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啊。”

王锦点点头，思索几秒钟，又开口询问。

“我家，还好吗？”

“…挺好。”

听到这个问题，赵光明眉头跳了跳。

倒不是因为王锦家里有什么事。

有他这个大活人，还有李慧那个傻丫头。

就算真出了问题，大家帮衬着也能解决。

他只是觉得，这个问题很没水平。

自己家人过得好不好，还要问别人？

“你小子，很久没给家里打过电话了。”

男人抽了口烟，看了王锦一眼。

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嗯，有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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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锦目光闪烁，点点头。

刚到久春的时候，一切还风平浪静。

那时候他偶尔会跟阿紫她们通视频，看看电话那头三个小萝莉。

确认没问题后，再给家里人报个平安。

一切正常，自己在母亲和妹妹眼里，依旧是被大老板赏识的打工仔。

日子平淡安宁。

可王锦是来工作的。

以身入局的那一刻起，他就成了高山落下的滚石。

身不由己，无法停止。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很少主动联系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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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面，他担心会给那些人带去麻烦。

另一方面，

王锦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

他知道自己正在走钢丝。

哪怕技术再精湛，动作再优美。

只要还在钢丝上，就会有摔死的一天。

尽可能把通讯的间隔拉长，至少能让悲痛传递的慢一点。

“啧…”

赵光明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却也没多说什么。

类似的事情他见过太多了，可又找不到什么解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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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能在王锦第一次面试时，劝对方离开，多陪陪家人。

镇压部整天拼命，好歹是轮班制的。

哪怕调律者，也会在成功逃生后歇个几天，换换脑子。

而王锦不同。

他是需要钱没错。

可他更需要的，是真相。

这份真相的分量很重，足以把天平压翻。

所以，王锦得付出自己的睡眠，安全，甚至是整段人生。

“其实我应该说你两句的。”

赵光明伸手摩挲着自己的胡茬，听着它们发出沙沙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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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仔细想想，我自己也过得一塌糊涂，还是算了。”

“怪不得咱俩能玩到一起，哈哈。”

男人苦笑两声，伸手掐住香烟，看着它在指间燃烧。

在工作与生活中找个平衡点，总是令人焦头烂额。

尤其是现在。

对赵光明来说，人生也到了分水岭。

三十而立，他到现在才挣扎着立起来。

王锦没说话，只是扫了眼赵光明指缝间夹着的香烟。

虽然依旧算不上什么好烟，不过好歹从几块钱变成了十几块钱。

“跟老板娘一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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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锦挑了挑眉毛，嘴角不由自主地翘起。

看到这条咸鱼的日子越过越好，他心里会不由自主地觉得，

喝，长大了。

“嘶…”

赵光明揉了揉太阳穴。

又是这种完全没有秘密的感觉，太诡异了。

不过看到王锦的眼神后，赵光明笑着点了点头，扬起手上的烟。

“她说抽都抽了，至少抽点贵的，没那么伤身体。”

“你俩这是…”

王锦用胳膊肘顶了顶赵光明，笑的像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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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觉快了。”

赵光明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嘿嘿一阵傻乐。

“我在努力攒钱，再过几年就退休，盘个小店自己做生意。”

“生活稳定之后，就把婚礼办了。”

“那我等着喝喜酒。”

“啧，记得随礼。”

赵光明笑的像只老孔雀，嘴上却依旧不放松半点。

他没说自己为了帮忙，抛下了一起度假的女人。

也没说一路走来跟多少怪谈拼了命。

不过自从看到王锦开始，这家伙的心情就一直很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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哒，哒，哒。

王锦敲了敲地面，将目光投向那些沾满血迹的小挂饰。

叙旧，到此为止。

人可以仰望天空，畅想未来。

可路得一步一步走。

最基本的，得先活下去。

从交换情报开始。

“兔子队。”

目光扫过那些挂饰，赵光明叹了口气。

一群喜欢粉色的小伙子，憨厚老实，人很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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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都死了。

“遇到个挺棘手的a级，他们没挺住。”

“我已经报过仇了…也许。”

赵光明摸了摸鼻子，喃喃自语。

其实不仅仅因为那个a级。

这些小伙子，大部分都是因为污染过高，被神经毒素杀死的。

换批新的，比修复旧的要划算。

公司的一贯作风。

赵光明很不喜欢，可这是你情我愿的东西。

就连他自己，也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干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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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里的怪谈清理的差不多，可惜跑了几个。”

“有战斗力的部门几乎全灭了，没战斗力的自然也是。”

“分部的人类高层几乎死绝，我也不知道黄三杀一群商人是为了啥，可能打算示威？”

“路上碰到了研发部，这些疯子缩进了后勤仓库。”

“避难所大门一关，安逸得很。”

“刚才碰到黑剑了，他是个猛人，比我入行早。”

“以他的性格，多半会去解决掉镇压部的领头。”

赵光明是老油条了，他迅速把自己收集到的信息说了一遍。

“嗯。”

王锦没多说什么，只是笑笑。

分部的叛乱看似到了尾声，只是因为，需要操心的人不是他。

逃跑的怪谈需要再次收容，可公司的人都快空了。

这次得来个大换血，总部估计得连夜开会。

可这跟王锦无关。

打工仔最不该做的，就是替老板操心。

他只需要跟黄潇一起，处理掉黄三太爷。

不管是文斗还是武斗，都得先见面再说。

至于面前这中年咸鱼…

王锦一点点捡起那些挂饰，递给赵光明。

“求你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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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嚯…你还会求人？不容易。”

男人笑着抽出双刀，一副“包在我身上”的表情。

他并不介意王锦向自己求助。

严格来讲，他就是为这个来的。

“回去吧。”

王锦轻声说着。

“放心，那几个小帮菜还拦不住我…啥？”

赵光明一脸诧异，转头看向王锦。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口误，后者再次开口。

“找素敏道歉，跟她好好度个假，然后回去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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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光明张了张嘴，似乎想说点什么。

他想说王锦瞧不起人，也想说自己身体倍棒，能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可对上那双无比认真的眸子时，那些话又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了。

“回去吧。”

王锦笑了笑，语气并不强硬，反而更像是朋友的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