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件开始之初,进入视线的是蓝色诅咒的传言。然后周丰林的死亡将警方卷入其中。
“周丰林。”骆承川在白纸上写下这个名字,然后继续:
周丰林之死让他们联想到蓝色诅咒,并认为找到蓝色诅咒谣言的始作俑者就能找到凶手的相关线索。
于是他们去了杰尔顿。
到达杰尔顿以后,他们从周致诚那边听闻了蓝色诅咒的由来——不过是职员罢工的把戏。并且,也由此知道了周家的丑闻——周致诚继母出轨。
1。
骆承川在白纸上写下一个序列号:第一个疑点,周家工薪正常,职员为何罢工?
2。
写下第二个疑点:周致诚继母去世与蓝色诅咒的联结,是有人故意设计还是只是借了一个机遇——无意间,周致诚继母恰好撞上第一次蓝色诅咒的枪口,正巧死亡,成为佐证?
自杀or他杀?
3。
骆承川手中的笔尖在白纸上点了多下,留出数个黑点,但没有下笔。
半分钟后,落字:那个叫林晓月的,真的是凶手???
“那个林晓月真的是凶手。”笔尖尚未抬起,实验室内出来一道白影,于静孟刚他们在疲累中伸了个懒腰,薛渺渺人走到办公桌前,手里拿着一份厚厚的数据。
一声,一声,又一声。
她这次走得有些慢,大约一分半才站在了桌前。
“小狼狗,你怎么了?”他有一阵子没这么喊她,却在目光触及她脸上的沉静时,嗓音一低,不由暖洋。
薛渺渺愣了一下,突然慢慢扯出一个淡淡的笑意。她看着他,忽然说:“有时候,觉得你喊我小狼狗,有些累会烟消云散。”想想大抵是称呼新奇,还带着点可爱。所以从实验室出来时,听到,会有浅浅的笑意。
骆承川说:“这是你第一次夸它。”
说话的人声音朗润,听话的那个人依旧笔直地站在原地,“是呀。”她唇线微抿。
轻轻呼出一口气,她摇了摇头,让骆承川从位子上起来,把电子数据传到杨正天那里。结束后,她眨了一下眼睛,倏然撑着下巴轻轻用手拨了拨耳饰,看他:“跟我去吃饭吧?”
一丝微愣在骆承川的脸上浮现,他讶异:“你变性了?”
“变性?”她歪头。
骆承川:“变了个性格。”
“没有。”薛渺渺笑:“只是这个案子目前的鉴证工作都过完了,我想出去喘口气。”
喘口气。
他盯着她,倏然笑了,“好,那我带你出去喘口气。”
于是一齐出门。
车子开到一家西式餐厅,两人在顶楼露天的餐桌上就坐,不远处的风夹杂着水汽漫过来,薛渺渺说:“我刚刚说了林晓月是凶手对吧。”
“嗯。”骆承川的目光瞥向不远处的小提琴师。
等着菜,薛渺渺撑着下巴看着河景:“兴奋剂里加了一些物质,用在孱弱的老鼠身上立马生龙活虎。你听过黑市上卖的那种能让癌症起死回生的药吗?那就是其中一种。”
语音不由弥漫:“我曾经有一位亲人就是这样误食黑心药过世的,所以我起初以为那个所谓兴奋剂是她杀人当天特地用的药品。但刚刚法医部的人告诉我,有一段日子了。”法医说——林晓月不止是肺炎。
她是肺癌晚期。
可能明知是要死的吧,所以想要不惜代价地多活一秒钟,房间里的照片好像是最近才拍的,那上头的树木也和窗外最近的景致相似。
和爱的人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容光焕发,所以才能笑得那样甜蜜。
古代帝王的美艳妃子,美人迟暮就不忍与郎君相见。林晓月却不是,“她可能想燃烧仅有的最后一滴力气,去和许广平好好的过每一天。”直到最后一天。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杀周丰林,但口罩上的唾液是她的,她卧室里用来自杀的钢丝也和周丰林案发现场的取自同一卷。所以没有什么翻盘的理由,只不过依旧唏嘘。”
骆承川看着她说话的样子。
难怪出来的时候神色不对——原来是人心最正常不过的恻隐。
“你现在的心情是不是很糟糕。”手头的鉴证结束,接下来深入调查的事情就归刑侦那边,她有休息的权利。
闻声,薛渺渺撑着下巴,将视线从水面上落到对桌人的面前:“糟糕算不上吧,毕竟我总认为,即便是弱者,犯了错那就是犯了错。不过,对于这种爱情故事,我有时候难以招架。所以——”
“是小不平静…回去听听音乐舒缓一下就能满血复活。”
“回去听?”骆承川独特的嗓音像是箜篌从对面漫来。
薛渺渺嗯了一声。
突然看见对面的人冲什么方向招了招手。
很快。
一朵花被放至她的手心。“拿着。”他说,而后,他站了起来。
稍大的动作,不免引来别桌的关注。薛渺渺脸颊腾一下自然嫣红,她不晓得他要做什么,于是跟着大众抬眼去看他。
只见他稍显笨拙地把一把小提琴从燕尾服那里拿过来,搁到自己的脖子上,再低眉看她:“小时候练的,很多年生疏了,但为你演一曲能让你平静的曲子,应该尚可。……小狼狗,你喜欢听什么歌?”
