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7章:肢解,恐惧,死亡,乱象(超…
作者:想吃红烧排骨      更新:2024-07-22 04:09      字数:6070

草地,鲜花,泥土,甚至是微风。

这些象征着宁静,美好,安详的事物,此刻并不能让王锦感受到半分安慰。

幽海不应该有这些。

他判断不出自己身处何方,留在原地注定毫无结果,只能继续向前。

呼!

起风了。

花瓣被吹动,草叶混合着泥土乱飞。

王锦眯着眼睛,半蹲在地做了个古怪的动作。

抬起膝盖护住心脏,一手挡住后脑,一手按在地面保持平衡。

这能让他最大程度保证自己的安全,又不至于坐以待毙。

狂风散去,视线再次清晰。

王锦睁开眼睛,发现脚下那片青葱的草地已经尽数凋零,剩下的只有无穷无尽的焦土。

这些变化几乎称得上毫无逻辑,王锦能够肯定,它们并非因自己而起。

那么…

有人来了!

“嘻嘻…嘻嘻哈哈,一名新信徒,真没想到,真没想到。”

“时间飞逝,被埋藏的秘密终将重见天日,这并非不可预料。”

两句话的语气截然相反,却是同时自面前传来。

“两个?”王锦握紧手上那临时制作的武器。

一对一的话,他还能把对方勒住。

一对二就有些吃紧了。

念头在瞬间转动,又在王锦看见发声者的同时消失殆尽。

那是…两个?不,应该算作一个人。

上半身确实互相独立,可从腰腹部开始便相对着长在了一起,一个面朝前方,一个面朝后方。

只要弓起身,就能看到对方的后脑勺。

上半身各自穿着宽大的长袍,没有下半身,或者说,他们就是彼此的下半身。

再看向脑袋…

长相被遮住,只能看到一金一银两张面具。

而面具之下那布满黑色绒毛,跟人类并不相同的头颅,显然说明他们并非王锦的同类。

大概是猫…或者鼬之类的。

此刻,用双手撑着地面靠近的是那金色笑脸。

银色哭脸像是蝎尾那样直立起身子,用锁链牵住金笑脸的脖子,控制着方向。

于是那奇异的生物速度越来越快,几乎像是什么恶心的野兽在靠近。

王锦压低身子,肌肉如同流水般起伏着,随时准备发动攻击。

“别打,别打,嘿嘿…我们是好人。”

“明知事不可为而为之,你似乎很愚蠢。”

银色哭脸用力一扯,他们便维持着那个姿势,在王锦面前停住。

金色笑脸同样抬起头,跟自己的同伴一起,两张面具时不时抽搐几下,显得无比诡异。

“人类啊,人类,你从哪来?”

王锦站直身体,握着上衣,沉默几秒后缓缓回应,“不知道。”

“那你,你认识我吗?”金面具伸手指了指自己。

“不认识。”

“愚昧而迟钝的信徒,你唤醒了阿尔帕斯而不自知。”银色哭脸的声音中满是不悦。

“别急,你好好想想,最近有没有断掉胳膊腿之类的?嘶…你好像还真没断啊。”金面具晃着脑袋,打量王锦之后不住愣神。

“自大的人类,你用谎言让阿尔帕斯蒙羞。”银面具声音低沉沙哑,像是真正的猫在说话。

“就当我断了吧,有什么事吗?”

王锦皱起眉头。

这双头面具猫让他很不舒服。

“事情?当然是有的…嘻嘻,哈哈哈。”金面具拼命仰起头,用一只手支撑着身体,另一只手则兴奋地伸了出来。

“你想让我移掉你哪条肢体?”

“左手,右手,左腿,右腿,还是脑袋?放心吧,我的爱抚无比温柔,你会因此获得力量,看清真相的力量!”金面具晃动着脑袋。

“误入地狱的凡俗之人啊,唯一的救赎摆在你面前。”银面具低垂下头。

王锦眉头紧锁,看着面前这诡异无比的东西。

睡觉到一半,突然就到了这种地方,遇见了这种怪物。

而它开口就要自己的四肢之一。

正常人绝对不会随便答应的,哪怕这是银面具口中的“唯一救赎”。

王锦也不打算放弃自己的肢体。

它们那种说法更像是献祭,而献祭之后还能不能用绿神气息复原…可就不一定了。

“这是种…威胁?”

