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
两道身影接连落在地窖中,灰尘在空中扩散开来。
塔莉垭弯腰想捡起地上的荧光棒,却被王锦阻止了。
“留着光源,这样我们才能找到回来的路,然后…你拿着这个。”王锦递过手电筒。
“开关推到中间是普通模式,四分之三是紫外线灯,千万别推到头。”
“老师,推到头会怎么样?”塔莉垭的注意力被手电筒吸引,看起来没那么不安了。
“会爆炸。”王锦面无表情地回答。
公司研发部出品,有这种功能是理所当然的事。
“…”塔莉垭手一抖,咽了口唾沫。
她小心翼翼地推动开关,努力不启动手里的定时炸弹。
啪嗒。
光芒扩散而出,驱散了面前的黑暗。
地窖内的空间比王锦想象中要大上不少,他们所处的仅仅是个小型回廊。
回廊跟内部空间呈直角,这种特殊的设计能加强地窖的保温能力,也能让内部更加隔音。
至于具体是那种功效,就看存放的是死物还是活物了。
伸手按了按身旁的墙壁,王锦示意塔莉垭走在自己身后。
脚步声在四周回荡,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
路过拐角,王锦眸子猛然一缩。
塔莉垭紧跟着过来,光芒照亮了面前的场景。
这是片很大的空间。
周围并没有多少人工痕迹,哪怕经过了开凿,墙壁也是凹凸不平的石头。
石头上穿着圆环,圆环上挂着早已经锈蚀的铁链,铁链另一端,则束缚着十几具枯骨。
已经辨认不出具体的死法了。
这里跟小镇一样经历了漫长的岁月,一切痕迹都被时间抹得一干二净。
王锦挑起眉头,迈步走了过去。
哒,哒哒。
他敲了敲离自己最近的白骨,随即伸手,看了看对方的上颚与下巴。
两排牙齿。
“死者都是换牙期之前的孩子。”伸手把枯骨摆正,王锦叹了口气。
单凭这些细节还是看不出曾经发生的事,不过很明显,这些孩子受了不少罪。
转身向左走去。
跟刚才的十几具枯骨比起来,这些孩子的死法就很好分辨了。
毕竟四肢和头颅已经从身体上分割下来,各自摆成一排。
第三堆…
王锦离着很远就闻到了那股熟悉的味道,那是他一开始进入地窖就能闻到的,淡淡的焦糊味。
而那里,本应该也摆放着枯骨的地方,只有一片灰烬,以及焦黑的痕迹。
“老师,这里有个暗室。”塔莉垭的声音在一旁响起,王锦转身看去。
地窖的结构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很多,在那被阴影遮盖的地方,居然有个小小的房间。
能明显察觉到有风扑面而来,这里似乎有通风口,不过没办法逃出去。
配合着手电筒的灯光,王锦迅速将房间的布置扫了一遍。
很简单的单人床,除此之外还有书桌,以及摆在角落里的那些,王锦见过的没见过的刑具。
所有东西都落着厚厚一层灰,不过它们都被摆放在随时能使用的位置,仿佛房间的主人只是暂时离开。
王锦走向书桌,拉开抽屉。
果然,能看到两本笔记。
纸张已经很脆弱了,王锦小心翼翼地捧起来,配合着手电筒的光芒,迅速阅读着。
『实验记录。
6月25日,对两名七岁雄性个体,一名六岁雌性个体用了穿刺与火刑,无异常变化。
“他们哭的很大声,小孩子真是令人心烦。”
6月27日,截去三名个体的四肢,两雌一雄,无异常变化。
“血流的到处都是,清理起来很麻烦。”
6月30号,给三名雌性个体吸入孢子,无异常变化。
“年龄稍大的试图保护另外两个实验体,她咬了我一口,该死的。”』
哗啦。
王锦翻到下一页,字迹突然变了。
『警告。
接触寄生实验体时务必做好防护,避免产生肢体触碰。
若出现腹泻呕吐等不良反应,请及时向教会报告。』
哗啦。
『“之前那人被感染了…真蠢。”
“这实验也蠢得不行,我们到底在干什么?教会的那群人成天在想什么?该死!”
“第19次实验…他们从哪弄的这么多孩子?”
