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8

新的一周,舒然睡过了头。

从公交车上下来，她拼了命地往办公大楼跑，好不容易踩着点打完卡。

刚进门,赵雪秋堵在办公室门口,一脸冰霜地看着她,冷冷道：“你，跟我来一趟。”

舒然略带惊恐地回过头，看向坐在办公室内的戴优优。

只见戴优优举着一份合同书，点了点字,夸张地做了个嘴型和她比划着。

舒然心里咯噔一下，跟随赵雪秋进了她的办公室。

往日里赵雪秋便不待见她,现在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好好教训一番，舒然能够预见自己的会面对怎样的遭遇。

果不其然，一进门赵雪秋便将手里的文件夹“啪——”地一下扔在办公桌桌上，对舒然没半点客气,发了好大一通火。

“你最近是不是眼色不太好,投诉电话都打到我这儿来了……真是看不出来,有点能耐啊？”

舒然抿着唇没搭腔,任她辱骂。

“……当初周一泓把案子交给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妥,这人才走了多久……就出事了。”赵雪秋一屁股坐了下来，伸出手点了点她,“晚点你亲自去一趟海大，和梁老师好好地道个歉,也算咱们众业的诚意。”

舒然乜眼看着她,默了默咬着唇态度坚决。

赵雪秋见她不答,遂问：“怎么？你还不乐意？”

“实话告诉你,从今天起……海大的项目你不用再接手了，我自会安排人去跟进！”

舒然胸口起伏，舒了口气堆起笑意道：“经理，这个案子用不用我接手也不是您一个人能说了算的吧？”她咬着牙没把后半句话说出口，转而道：“我跟了这么久，项目组里的人也都熟悉了，您说不让我干就不让我干……”

赵雪秋早就料到她会不肯，眼底闪过一抹嘲讽，冷笑道：“你真当我是一个人的决定？不如去问问项目组的人，现在谁还敢认你？”

走出办公室，舒然转头便拦了辆出租车往海大疾奔。

车子在海大门口停下，她哪儿也没去，直奔徐敏的办公室。

这个时间点徐敏不在，舒然没有见到人，倒是在学院里碰上了“正巧”经过的梁博修。

梁博修身后还跟着两个年轻的教师，见到她失魂落魄地在学院大门口徘徊，手足无措的模样。

他挥挥手将人打发走，恢复正色提步上前叫住了她。

舒然回过神，见梁博修走近，那晚噩梦一般的记忆浮上心头，再看他时，不由地露出几分厌恶的神色。

“小舒，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梁博修一点也不介意她的冷眼，抿着唇笑了笑，一派谦和模样，“是来找徐敏的吧？”

舒然点点头，戒备地看着梁博修，嘴上和气地喊他：“梁老师。”

“徐敏刚好不在，你找他什么事？”他问：“是为了这次的合作项目吗？”

一提起“项目”二字，舒然警觉地瞥向他，死死地咬着嘴唇没有开口。

“别怕，你也不用这么看着我。”梁博修今年五十有二，及其讲究保养，因而脸色红润，看不出丁点年过半百的样子。

“这个项目是你们众业的领导亲自发了话的，你要是还有什么搞不明白的，不如回去问问你们领导，到底是什么意思。”说完话，梁博修的眼神在她脸上停留了稍许，又补充说：“你要是不信我，大可以去问问徐敏，或者其他参与这次合作的工作人员，他们是怎么说的。”

初秋的艳阳从树叶的缝隙中洒下，落下舒然的脸上，她莫名地觉得热，鼻尖沁出几颗汗珠。

为了不再听他的一面之词，舒然“友好”地和梁博修道过别，回头便上了楼，在徐敏的办公室门口守株待兔地等着。

半个钟头过后，开会完的徐敏从院里回来，手里抱着一叠重重地文件，刚上楼打眼便瞧见了站在办公室门口的人。

舒然背对着墙壁，微微低着头，用鞋尖去磨蹭地上的一块口香糖，态度执着，颇有些孩子气。

徐敏上前叫她，她抬起头，等不及打招呼，开门见山地问他：“徐老师，听说这次合作项目换负责人了，你知道这回事吗？”