“怎么会,这是无偿的帮助,而你,你早晚会同意的。”金面具笑着,用那猴子般欢快的声音回应。

“命运早已注定,有些事情必然发生。”银面具紧跟着补充。

“再给你一天时间吧,好好想想,你不想带着身边的人离开这吗?”金面具嬉笑着,双手轮换,快速靠近。

他以恐怖的速度在王锦手上拍了一下,留下个奇怪的符号,像是倒立的人影。

“下次再见面,你就必须做出选择了。”银面具沉声提醒。

“那么,做个好梦,人类。”他们齐声说着,随即用那古怪的姿势向后退了两步,向王锦点头告别。

地面再次变得郁郁葱葱,属于花朵的香气弥漫开来。

来不及询问更多的情报,王锦眼前一黑,没了意识。

——

“呼…刚才那是什么?”

卧室中,王锦猛然睁开眼睛。

他第一时间低下头,看向被金面具拍过的手背。

那里确确实实多了个古怪的符号,不是伤痕,也洗不掉。

显然,刚才的所见所闻并非梦境。

那么应该是…神国?

那鬼东西是个有权柄的神吗?

王锦盯着手背上的模糊人影,发现它的四肢与头颅,都跟身体保持着一定距离。

像是被五马分尸之后,又倒立着钉在了十字架上。

“果然…”

王锦小声嘟囔着。

金银面具,阿尔帕斯,唯一的救赎之道,献祭肢体换取力量与真相。

这些看似突然出现的东西,其实在白天就有了预兆。

提到断肢与小镇,理所当然就能想到稻草人,想到临走前那差点引来白鼠的大吼。

那家伙当时或许已经有了察觉,模模糊糊看到了金银面具的身影。

可是,为什么这次会面的主人公是自己?

稻草人呢?

疑惑越来越多,王锦随手扯过绷带,遮住了手背上的印记。

这座小镇藏着太多秘密了,他不得不小心。

转头看看闹钟,已经凌晨四点半。

睡应该是睡不着了。

给身旁的狐耳少女盖好被子,王锦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唔…肘子…”

少女迷迷糊糊贴了过来,对着他的脸啊呜一口。

——

柳德米拉抱紧狙击枪,紧紧靠着墙壁。

刚结束巡逻的她像以前一样回到了船舱,准备补个觉。

可眼前的一切似乎不太对劲。

墙壁不再是刷了漆的木板,而是坑坑洼洼,扭曲不清的石壁。

空气变得阴冷潮湿,走廊的灯光不知何时尽数熄灭,黑暗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要把她拖走。

“呼…”

柳德米拉屏住呼吸。

冷静是狙击手必须具备的特质,她更是这方面的佼佼者。

迈步,前行。

周围的环境变了,可柳德米拉能确定,自己还在船上。

只要能摸索着回到卧室…

“呼…呼…”

呼吸不知为何变得沉重,柳德米拉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二毛…二毛?”

耳边突然响起了阵阵呼唤,柳德米拉猛然停住脚步,瞳孔微微收缩。

“今天还是让我去吧…咳,我好像没那么难受了,好吗?”

“我是姐姐嘛,不能总麻烦你。”

“嗯?还是坚持要替我去吗?…二毛最好啦。”

稚嫩的声音因为虚弱有些沙哑,不过还是尽可能打起精神,想证明自己没事。

柳德米拉几乎瞬间便认了出来,那是塔莉垭的声音。

而这段话…

那是她跟塔莉垭换班,又因为狙击失误害死父亲的前一天。

“不…不,不不不…”

冷静在逐渐崩解,柳德米拉捂住耳朵,加快脚步。

“哈…真是勉强杀了出来…柳德米拉,我们回…”

嘭,嘭嘭嘭嘭。

凌乱的枪响与哭喊在耳边响起,柳德米拉捂住胸口,剧烈喘息着。

那是她这辈子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失手。

“什么…你在说什么啊?”

