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尔老人相当严肃的看着保尔森神父，这也使得这位神父有些紧张搓了两下手。

“我并没有不相信你的意思。”

当然是完全不相信了。

戈尔老人这种阿茨海默症患者，脑子每天能够清醒的时间也不多，很多这类患者，很多时候记忆力、精神和意志都很混乱。

当然，哈尔森神父也没有刺激这位戈尔老人的意思，他打算顺着他的意思, 继续问下去。

“对了，戈尔先生，主耶稣，只是有一点我不太清楚，还有其他几位，为什么会找上你呢？”

“唔……”

戈尔的脸色微微有了变化。

“确实，关于这个问题我也很想知道，也许, 是我的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他们会来这里也是为了准备迎接我。”

“戈尔先生，”哈尔森以为戈尔老人在担心自己的病情，连忙补上一句。

“你最近的身体检查还不错，你没必要为这件事担心。”

“是吗？！”

戈尔老人仿佛看破了他的心思，呵呵笑了两声。

“那就按你说的好了……哦，对了，你刚才说了那个，为什么会找上我了，我想了一下，觉得他们应当也是有所目的，可能是为了从我这里获得些什么……”

“呃？”

哈尔森有些茫然，似乎听不懂他的话。

“我跟那些古人聊了很多，从他们那里获得了很多启发，其中聊了很多是关于宇宙和自然的问题。”

老人的表情仿佛陷入了沉思，他突然看了一眼哈尔森神父。

“神父，你相信神灵创造了世界、万物吗？”

“当然, 《圣经》中在这方面是有记载的。”

“也对。”

老人听到这个标准答案, 也认真的点了点头。

“我从来不否认造物主的存在，但是，我认为生物演化机制是存在的，我甚至认为类星体、脉冲星也是上帝的所为。”

哈尔森对天体物理了解不多，对于老人的说法也是一知半解，他对此只能点了点头。

“因为神的权柄是莫大的，创造那些东西也是轻而易举。”

“没错。”

老人微微一笑。

“所以，我与很多人想的不一样，我认为外星生物并不存在，宇宙虽然很广袤，但是长久以来，我们并没有发现外星物种的迹象，为什么可观测的宇宙中，没有半点有关另一个文明的半点信息，这证明了什么？这证明了它们可能根本不存在。”

“那个，我对这类科学并不了解，戈尔先生的意思是说大筛选器理论？”

哈尔森反问一句。

——大筛选器理论是典型的对费米悖论的解释，这个理论认为, 在生命进化到可以在银河系里面乱窜前，有一堵几乎所有生命都会撞上的墙，这面墙是漫长的演化过程中一个极端困难甚至不可能跨过的阶段, 这个阶段就是被筛选的阶段。

比方，强大的自然灾害毁灭了有生命的恒星，或者是漫长的时光之中，某个文明被自己制造的超级武器毁灭了。

身为一名神父的哈尔森并非是不学无术之辈，他是伦敦神学院毕业的高材生，后来，为了完成教会授予他的任务，他也接受过专业的医学和心理学培训。

尽管哈尔森也有声称自己对于科学了解不多，但是实际上哈尔森因为方便传教和辩论的原因，也会对教义之外的事物有所挂心。

“不，就算是这样也不合理。”

老人淡淡地开口：“从可观测宇宙的庞大规模来看，宇宙中应该充满活跃的文明，好吧，就算把时间畸变效应带来的非同步性算入其中，我们与外星生命接触的可能性还是大于它们被筛选后消失的可能性，在概率上来说，这种几率应当非常的大。”

但是，实际上人类在宇宙中孤立无助，并没有接触到任何的来自外星文明的存在。

须知宇宙自身的存在时间已经有138亿年之久，这么漫长的时间里不可能没有生命产生演化的可能性。

生物学家发现了有利于从无生命物质诞生生命的自然条件，甚至在实验室里成就了生物发生，另一方面，天文学家也通过观测宇宙，得到了更实际的推论，他们通过天文望远设备观测到宇宙景象，演示了行星形成的经常出现，这一切都无可辩驳地确立了可观测宇宙中生命存在的基本因素。

既然地球上的生命源于自然宇宙的变化过程之中，那么生命演化在宇宙中应该是常见事件喽？

可是，直到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地球上的射电天文学有了巨大进步，美国的太空总署终于能够搜索来自数万光年外的信号，但那里所听到的也是一片火焰的恒星散发的静电干扰。

是的，整整数十年的连续监听，人们在宇宙的背景声音中，也没有监测到一个信号，没有半点迹象来支撑有智能意志作后盾的设想。

说到这里后，戈尔老人仿佛刻意留给了哈尔森思索留白的时间，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任由这个神父陷入沉寂的思考之中。

察觉到哈尔森神父的疑虑，戈尔老人才轻声一笑。

“当然，这一切都是我过去的看法，他们的说法并非是这样的……”

接下来，老人的语气渐渐变了。

“他们，认为宇宙本来充斥着诸多由上帝这个造物主所创造的星球，这些星球与地球这颗行星一样，孕育着不同的生命，但是，为什么我们始终找不到它们？这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呢？”

“……”

哈尔森一时间无法回答。

“当然，大筛选器理论认为外星生命可能在我们诞生之前就消失了，可是这一结论就是正确无误的吗？”

老生物学家继续开口说道：“有没有一种我们所无法预知的情况，在我们之前，存在一个繁荣了几十亿年的长命文明，不，可能过去在这个宇宙之中，长命文明是稀松平常的存在……那么，这样的一个文明的技术力会达到什么程度了，这漫长的时间里，这样一个持续延长数百万倍的文明会做什么呢？”

“这恐怕只有上帝才会知道。”

哈尔森只能这样回答。

“但是他们并不是这么说的，他们说，为什么我们找不到那些其他的生命，原因很简单，因为它们已经无所不在了，也就是说，不是它们，而是它们的研究成果，已经遍布了整个宇宙了。”

“研究成果？”

哈尔森明显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