徐敏刚刚去开会，说的也就是这件事情。

他摆摆手，示意舒然不要着急，摸出钥匙打开门，将人迎了进来，“你先坐，具体怎么回事咱们慢慢说。”

舒然内心忐忑，哪里还能好好说，咬着唇掩饰着内心的慌乱，一双眼睛小鹿似的无辜地睁着。

徐敏进了门，给她倒了杯温水搁在桌上，后才缓缓坐下，徐徐和她说明了情况。

“这件事通知的很突然，我们也是临时得到的消息，具体怎么回事，还是得问问你们公司的负责人。”

喝了一口水，舒然镇静些许，望着他喃喃道：“负责人？你是指？”

“唐明洲。”徐敏顿了顿补充说：“这是你们唐明洲唐总亲自下达的文件。”

*

秋老虎的劲头来得又急又快，舒然木然地走出教学楼，漫无目的地走在学院的小径上。

正午的太阳明晃晃地洒下，照得他睁不开眼，后背已然溢出一层热汗。

走到海大校门口，她没有着急上车，而是在人行道一旁的公共座椅上坐了下来。

来来往往的自行车和学生从她眼前一晃而过，她脑子里跟一团浆糊似的，被堵得难受极了。

回想起刚刚在办公室里徐敏对她说的话，舒然感到莫名地委屈。

前几日两人在酒店里相见的场景历历在目，她对唐明洲放了狠话，所以现在他这是在行使自己“老板”的权利给她小鞋穿吗？

都说众业的老总是个狠戾乖张的角色，平日里不苟言笑、冷峻凌厉，不是个好相与的人。

舒然现在才明白那话说得果然是没错，不仅不好相与，而且还是个锱铢必较、公报私仇的小人！

坐得久了，一站起身便感觉到头晕目眩。

舒然靠着一旁的扶手缓了缓神，眼冒金光的瞬间，由远及近驶来一辆颜色及其骚包的跑车。

她被拦住了去路，不由地定睛瞧了一眼坐在车内的人。

沈三摇下车窗，摘下墨镜朝她露出一个欠揍的笑容，摇摇手打了个招呼，说：“小姐姐好久不见啊。”

舒然微蹙着眉，恢复正色后掉头便想走。

沈三见了，忙不迭地打开车门跑了下来，上前几步拦住她的去路。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小姐姐怎么说走就走啊？”

舒然扭过头看着他，想起两人有过的几面之缘，又是“小姐姐”又是“嫂子”地，从来都没个正经模样。

仔细一想，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道理果然说的没错，再瞧沈三时，脸上的神色平添了几许厌恶之意。

“我和你不熟，你有事就说，别拉拉扯扯的。”

沈三撤回手，抹了把脖子，“当然有事了，很重要的事。”他嘿嘿一笑，解释说：“大哥前几天住院了，胃溃疡……要不是发现的及时，指不定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她抬眼看他，语气平静，“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沈三瞪大了眼睛看着她，有点不敢置信，“喂，你不会这么无情吧？大哥心里在意谁，我才来找她的，你说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

舒然吸了口气，“第一，我和唐明洲早就已经分手了；第二，我凭什么要相信你的话，我和你很熟吗？第三，不管唐明洲是死是活，和我都没有关系，希望你以后不要代表他来打搅我的生活。”

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就差起誓说明和唐明洲已经断绝关系了。

沈三一听这话不怒反笑，咬咬牙道：“真是看不出来，小姑娘年纪不大，还挺铁石心肠的。”

他彻底败下阵来，“你说的没错，我们俩确实不是很熟，我也不知道你和大哥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哥在医院里住了一周了，我是没有办法了才来找你的。你要是愿意你就去看看他，你要是不愿意我也没办法。”

他在示弱，并且用一种类似“祈求”的目光看着她。

舒然回想起此前与唐明洲的种种，心里不忍，稍稍有一丝动容。

可再一想起他才公报私仇地把自己的工作给咔嚓了，那点动容瞬时便烟消云散了。

“等一下。”她叫住了沈三，沉声道：“我跟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