“你是骗我的对不对?他…他那么厉害,怎么可能死掉?”

“你打偏了?”

“…”

“…都怪你。”

“都怪你,都怪你!!你把爸爸还给我啊!”

“…对不起,对不起…”柳德米拉停下脚步,抱着膝盖蹲下。

她再也没力气向前了。

持续近十年的自责,在这一刻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几乎要把人压垮。

确实怪她,一切都是她的不对,是她亲手毁掉了自己和塔莉垭的幸福。

“柳德米拉,我的女儿,你那天…为什么会打偏呢?”

“我把后背交给了你,队员们用生命掩护我离开,而你,你辜负了这一切。”

“柳德米拉…”

“都怪你。”

自责愈演愈烈,逐渐变成了…恐惧。

柳德米拉瘫坐在地,那些真实的,虚假的记忆同时涌入脑海,她再也没能力分辨了。

黑暗逐渐涌现,一点点,缓慢却坚定地将她吞没。

“先生…”

最后一瞬,柳德米拉努力看向那间卧室,眸光闪烁着,低声呢喃。

被逼迫着走了岔路,还能活着再见吗,先生?

那是捕梦网的预言之一。

会用“先生”称呼王锦的不仅仅有萨尔,还有柳德米拉。

只是没人想到,她会在船上遭到袭击。

黑暗裹挟着少女迅速褪去,一切陷入沉寂。

哒,哒,哒。

钟摆晃了三次。

啪嗒。

卧室门被推开,王锦皱着眉头,往左右看了看。

走廊上空空荡荡,头顶的灯光闪了闪便恢复正常。

“什么声音…”

王锦握着匕首,在门口仔仔细细排查了一遍。

可惜并没有什么发现。

——

“早啊,柳德米拉。”

“早安,先生。”

“…嗯?”王锦诧异地转过头,看向那跟自己问好的姑娘。

换做从前,柳德米拉只会低着头嗯一声,绝不会这么痛快地开口说话。

“老师起的好早啊…二毛也是。”塔莉垭揉着乱糟糟的头发从卧室走出。

单薄的背心几乎拦不住那对饱满,她却毫不在意,大大咧咧地跟王锦打着招呼。

“睡不太着呢。”柳德米拉笑了笑,轻声回应。

“…”塔莉垭愣在原地。

她几乎是一顿一顿地转过头,看向柳德米拉。

“你,你说什么?”

“我说…睡不太着。”

“没,没怎么。”塔莉垭努力做了个深呼吸,擦了擦眼角便死死盯着柳德米拉。

将近三年了,妹妹第一次回应她的话。

“怎么了吗?”柳德米拉挑起眉头,似乎觉得这样的塔莉垭有些奇怪。

“没什么…没什么,我们去吃饭吧?”

“好。”

金发的双子笑着对视,气氛无比和谐融洽。

可惜,另一道毫无感情的声音打碎了这份宁静。

“柳德米拉,能让我碰你一下吗?”王锦伸出手掌。

“我现在要对你进行接触压制,判断你是否正常。”

“…先生?”柳德米拉向后退了两步。

塔莉垭迈步挡了过来,她的面色有些复杂,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老师…”她哀求着。

“我不是在和你商量,再这么下去,我会采取强制措施。”王锦的语气无比强硬。

塔莉垭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却依旧不愿意让步。

“啊!!!”

“老师!我去帮您看看怎么回事!”