20次,断肢,无异常。
21次,火刑,无异常。
22次,寄生,无异常。
“还他妈没结束吗?这暗无天日的破地方,老子快疯了。”
…
60次实验,断肢,无异常。
61次实验,火刑,无异常。
62次实验,寄生…有污染产生。
“妈的,居然真成功了!?”』
哗啦。
『注意——
绝密资料,未经主教允许严禁开启。
神在注视着你。
“为期三十四年的实验终于有了进展…谁能想到,最先成功的是我们都不看好的菌丝。”
“那些能在尸体上生存的植物,经过我们一代又一代的培养,终于有了足够的传播度。”
“研究人员向我报告,他在成功的个体身上看到了之前从未出现过的,血红色的甲虫。”
“我想,那就是我们努力的成果,是在此之前从未出现过的,属于我们的神明。”
“这是个很好的开始,接下来要加快对断肢和火刑的研究。”』
哗啦。
王锦挑起眉头。
他注意到了,字迹又有了很大改变。
『
“上一任研究员精神失常了,他好像很害怕那些孢子。”
“其实我能理解他,毕竟知道自己的上一任死于寄生,自己又每天都得在这样的环境下工作,压力当然会很大。”
“关于寄生的实验还在进行,主教说这是在巩固信仰。”
“最近送来的实验体都是孩子,或许他们有了什么新发现,但我…我其实觉得这有点残忍。”
“认识了个很可爱的小姑娘,她今年七岁,笑起来很可爱,她说自己叫阿奴列。”
“今天因为没写实验记录被骂了…但我就是不擅长那些条条框框的东西,反正每天都是无异常嘛…还不如跟阿奴列聊聊天。”
“今天跟阿奴列分享了食物,她好像很久没吃饱过了。”
“嘶…我的神经似乎有点大条,仔细想想…阿奴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噢…她是预备实验体。”
“操。”
“阿奴列跟我走的太近了,其他实验体开始排挤她,对那可爱的姑娘视而不见。”
“这里我说了算,我会让那些人先一步上实验台的。”
“因为太久没写报告,主教亲自来了地窖,劈头盖脸骂了我一顿,又带走了阿奴列。”
“阿奴列…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会有怎样的下场。”
“认识了另一个可爱的小姑娘,她叫…”』
啪。
王锦面色复杂地合上笔记,揉了揉鼻梁。
第一人冷血,第二人暴躁,第三人伪善懒散又带着点贪婪…
他们就是这里曾经的住户。
很明显,这间屋子属于实验观测员。
他们负责记录那些实验体的变化,定期将报告交给教会。
没错…实验,在这种地方。
答案很明显,由教会领导的团体,出于某种原因,用不知名的手段在地窖中进行试验,试图创造神明。
虽然那远远算不上神明,仅仅是只能在幽海中存在的次级怪谈,说是伪神都不太够格的东西。
可他们确实成功了,用几十年,几百具尸体为代价。
王锦摸着下巴。
他回忆起了刚才那些枯骨。
实验大概分为三类,分别是断肢,火刑,还有寄生。
这样看来,那些分辨不出死法的枯骨应该是寄生实验品,他们身上的菌丝早已经腐朽脱落了。
整理了一下思绪,王锦翻开第二本笔记。
这本要薄上很多,也只有开头几页有字迹,看起来是随手写的。
『特殊实验体·阿奴列
囚禁第一天,无异常。
囚禁第二天,断食,实验体坐在原地不动。
囚禁第三天,断水,实验体开始哭喊哀求。
囚禁第四天,实验体躺在角落,没有动静。
囚禁第五天,实验体缩在墙角,发出意味不明的声音。
囚禁第六天,实验体站起身,来回走动。
按照计划,接下来对她进行为期七天的隔离实验,七天后再来观测。
隔离结束,实验体…消失。』
王锦把笔记仔仔细细又翻了一遍,确认没有遗漏后才抬起头,眉头紧锁。
消失…
那个名叫阿奴列的实验体,显然是上一本笔记中被主教带走的小姑娘。
她本来应该被断肢,火刑,或是寄生,和其他实验体一样死去。
怎么可能消失呢?
除此之外,不知道是不是巧合。
在阿奴列消失之后,实验记录也戛然而止。
对照日期可以发现,无论是第一本的观测,还是第二本的特殊实验,
在阿奴列消失后,都没有再往下写任何一个字。
“真是怪事…”王锦把笔记放回抽屉,跟塔莉垭起身走出屋子。
并没有着急离开,王锦开始在墙壁上敲敲打打,像是在寻找什么。
第二本笔记也放在这里,说明观测员能够在地窖中观测到阿奴列的变化。
也就是说,囚禁那小姑娘的地方,应该也在附近才对。
“啊…老师!”
塔莉垭伸手在开关上推了推,原本的光照被替换成了紫外线灯。
她发出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