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量不是说,温良和魏如萱来不了么,他们现在怎么来了?
温良与魏如萱能来,也算是有些担当,只不过这这事恐怕又要横生枝节了。
哎,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就是在经天纬地的英杰也难过情关。
玉虚山和玲珑堂弟子百感交集,只愿这二十年的纠缠,能在今日做个了断。另一方面,他们更加惊奇叶无量的实力。虽然公冶班戟拍出的一掌并未尽全力,但叶无量能全然受之,只是吐了口血,只能用“牛掰”二字形容。
“师弟,你没事吧?”
叶无量受伤吐血,温良见了感动之余,更加自责。
今日之一切,说到底是温良自身的问题,本该由他来面对,可叶无量为了成全他和魏如萱,不惜以身犯险。坦白说,即便是同门师兄弟也很难做到这个程度,也就是叶无量真的拿他当作亲兄弟。
早些时候,温良和魏如萱在一辆疾驰在前往靖州的马车上醒来时,想到昨晚发生的事,顿时慌了。他们知道,叶无量这么做,必然是要孤身前往洛水之畔,面对玉虚山和玲珑堂的人。
拂衣三女阻拦,并好言相劝,但温良和魏如萱岂能愿意因自己的事而连累叶无量,于是两人以死相逼,这才逼得拂衣三女不得不妥协。
“师兄,你和魏师姐为何如此固执!”
叶无量气急,一口腥甜上涌,嘴角溢出鲜血。
“师弟,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我辜负了你魏师姐二十年,她却不离不弃,今日我若不来,将你魏师姐的名节置于何处。如果我连面对他们的勇气都没有,怎配做你的师兄,做一个顶天立地的丈夫。”
温良深吸了一口气,义无反顾地走向人群中央,“天道宗温良,见过诸位前辈。当年的事就如梦魇一般折磨着我,寝食难安。二十年了,是时候做个交代了。”
“今日玉虚山和玲珑堂的道友都在,就请大家一同做个见证。魏尊主,公冶前辈,温良本无意折损两派的颜面,但事情皆因我而起,与我家师弟、萱儿无关,是杀是剐冲着我来便是,温良绝不还手。”
这二十年来,公冶元明受不了魏如萱思念魏良时温柔的眼神,便是在失志之时,魏如萱口中念道的也只有“温良”二字。
这一切,都是他渴望而不可及的。
温良就像一根刺扎在公冶元明的心里,何尝不似梦魇一般折磨这他,如果没有温良,也许魏如萱早就成为他的妻子。
有道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公冶元明双目充血,恨的咬牙切齿,怒喝一句“你死不足惜”,举剑便朝温良刺去。
当此情势,来的迅疾,便是公冶班戟和魏湛都未曾料到。公冶元明化神境修为,全力催动身法,就是强如公冶班戟,也未能拦住。
噗呲一声,长剑刺进温良的胸膛,鲜血沿着剑身滑落,公冶元明仍觉得不解气,抽剑时一脚将温良踹出数丈远。
“郎君!”
“师兄!”叶无量恼怒,心系温良安危,健步冲出,止住温良退势,扭头冷冷地说:“公冶元明,我师兄若有好歹,我绝不会放过你。”
“我无碍。”温良捂住胸口,保留着体面,对公冶元明说:“多谢手下留情。”
“若非看你还有些担当,方才拿剑便取了你的命。温良,我与你的恩怨,就此了了。”
公冶元明冷哼一声,收起剑推到公冶班戟身旁。
“元明哥,这些年你对我的好,如萱都记在心里,是如萱辜负了你。”
魏如萱向公冶元明投去感激的目光,继续道:“如萱只想与心爱的人在一起,没有考虑那么多。元明哥,班戟叔叔,这次逃婚连累玲珑堂蒙受屈辱,都是如萱的不是,你们要怪罪便怪罪我吧,与天道宗无关。”
“魏如萱,如果没有他,你会嫁给我吗?”
公冶元明指着温良,明知故问。其实,魏如萱和公冶元明一同现身,他的心就已经死了。他知道,这辈子即便付出性命,魏如萱也不会回头。
魏如萱坚定地摇摇头,“在如萱眼里,元明哥是呵护、疼爱我的兄长。”
兄长?公冶元明放声苦笑,原来只是一厢情愿,她对我真的没有半点男女之情。
公冶元明眼神黯淡,“魏如萱,你带着他走吧。从今日起,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多谢成全。”
魏如萱扭头看向魏湛抿了抿嘴,她知玉虚山无论如何是回不去了,于是跪地拜了三拜,“爹爹,恕孩儿不孝。”
跪罢,魏如萱搀着温良,准备离去,公冶元明忽然开口道:“慢着!”
魏湛不悦地说:“公冶班戟,孩子们都把事说开了,你还要得理不饶人不成。”
公冶班戟说:“元明不追究,我自然也不会难为这两孩子。不过元明只能代表他个人,玲珑堂受辱岂是三言两语便能交代的。此事若说到底是叶无量从中作梗,才有接下来这一连串的事。叶无量,我说得可对?”