走廊中传来凄厉的哭嚎,塔莉垭像是终于找到救星般,拽着柳德米拉冲了出去。

王锦眯了眯眼睛,紧跟着走出。

——

有人死了。

这是王锦从海盗们闹闹哄哄的声音中得到的信息。

再往前走两步,王锦发现不远处的房间正围着一堆人。

那是菲尔的卧室。

卧室的主人正跪在床铺一侧,浑身颤抖地摇晃着身旁的尸体。

早上起来发现枕边人没了气息,哪怕是她也没办法继续保持冷静。

孔雀死了。

虽然看起来像是睡着了,可她确实已经没有了心跳与呼吸。

皮肤变得苍白,身体变得冰冷。

脖子上的吻痕逐渐变成青黑色,显眼到有些刺目。

王锦推开人群挤了进去,顺手带上门,隔绝了海盗们的视线。

“怎么会…怎么会…”

菲尔疯狂重复着同一句话,可惜没人能回答她。

她确实不能理解。

明明昨天晚上一起喝了酒,聊了犀鸟的事,又度过了美妙的夜晚。

甚至身上还留着彼此的味道,床单上还有两个人的体温。

可她就这么死了。

犀鸟留给她的最后一块拼图也消失殆尽,从今以后,便连个替代品都不复存在。

“方便让我…”王锦伸手比划了一下。

他记得昨天小狐狸说过,船上出现了两个孔雀。

想要查明真相,只能从尸体入手。

菲尔没回应,她似乎没看到,也没听到王锦。

王锦叹了口气,蹲下身子。

孔雀长得并不丑,甚至称得上好看,只是平日里那种泼辣与得理不饶人的样子,让人不敢去仔细看她的脸。

可现在,她安静下来了。

像是个精致的玩偶,没了生机的双眼空洞地望着天花板,放大的瞳孔再也不会看向任何人的脸。

王锦帮她合上双眼,低声说了句得罪便掀开被子。

没有外伤,指甲很完整,指甲缝里也很干净。

不是暴力致死。

是内脏出了问题?

那就得解剖才能看出来了。

王锦确实有这个能力,可他并不觉得菲尔会同意这么做。

嘎吱。

房门被推开,威尔康迈步走了进来。

互相点头致意以后,王锦转身离开了菲尔的卧室。

擦肩而过的瞬间,王锦注意到了威尔康的眼神与表情。

悲伤?

只是浮于表面,像是被迫表现出来的。

而真正藏在深处的情绪,那更像是欣慰与庆幸。

——

第二水手长死了,莫名其妙就死了。

对北极之光号的海盗们来说,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孔雀那种实力都会在梦中悄然死去,连个挣扎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更何况是他们。

这是比粉蝰的追击更加难以摆脱的力量,他们不知道敌人是谁,更不知道下一个死者会是谁。

恐惧像是瘟疫般在船上蔓延,他们像是失去族群的蚂蚁,茫然而手足无措。

“他们需要一个主心骨。”莲往远离王锦的方向挪了挪,却没有彻底离开。

“威尔康看起来并没有这个想法。”王锦晃了晃手上的碗。

浓汤已经不再是浓汤了。

淡水与食物开始短缺,昨天的放纵成了海盗们最后的疯狂。

本就一片阴霾的心情,因为饮食份额的缩减变得更加糟糕。

“威尔康…怎么说呢,他没有这方面的才能。”莲叹了口气,很难得地跟王锦聊了两句。

“他可以是个很好的赌徒,投机者,甚至是很好的队长。但他不适合当船长。”

“人格魅力他确实有,了解的越多越会让人死心塌地。”

莲单手撑着脸,另一只手玩弄着自己的头发。

“但这种几百人的舰队,水手们才没心思一点点去了解船长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们崇拜力量,喜欢能带他们夺得更多财富的领导,而不是威尔康这个三棍子打不出个屁的闷葫芦。”

“于是…”

“于是他在水手中的影响力,甚至比不上犹大。”王锦点点头,目光转向远处的人群。

海盗再次欢腾起来,因为他们看到了自己的主心骨。

犹大没死,浑身血迹的他正被簇拥着,一下一下丢向空中。

海盗们欢呼雀跃,像是对待自己的英雄。

“哈,很讽刺吧。”莲扯起嘴角,语气中满是嘲弄,“局势越是混乱,流氓反而会被推得越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