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打算开完会就早点结束工作,或许可以带季燃去朋友的马场看看,陈润秋记得季燃一直有在上马术课,但现在看是去不成了。
亲吻大概有镇静的作用,季燃从安静的拥抱和断续的亲吻中重新找回平稳的心跳,而后自己慢吞吞地穿上被弄皱的衣服。陈润秋看他,季燃的嘴唇被蹂躏得泛红,眼睛湿润,陈润秋不会承认,这都是因为他在情事上暗藏的施虐欲作祟的成果。
穿好衣服,季燃又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等。
等陈润秋尽可能快地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再抬头,季燃还是维持着那样一个坐姿,窝在沙发一角,像是在想什么入了神,又像是发呆。不知如何描述,陈润秋突然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坠着,闷闷地作痛,他只觉得自己十足恶劣,又觉得现在的季燃实在傻得让人心疼。
难得地,陈润秋怀疑自己或许是做错了。
他走过去,季燃察觉到他的靠近,也站起身。
陈润秋曾经的确是把感情看得很轻的一个人。
他父母的结合无可避免地捆绑了欲望与权力,陈润秋不在乎他们开始时是否有感情,但最终结局依旧是俩人早早地走向貌合神离。他的家族关系也错综复杂得难以说清,他曾长时间处在一个需要勾心斗角、缜密周旋的时期,又身居寻常人不可对等的地位,跟在他身边的人,要么是惧,要么是贪,他对此并不排斥,但也说不上喜欢。
总之,他的人生中少有世俗的温情时刻。对他而言,感情是可有可无的奢侈品。
但凡事总有例外,季燃就是这么一个例外,一个处心积虑的小傻瓜。
“季燃。”陈润秋低下头,看阴影里季燃失去神采的眼睛。
陈润秋改变主意了,他不想让季燃再去惴惴不安、心烦意乱,他本可以让季燃慢慢想通自己并不在意他是否需要伪装成所谓的顺从模样这回事,让他慢慢明白自己对他的感情绝非他人可比,但现在,陈润秋觉得没必要。
他看着季燃的眼睛,问他:“你在担心什么?”
季燃长而软的睫毛轻颤,他的思绪很乱,他隐隐觉得自己接近答案真相,却又反常地抗拒。
可他不愿承认,最初自以为洒脱的态度其实只是自我欺骗和钻牛角尖,也不肯承认自己变成了敏感又固执的笨蛋。
所以他撒了谎,“没有,没有在担心什么。”
陈润秋不忍心告诉季燃,在自己面前,他撒的谎从来都漏洞百出。
“宝贝。”陈润秋迫使季燃和自己对视,“无论你在担心什么,我保证,都不会发生。”
季燃眼睛急促地眨了几下,瞳仁微微地颤抖。陈润秋架不住季燃用蓄着水光的眼睛看自己,他不喜欢季燃在除了做‖爱以外的任何场景掉眼泪,无法坦然接受季燃没有安全感的爱意,他轻轻地吻一下季燃的唇,是安抚也是承诺,他认真地说:“不论你明不明白,季燃,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你必须得知道,我爱你”,陈润秋吻去季燃从脸颊滑落的泪珠,低声说,“这话我只对你说过。”
季燃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流泪。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得到了自己一直偷偷想要的东西,会胆怯。
......
被陈润秋带着离开的时候,季燃依旧礼貌地和刚认识没多久的助理姐姐道别,说完了“再见”后进了电梯,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和陈润秋在办公室做的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助理姐姐刚刚不自然的神情。
该不会被发现了吧......
季燃的注意力终于被另一个问题占据,并且非常不幸地,他的猜测也实在正确。
纵然盛景这么一个大公司,聘用的都是来自全国甚至世界各大名校的高材生,但八卦始终是人类无可避免的共性。今天,盛景的上上下下都知道有一个漂亮的男孩子和大老板独处一室,至于季燃和秦袭在六楼发生冲突的故事版本更是不知道升级了多少次。看客的好奇心在得知漂亮男孩正是新城季家三公子时得到了更大的满足,而后更多偏离故事原貌的揣测和流言顿生。
当权势和暧昧事件并行时,人们常常自以为聪明。
封闭的电梯空间里,季燃主动去牵陈润秋的手,他需要汲取一些温暖以让自己安心,安慰自己无须因为旁人眼光而自寻烦恼。
尽管不熟练,但陈润秋还是比季燃更好地消化了这种亲密关系。新城的夏日黄昏里,海面倒映着偏橘色的云霞,沿路的路灯亮起来,但其实天色还早,像所有寻常情侣一样,陈润秋亲自送小爱人回家,然后把车停在季家门口,在车里等季燃主动的一个告别吻。
他知道,季燃还需要时间循序渐进地适应一些事。他粗略地算一算最近的工作,擎宇的官司已经尘埃落定,耗时良久的谋划得到了回报,公司最近也没什么大动作,或许可以挤得出时间带季燃去度几天假。
他想让季燃再开心一点。
在回来的路上,季燃才算想明白了陈润秋的意思,但没想明白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被他识破,他猜绝对不是今天,想起自己不算高明的伎俩,他有些脸热,又有些慢半拍的欣喜。
他凑上去亲吻陈润秋的脸颊,慢吞吞地说一句:“那我回去了。”
等他准备下车,陈润秋又说:“你最近有什么安排吗?”
季燃手扶在车门上,想了一下,回答:“没有。”
陈润秋说:“好,过几天带你出去度假。”
季燃慢慢地眨了两下眼睛,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