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沉稳无比的蒋盘,此刻神色的骤变,着实让我惊了一下。
不过瞬间我就明白过来……
恐怕是因为我伤得太重,或是中毒太深,蒋盘以为我会死,我醒来,他才这样狂喜?
我呼吸依旧粗重,胸口来回起伏。
蒋盘搀扶着我胳膊。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屋外匆匆走进来了廖呈,他面色也是狂喜。
紧随着廖呈身后的是朱刽,朱刽除了喜色,他眼眶更是发红。
到了床边,朱刽就颤巍巍地喊了声先生,你可算醒了。
半晌后,我才堪堪回过神来。
“廖兄,蒋兄,老朱,多亏你们了。”我依旧疲惫,低声说了句。
回忆过来昏迷最后一刻发生的事情。
再下意识打量了一圈这房间。
屋内很陌生,素雅,墙上挂着山水画。
“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刚开口问出声,蒋盘就回答,说是九宫道场,我们还没离开垄山。
朱刽搀扶我的肩膀,让我坐了起来。
我怔怔的看着前方,半晌后,才彻底清醒了过来。
“廖兄,三阳合符。”
扭过头,我看向了廖呈。
这会儿意识清醒后,我就想要立即将三阳合符拿过来。
而且我还有太多话要问廖呈。
廖呈倒是没犹豫,迅速的取出来了三阳合符交给我。
他神色同样慎重,说道:“阴阳兄,我得问你一些事情,周精义呢?!”
廖呈这话,让我面色顿时一白。
我低头看着手中三阳合符,身体微微发抖,压抑再一次涌上心头。
“死了。”我沙哑地说了两个字。
一瞬间,屋子内极为寂静。
寂静得仿佛落针可闻!
蒋盘眉头紧皱,廖呈则是大惊失色。
“死了?”
“他死了?!”廖呈愕然无比,他一把就抓住我胳膊。
这股子力道,让我痛得闷哼了一声。
蒋盘立即就抓住廖呈的小臂,沉声道:“廖兄,你冷静,让阴阳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廖呈还是死死地抓着我,他眼皮一直狂跳,几乎是从唇齿间挤出来的声音。
“蒋兄,你让我怎么冷静?零正二神的另一部分阴阳术在周精义那里,他一旦死了,我们这一脉,就要少一半,传承将断!”
“阴阳兄也杀不了他才对。”
“况且,就算能杀,阴阳兄我和你说了,先暂且留他一命啊!”
眼看着廖呈情绪就要失控。
蒋盘又低吼了一声,让廖呈冷静!
廖呈这才勉强镇定下来,松开了我的胳膊。
我心里头同样压抑,低头看着三阳合符,眼眶也愈来愈热。
蒋盘拍了拍我的肩头,语气镇定,让我说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是解决了下九流那批人,顺着我离开的方向追,发现追到悬崖也找不到人,悬崖上还有一些打斗痕迹。
最后他们发现了下去悬崖的绳索,又起了卦,才下来找到我。
我将当时和周精义的对峙,回忆了一遍。
然后才低声说了遇到他之后的所有遭遇。
这会儿我没有心思,也顾不上想其它,连同周精义打算用我逼死蒋盘,以及要策反廖呈的这些,都说了。
蒋盘眉头越皱越深,旁边的廖呈抿着嘴,他面色阴晴不定。
至于朱刽,他眼中都是恨意和愤怒!
我一直说到被逼至绝路,我没办法,只能够和周精义赌命,以及我要将周精义带上悬崖的时候,棺材匠鲁肃忽然出现……
再到之后周精义化煞被撞祟阻拦,一直到他进了四金砂陷,我用计拖延了鲁肃,再被他们救……
这一番话说完后,我心头格外煎熬。
扭头看着廖呈,我沙哑艰难的说道:“我更不想他死,遁空的事情还未曾解决,即便是活尸,我都想留住他,可……”
廖呈许久都一言不发,他低着头,半晌后才说道:“零正二神的阴阳术代代相传,全部都是口述,我们上一代的两位师尊都已经仙逝,只剩下我和师兄了,师尊临死前的遗愿,就是让我一定将师兄带回门内,即便是去求柳家道士,用问魂法,或者找下九流的神婆,拔魂问话,都要将阴阳术合并。”
“他这一死,零正二神,再无零堂先生,我这零正先生,也独木难支。”
此时,廖呈的神色已经极为平静了。
平静之余,他的眼中,居然都出现了几分死灰色。
我手下示意地握紧,又松开。
蒋盘的脸色接连变化数次,他想开口,却也数次没能说出话来。
廖呈站起身来,他朝着屋外走去,整个人都仿佛丢魂儿了一样,如同行尸走肉。
蒋盘起身,他却没跟上去,又坐了下来。
我看着廖呈消失在房门口。
我手握紧更多,砰的一下,拳头狠狠砸在了床边缘。
闷响一声后,痛疼让我一声闷哼,太阳穴都在跳动不止。
其实,我刚才很想问廖呈,这三阳合符还有没有别的可能破解之法。
可廖呈这模样,我还能问得出口么?
虽说周精义的危险因此解除,但是,我始终是食言了……
毁了零正二神的传承……
在很多时候,传承恐怕比一代人的性命还重要。
廖呈如今这模样,更让我有种隐忧。
“老朱,你跟着廖兄,我怕这山上,还有危险,你们都不知道鲁肃,万一他能爬上来。”我怕廖呈出了九宫道场,遭遇不测,立即就和朱刽吩咐。
朱刽用力点点头,道:“先生放心,我会照看好廖先生。”
语罢,朱刽直接走出房间,匆匆去追廖呈。
蒋盘神色复杂到了极点,此时,他才重重叹了口气。
“廖兄的性格,平时很难有这样消极颓废,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会立即找到对应的解决办法。”“照廖兄的话来说,简单明了,才能做事,只不过这一次……”
蒋盘沉默许久,才说道:“显然,廖兄毫无办法。”
“三阳合符……遁空……”我艰难地开口。
蒋盘又低声道:“阴阳,你先别急,等廖兄先冷静冷静,我们再和他说。”
蒋盘同样低头看着符,他眼中若有所思,显然,他也在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