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送别了楚珊后,念相思依旧对楚淮安的态度表示困惑。
“你就当真打算不再回去了?”她跟在楚淮安身后,再三确认。
楚淮安却只是放缓了脚步,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听林管家说,你想把铁匠铺迁到红枫城来?”
念相思眯着眼略显狐疑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
明摆着就是不想回答她的问题!
男人依旧视而不见,自顾自地说着:“此事需要缓缓,下个月关墨会带兵北上,府中不宜出太大动静,一切等他回都城后,再做决定。”
这点小事还要缓缓?
“那他何时回去?”她追上前,直接挡住了楚淮安的去路。
他面色从容,只是简短一句:“不一定,短则数月,长则数年。”
“……”还不如直接告诉她不行呢!
随即,似乎是心中有所担忧,他特地停下了脚步,叮嘱着念相思:“对了,下次若再见楚珊,切莫问询她的身世,也莫要提起宫中的事宜。”
“身世?”念相思一听楚淮安这话,就料到了这里头一定有故事。
难道……“她母妃过得不太好啊?”
楚淮安默了默。
他不是不了解念相思,就是太了解她,比起隐瞒,倒不如直接告知:“她是柔婷公主之女。”
“谁?”
公主?
可楚珊自己不就是……
“父皇的长女。”楚淮安再次解释。
念相思的脑海里突然蹦出四个字“乱了伦理”!
她惊愕得瞪大了眼。
一个表情,完全暴露了内心的想法。
楚淮安面露无奈,抬手轻拍着她的额头以示责备:“总之,她父母已不在人世,自幼由皇后抚养,虽说此事在宫中算不上什么秘密,但还是不要再提的好。”
父母已故……她不是楚定平的孩子?
怪不得呢……
“那她出现在这儿是因为……”
说起能在这红枫城中遇上楚珊,确实在楚淮安的预料之外。
一提起过往,他心有余悸。
“她年幼时跟着楚渊溜出宫,险些被人贩子拐走,幸在遇上了青山派掌门,也算是个机缘。”
也好在,离了深宫,再见楚珊时,性子倒比年幼时来得活泼自在。
他眉眼多了几分柔意,继续说着:“她这些年都在青山派修行,此次估计就是因为那武林试炼下了山。”
念相思听后,一时间说不清内心的滋味。
要说怜悯吧,至少楚珊不用困在那如牢笼的皇宫之中,还能入门派学武艺。
要说羡慕吧,无父无母也只是挂着一个“公主”的头衔。
兴许也只有如今这般,远离深宫,才是最好的去路……
这时。
林管家又追上前来,在犹豫地看了念相思一眼后,如实朝着楚淮安禀告着:“王爷,门外有个男子说要找王妃……”
“男子?”
“我?”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却是截然不同的口吻。
楚淮安沉下脸来,不满地朝念相思看去。
念相思心一虚,但很快又扬起了下巴,故作一副傲慢的模样,反驳他:“你看我做什么?有女子找你,就不能有男子找我了?”
“那是咱们的侄女。”他语气无奈。
念相思嘟囔个嘴:“指不定来找我的还是我侄子呢!”
然而当念相思来到王府门前。
却见着一名与楚珊穿着一样服饰的男子,面色焦急。
对方瞧见她时,急忙询问:“姑娘,不知今日我那小师妹可曾来过?”
小师妹?
“你是说楚珊?”
“正是!姑娘可知她的去向?小师妹说正午前就会回来,在下在客栈等了她许久,都未见着她,这才冒昧前来询问。”青衣男子礼貌地说明了缘由,心中多少有些担心。
念相思见他如此,也不瞒着,如实告知:“她来过,前脚刚走,算脚程应该也到客栈了。”
青衣男子一听,立即松了口气。
他拱手道谢,念相思这才瞧见,他手中拿着一件绒白的披风,倒是与楚淮安送她的那件有些相似。
“你这是……”
青衣男子顺着念相思的视线往怀中一看,倒也大方地展示起了手中这件披风:“这是白熊的皮毛所制,师妹的披风用了多年,所以想着给她做件新的。”
男子的话继续说着,似乎已经开始期待楚珊收到这个礼物时的表情。
然而。
念相思的思绪,只停留在了“白熊”二字。
脑海里的画面混沌又破碎,反复交叉,一张阴冷的脸不断出现。
最终。
记忆猛然停留在对方将她手指从木栏上一一掰开。
“淮安哥哥还真是对你付出了真心,上好白熊皮,可是当年太上皇亲自赠予俪贵妃。”
“他宝贝了多年,竟就这么送给了你!”
“没有你,淮安哥哥就还是我的!”
……
“相思?相思!”
楚淮安见着面前的人儿走了神,怎么都唤不醒她,倒是这发愣的模样……
“啊?”在感受到脸颊被人轻轻掐了一下。
念相思惊得回眸。
他宠溺一笑,更是贪恋地又揉了揉她的脸蛋儿,低声问着:“想什么呢?”
“没……”她下意识摇头,却见面前那青衣男子已经不在眼前,不禁疑惑:“那小伙子呢?”
“已经走了。”楚淮安面露无奈,原本心中的怨气在得知来者是楚珊的师兄时,早已散去。
只是嘴上还是埋怨着:“这珊儿也真是,这么些年了,还是不让人省心。”
然而,念相思却抬起眸来,一脸认真:“既然不省心,为何不同她一起回都城?”
“什么?”楚淮安一怔。
念相思垂下眸来,微抿着唇。
她想起来了。
一切。
她都想起来了。
“楚淮安,我想回去。”她再次抬起头,真挚又迫切。
如今,她才算明白,楚淮安怎么就能放弃都城的一切事务,说走就走。
说是为她寻找一个安宁的地方。
可这不就是逃么?
凭什么?
被推下湖的是她,凭什么是她来做出退让?
她念相思的字典里,可以忍,但绝没有“让”这个字!
她暗自握紧了拳。
却并未逃开楚淮安的眼睛。
他靠上前来,眼底的情绪极为复杂。
他迟疑了片刻,低声询问:“相思,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没有。”她矢口否认,有意想瞒着楚淮安。
见他神色不安,她微扬起嘴角,轻描淡写一句:“但我不能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