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阿枝的事情，苏兮放了更多心思，所以雀儿妖被派了过去，只远远盯着，然后每隔一段时间传回一些消息。
让苏兮失望的是，阿枝每日的作息规律，除了到大殿中燃香，似乎并没有任何不同寻常的地方。
“没有别的动作，只是燃香，可我闻着那香没什么问题。”
苏兮愁眉不展，事情到如今这地步就有些古怪了，黄娘子和阿枝难道没什么其他关系，只是买家与卖家？
“需要濯枝雨制作的香，我印象里没听说过，也许是凡间特有的香吧。”
温言手里拿着温玉写来的信，这小子越来越出息了，还说自己被国子监的祭酒夸奖，说他天赋异禀。
“也不一定，洪荒之中调香者无数，有我们不知道的一点不奇怪，何况这是凡间，凡间也有自己的香道。”
自夏商开始，熏香便是祭神的一种方式。
后来渐渐的贵族和文人也开始使用，但到底使用的只是寻常的熏香及方式。
黄娘子售卖的香料则不然，那一行架子上的匣子里装的香料，一定不是寻常香料。
从气味上来分辨，阿枝身上的香应当出自那一行架子上。
“凡间的香多有记载，方士得也一样，倒是有一处的香记载不清。”温言似乎想到了什么，缓缓地说道：“你可还记得从前阿鸾姑姑酒肆里燃过一段时间香，那香味便是我从未闻到过的，里面的配料许多也都不清楚。”
“你是说妖香？”
苏兮坐直了身子，黄娘子是黄鼠狼幻化的，它从前在妖集因为气味时常被其他小妖嘲笑，似乎后来是去了别处，这次再见，她却自己开起了香料铺子。
其他香倒也罢了，那一行架子上的香莫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妖香？
那黄娘子去的应该就是蜀中了。
大妖曾经说过，这世上能炼制出妖香的妖不算少，但那些妖香连闻一闻就觉得恶心想吐，而蜀中那位大妖却是可以炼出极其美妙的妖香。
黄娘子学的并非凡间炼制之法，毕竟以濯枝雨炼制的香，苏兮在凡间这么多年都没听过，更没有见过。
所以确实有可能就是妖香。
“我明日让黄雀给白净去个消息，让她帮忙问一下。”温言这回答就是给了苏兮一个确定的讯息，那香极有可能就是妖香。
苏兮没有反对，她只是找了机会再去了一次西市，只是没光明正大地进黄娘子的香铺，而是寻了个人过去买香，买那一行架子上的香，却被黄娘子以价高为由拒绝了。
“她给你出了多少钱？”苏兮问眼前神色不安的娘子。
“七百金，一分都不能少。”
娘子的小心肝颤了颤，七百金，别说七百金，就是七十金、七金，她这辈子都没见过。
她突然就对那一行架子上的匣子有了好奇，到底什么样的香料，竟然需要花这么多钱。
“若真是那种香，这价钱倒也不算贵。”
苏兮的话让娘子的心肝又颤了颤，这都不算贵，那眼前的小娘子到底什么样的出身啊。
从袖子里拿出钱递给娘子，苏兮便离开了西市。
苏兮离开之后，黄娘子便关了铺子大门，转身消失在了西市另一头的巷子里，而后出了西市，去了临近的怀德坊。
七拐八拐后，黄娘子进了一处偏僻的宅子，穿过院子走进屋中，而后又从架子后的密道走进了地下的密室。
映入眼帘的是以丹砂绘制的巨大阵法，墙上和地上全部都是。
黄娘子走到一侧拿起放在地上的碗，里头是满满一碗丹砂调制好的墨，她拿起后走到一角开始继续画阵。
“一年时间了，终于可以要回本钱了。”
黄娘子一边画一边仔细琢磨着，这一次可是天子之气，不知道能滋养她多少，也许她身上这一身黄鼠狼的皮子就能褪得干净，成一个真正的人样。
只是阿枝那小娘子这般折腾自己的身子，只为给那皇帝一个教训，未免太过胡来。
要知道那香沾地多了，她怕是要短命的。
“凡人真是看不透，何况这事儿怎么琢磨怎么不值得。”
黄娘子的念叨没影响她画阵，八十一笔之后，黄娘子起身将碗放回到原处，一拍手，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开了密室。
与此同时，宫中发生了一件事，圣人请了道士入宫。
雀儿妖将消息送回通轨坊，苏兮只看了一眼就满脸鄙夷，“果真是个短命的，本就已经患病，竟还想要以丹药来续命，我瞧着不早死就已经不错了。”
这话不可谓不刻薄，但也都是实话。
圣人年纪不算大，却已经中风，如果再胡乱吃一些丹药，恐怕会再有丹药中毒之险。
这哪里是续命，分明就是送命。
“宫里还传来消息，禁中皇帝住的地方的香味逐渐跟阿枝身上的香味一样了，可似乎又多了一味不细闻，闻不出来的味道。”
鸟儿叽叽喳喳把雀儿妖要它传回的消息都说给众人听。
温言和苏兮对视一眼，难道阿枝所图是圣人？
可那个圣人绝非长命之人。
转念又一想，苏兮否定了这个想法，有时候人之常情并非全然有用，阿枝费尽心机将那香放到皇帝身边，绝非想要一飞冲天这么简单。
禁中后妃虽然多，可能出头的就那么几个，且哪一个不是家世深厚？
就比如现在的郭太后，如果当年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士族女子，那在立太子时，她早就败下阵来了，皇位哪里还会有如今圣人的事。
也许不久前死了的那两个中就会有如今的圣人一个位子。
“她是在帮黄娘子，或者是黄娘子在帮她。”
苏兮眯了眯眼，此事到目前为止她没感应到丝毫星辰之力，也不知道是不是就是个黄鼠狼作乱。
她觉得有必要去妖集一趟，大妖如今已经好了许多，只是妖力大不如前，但镇压妖集一些蠢蠢欲动的小妖绰绰有余。
“好了，我去妖集一趟，正好你去将阿玉接回来，顺道买些好吃的，尤其是醴泉坊的馄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