“前辈若遵约定,剩下两掌我接了便是。”
“师弟不可。”
温良脸色有些惨白,他强忍着伤痛,挺直脊梁:“前辈,你要交代,拿了我的命去便是,不要为难我师弟。”
“班戟叔叔,您若觉得一条命不够,如萱这条命您也拿去吧。”
小辈们把事说开了,已是最好的结果。但公冶班戟偏偏要寻摸个理由对小辈动手,魏湛气得眉毛倒竖,横眉冷指,骂道:“公冶班戟,你当真要一意孤行,与玉虚山为敌?”
“魏湛,你才做了几年道盟盟主,就敢这般颐指气使。为敌能如何,你还真当我怕了你。”
公冶班戟最是瞧不惯玩弄权柄,作威作福之人。公冶班戟原本就不看好公冶元明和魏如萱的亲事,但无奈就公冶元明一个儿子,魏湛又带着魏如萱的手书亲自上玲珑堂表明诚意,他这才以为魏如萱真的是想通了,于是才答应这门亲事。
如今两派姻亲闹出这么大的笑话,魏湛脱不了干系。魏湛这般别有用心的极力撮合,心里必然是打着算盘。
公冶班戟在怀疑,当年魏湛将温良赶走,也别有情由。他甚至怀疑,二十年之前,魏湛就在打玲珑堂的主意,
“玲珑堂弟子听令,若玉虚山敢阻拦,不必留情。”
公冶班戟号令一发,玲珑堂和玉虚山弟子皆是一愣,旋即玲珑堂弟子便结阵准备对敌。
魏湛没想到公冶班戟竟要来真的,顿时气得暴跳如雷,“玉虚山弟子听令,结阵!”
玉虚山弟子结阵,两方剑拔弩张,一言不合,便是血流成河。
叶无量摇摇头,就知事情哪那么容易收场,掌中发力,将温良和魏如萱送到了魏湛面前,“魏世伯,我把你的女儿和女婿交给你了,希望你能照看好他们。”
“贤侄,公冶犟驴已是半步大乘,你扛不住他最后两掌的。”
“师弟,师门未来系于你一人,你若接他两张,我便自尽在此。”
“叶师弟,你别胡来,我与你师兄的过错,就让我们自己来承担吧。”
“师兄,嫂嫂,有你们这番话,无量知足了。世伯,你可得看住了他们。”
叶无量笑了笑,走到公冶班戟面前,“前辈,还有两掌,我接了,你便要说话算话。”
公冶班戟先前一掌已经试出叶无量真气浑厚,行事颇有几分正派作风,于是好心提醒道:“小子,适才那一掌我只用了三成功力,接下来这一掌,你若不全力应对,小命必然不保。”
叶无量知以一派掌门之尊,端不会虚言,他说只用三成功力,那边真的只有三分,但不论余下的两掌如何难捱,也要硬抗过去,万一不行,暴露底牌也就暴露了,于是道:“请前辈出掌!”
公冶班戟也不再多言,右手一起,风声猎猎,强横的威压骤然压下,周遭两派弟子顿觉胆颤心惊,喘不上气。
一掌拍出,只见天地骤然暗下,一股青色的真气犹如惊涛骇浪卷向叶无量。
叶无量这次不敢托大,双手掐诀,雄浑的真气喷涌而出化作黑白两路,太极浑然而成。
公冶班戟的掌力来的迅疾,太极浑然运行,试图卸去劲道,然而半步大乘强者使出五成功力拍出的一掌,其实这般容易化解。太极仅仅卸去四成,便被掌力轰散。
指诀一变,叶无量身上出现出现一道太玄真罡。
嗡的一声响,太玄真罡出现裂纹,只是坚持数个喘息,便碎裂消失,叶无量胸口硬生生挨了一掌,身子顿如一捆稻草在空中平平飞出,重重摔落,动也不动的伏在躺在地上,似是毙命一般。
公冶班戟这一掌甚是厉害,只出一掌便分了先后次序,先是霸道破开敌人的防御,然而再次法力,以阴柔之法将掌力轰进叶无量的体内,破坏他的筋骨五脏,实是御气到了极致,本来旁观的玲珑堂弟子都会喝彩,但各人对叶无量的胆识勇气均已忍不住暗中钦佩,见他惨遭不幸,连公冶元明都在惊呼叹息,没人叫一声好。
“咳咳——”叶无量咳出几口现需,挣扎着坐起,手肘撑高尺许,突然支持不住,一大口鲜血喷出,重新跌下。昏昏沉沉,只盼着一动不动的躺着,但想到还有一掌未挨,便又深吸了一口气,硬生生的坐起。
众人屏住了呼吸,四周虽有上千人,但静得连一根针落地都能听见。想起玄天峰后山那琅嬛玉璧上所刻道德经中的几句话“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道德经虽背得滚瓜烂熟,但毕竟深奥,他曾多番研读,始终不明其中之理,这时猛然想起,端是与其所悟太极之道有异曲同工之妙,而且境界更胜。
心下豁然有误,运行太玄经调息片刻,只觉受伤之处暖烘烘的,真气流动,顷刻间遍于四肢百骸。原先在血湖洗精伐髓,未曾完全吸收的能量,竟是全然释放开来,与真气浑然相融,对筋骨又是一番洗练。
公冶班戟见他运气疗伤,只是片刻,竟然恢复如初,暗自称奇,这小子果然非常之能。
“前辈,请出第三掌。”
“小辈,第三掌我必全力,你最好出招接掌。”
“既说打不还手,便不还手。小子,还是讲信用的。”
“那便纳命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