浅风犹如人的低语,簌簌挠着薛渺渺脸颊上的皮肤。
嫣红的花朵在她的手指缝间,她的头微微晃了两下,带起耳饰的微动。
抬眸。
月色皎洁,“吾爱之心。”
吾生大大小说改编热门剧的主题乐。
应声。
站在她面前的男人,脖颈微微一偏,宽大的手指拉着琴弦,流淌出一段略显生疏却婉转的曲调。
他啊。
不是神。
却在逗她笑呢。
这夜的月光皎洁,水面上拢着一层薄薄的夜雾,顶楼是最僻静的角落,坐的人好多衣香鬓影,披着西装,浅谈阔论。
可她看见。
有那么一个人,身材高大,一身登山装的样子,站在风光中只给她一个人拉一手曲子。
他越拉越好,到后来隐隐有女人开始谈论他的声音。声音是从薛渺渺身后传来,大概是本场难得的几个姐妹聚会人员。
议论声,欣赏声,以及接连细碎的掌声——他却只看着她。
一曲终了,还琴,坐下。
菜早已上了上来,
薛渺渺唇间的笑早已让咬肌发酸,女人天生的被众人艳羡的小虚荣无意间被这人全部满足。
于是问他:“什么时候准备的?”
牛排有些凉了,他娴熟地一块一块切开。
全切好了。
更换。
把自己这盘给她,把她那盘拿过来,然后说:“在有人心焦的时候。”
“我不用你帮我切的,真的。”一贯独立惯了的人,第一时间的条件反射。
骆承川却拂手,按住了她捉在餐盘上的手,抬眸——“你刚刚觉得音乐好听吗?”
“好听。”
“那么按理说,是你受了我的馈赠。”他擅长用歪理邪说来让她无话可说。
她想了想,“是那么回事。”
他笑:“所以你总倡导两清,那么我让你享受了音乐,现在你听我的,应该算是有给有还吧。”
话说得不错,但这道理怎么那么像胡诌。“好…好像是……”
“而且。”他笑意更明,“下班了,你是我女朋友。”
她这才想起最要紧的一茬。于是莞尔笑:“差点忘了。”
“忘了?”他叉起一块牛排,“那有没有补偿。”
少先队员般懂礼貌的薛渺渺同志,真的好好想了一下补偿方法,最后却由于恋爱细胞少的惨绝人寰,愣是没有悟出个三四五六七.**。
反倒是凝神思考的时候,下意识地也戳起了一个牛排。
刚想喂到嘴边。
那边杯盘微微一响,他双臂撑在桌面上,桌布微微褶皱。
然后前倾,头一低,就着她的手,咬下了那块肉。
回身,坐好。“这就算是补偿。”
音色低低地,像蚂蚁咬了一下薛渺渺的心脏。
她不由指着自己的心脏,问他:“这里,跳的像是打鼓,就是你所说的恋爱的感觉吗?”
他微微一愣,“你看的言情小说上是这么说的?”
她不说话,眼睑微微一动。
不是说不出来,是觉得心脏今晚跳得要去看医生。
于是刚一点头,他伸手,捉住她的手。
牛排刀,铛一声落入杯盘,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的指尖被他放在他的脸颊上,
然后他说:“说好了要教你恋爱的感觉,不能对你唐突,却可以告诉你,当相爱的人即便是浅啄对方的脸颊,心中也会悸动。因为我们是陪伴的关系,所以不会唐突你,大概就是说你手指……”
那一瞬。
他话还没讲完。
有一个满脸忐忑的人,倾身。
两人的脸一个在右,一个在左。
她轻轻地在他脸上啄了一下。
一丝颤,心却猛然一静,抬眸看他:“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