟因着大唐的衰败而烦躁不安,以至于出现后来的情况。
苏兮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但温言是她的夫君了,若是回了洪荒,他们也是要成婚的,那就替她多担待些吧。
“那就暂且等等,这段时间便然雀儿妖盯着阮云,也许还有旁的收获。”
温言继续手上的动作,和苏兮在亭子中一直坐到了傍晚时分。
栀子远远地在池塘一侧看着亭子里的两人,虽然苏兮容貌平平,可那一身的气度让人实在无法不敬仰。
九尾狐神,果然是不同的啊。
此次如果能顺利回去倭国,她便是倭国最有资历的大妖了,来过梦寐以求的大唐,还见到了传说中的神龙和九尾狐神。
栀子想一想就觉得激动不已,手甚至都不自觉地交握在了身前,将身上的衣裳都折出了印子。
“狐神大人一定会护佑卑下的,狐神大人一定会护佑卑下的。”
栀子喃喃自语,她修炼了两百多年,却在踏上大唐的土地时才发现,不过两百多年的道行,在这里就如同一只蝼蚁一般。
时常出入这宅子的那些被称之为小妖的妖怪们,说出来都四五百年,何况还有那个黄衣少年,听闻已经有了七百多年道行。
而他居然只是妖集里酒肆的伙计,连大妖的侍从都算不上。
那么真正管辖这里的大妖又是怎样的境界呢?
栀子不敢想,也许有千年,甚至更久。
那时光如同雪山之上的雾气,看似近在眼前,却始终捉不到。
栀子有些落寞地转身离开了,她想再去看看那座宅子里的倭国沙门,和他身后的骨女。
也许只有这样才能真的帮到九尾狐神大人,才能让九尾狐神大人多看她几眼,或者会愿意助她成为倭国最伟大的大妖。
栀子一想到有这个可能,她便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
却始终没想过,这一去会遇到什么危险,以她这样的修为,能不能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