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月玺追逐一只地下妖兽来此,雪一样的长剑藏在袖子底下,夜风一灌,长袖散开,剑上却带着奇异的场,剑气由此散发出去,紧紧贴着妖兽。
秘境里的那些小人要在这几天行动,它们的实力其实算不上多么出众,想也知道,它们要利用的,就是这些地下妖兽。
现在杀一只,之后便少一分威胁。
云月玺剑尖已经贴着妖兽的红壳,一剑刺破防御,眼见着云月玺剑尖染血,那妖兽却带着血,没入地底,遍寻不着。
这些地下妖兽,好些都有这样的本事。
甚至于那些白色小人,现也大多都藏在地底,而秘境之灵现在正处于虚弱状态,无法找到它们。
云月玺追没了一只妖兽,正要回去时,听得男男女女熟悉的声音。
这等暧昧的声音,云月玺捏紧剑柄,她没什么听的兴致,何况,听人墙角的后果,大概率都伴随着被杀人灭口。
她一点儿也不想继续听。
云月玺欲要回去,然天公不作美,昨夜乾罗秘境下了场雨,地下的腐叶盖着树枝,极不好辨认,云月玺不慎,踩断了一根树枝。
清脆的一声响,山林丛中,一个小山洞内,里面的男女一惊,一个惊慌失措的女声响起:“谁?”
“谁在那儿!”
云月玺稍稍皱眉,正要赶紧离开,山洞内便卷出来一只袖子,袖子上带着强劲儿,朝着她的方向而来。
紧接着,山洞内飞出二人,男的是个中年人,仙风道骨慈眉善目,女的,则年轻许多,清纯美丽,但是身上那半系的衣裳,便显露出多情的妖娆,
若不是这男人是清虚真君,女人是白黎,云月玺几乎要以为这是哪对仙侣,男的修为高,女的貌美。
这下好了,撞上了这个师尊和弟子的不伦之恋。
云月玺以为自己已经被发现,但是,另一边,一个软了脚的弟子被清虚真君一袖子拉了出来,他受不住来自真君级别的力道,轰然之间扑在地上。
这弟子一脸惊恐,哆哆嗦嗦抬起头看向清虚真君和白黎,道:“弟子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到。”
云月玺无言,这话说得,不就和他什么都看见了听见了一个意思?
这弟子是碧云峰的一名弟子,名叫张习,他今日来这儿也实属意外,不过是想偷偷采些草药,哪知,便碰到了这事情。
张习见清虚真君和白黎脸色不虞,腿都要抖成筛糠。
“小师妹、师、师尊……”张习嘴皮子眼见着不利索起来。
白黎没想到会被人发现,现下她将自己的鞭子抽出来:“师尊,今日,这人必须得死。”
张习和清虚真君俱是一震。
张习瘫在地上,不敢想这是平时大家呵护在手心里长大的小师妹。
张习道:“小师妹……别这样,师兄之前还帮过你呢……之前你做噩梦,你身体不好,都是师兄帮你啊,你被云师姐欺负,也是师兄帮你说话,你饶了师兄吧,师兄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他倒不是怕白黎,纯粹是怕清虚真君。
白黎冷笑,她如今已经不是碧云峰上那个得要示弱才能得到大家宠爱的小师妹了,她有师尊的爱护,这些师兄算什么?
白黎冷道:“你的爱护?我在碧云峰师尊未尝少我吃穿,我哪里要你特殊的照顾了,不要乱攀亲戚,今日你见了不该见的,就得死。”
张习没想到她这般说。
她居然说过往的照料不算照料,那她之前泪涟涟的看着人,不是让人主动去帮助她?
白黎今日一定要杀了张习,她的鞭子抽过去,却破不开张习的防护结界。
明明白黎的修为和张习相差无几,但是白黎偏偏没法子对张习造成一点伤害。
这些时日在秘境,所有人都有进步,就白黎没有。
她只想着被宠爱,哪想得到披荆执锐。
白黎见自己无法得手,急了,拿鞭子指着清虚真君:“师尊,糟了,我杀不了他……只能师尊动手了。”
清虚真君额上有汗,哪怕白黎千娇百媚地叫着他,他也生不出一点旖旎心思。
“……黎儿,他始终是为师的弟子。”
清虚真君下不了那个手。
他怎能这样呢?他从小养到大的弟子,他怎能亲手杀了他,明明他什么都没做错。
清虚真君看着咄咄逼人的白黎,白黎真美啊,但是此刻他心里只有寒意。
因为他发现,好像因为白黎,他亲手赶走了大弟子,让她流落在外,冷酷地不管她的死活。现在,白黎又让他杀死另外的弟子。
清虚真君道:“我做不到。”
张习总算看到了一丝希望,道:“师尊,多谢师尊,师尊大恩大德,弟子……”
“你做不到?”白黎急了,怪叫一声。
她道:“你知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你是师尊,我是弟子,我们的关系要是被人发现,我们会被人唾骂至死的。尤其是我,我一个女儿家,我还怎么活?你心疼他,就不心疼我了吗?我什么都给了你。”
清虚真君听见白黎直接点明他们之间的关系败坏伦常,更是心中生冷。
“黎儿,当初是你……”清虚真君说不出太露骨的话。
白黎现在心情激动,道:“是,当初是我主动的。”
清虚真君心想,那岂是主动可以概括的?有了第一次后,清虚真君如果不再答应白黎第二次,白黎便总说她元阴已失,说心情烦闷,痛不欲生,必定要清虚真君安慰,若不安慰,她活着也没了其余意思。
这样半威胁、半示弱,清虚真君越陷越深。
白黎道:“但那又怎么了?师尊,你才是男子,如若你真的不愿意,我便是有千百个法子又有什么用?你自己愿意……自己和我这样,现在你却不愿意杀一个人,你不杀他,那你不如现在便杀了我!”
白黎一怒,竟作势要求死。
清虚真君没法子,他也不想杀张习的,但是之前白黎就能靠着示弱操控清虚真君,更遑论现在。
他面色从挣扎犹豫到坚定,都被张习看在眼中。
张习不敢想,师尊就因为白黎一番话,就真要杀了自己?
张习往后退:“师尊,不,不要……”
“要怪,就只能怪你看了不该看的。”白黎在一旁助威。
清虚真君一动手,他的警觉性立即到达最高点,按照境界的差距,几乎是一瞬间,清虚真君就发现了还有别人。
他立即动手,朝云月玺所在之地攻去。
云月玺面前的树木被分开,露出她冷若冰霜的脸,清虚真君见居然是自己的大弟子,她看到了自己和白黎的所作所为?
清虚真君心神一震,这便分了心。云月玺刚好有可趁之机,她如果现在向后掠去,必定会被清虚真君追上,不如反其道而行。
她不退反进,执剑朝白黎刺去。
霎那间,密林里杀气腾腾,白黎“啊呀”一声,已经被挽住了脖子,云月玺的剑尖刺在她脖子上,她们之间的仇怨极深,如果不是还要用白黎来掣肘清虚真君,云月玺已经一剑割开她的喉咙。
她拖着白黎逃跑,清虚真君立即来营救白黎。
而张习也趁机和云月玺一起逃跑,张习害怕极了,小声哀求云月玺:“师姐,救我……”
云月玺没有理会他。
碧云峰的所有人,全部说云月玺是杀人的魔头,他们爱护白黎,立场分明——这,或许只是立场问题,但是,同样,云月玺没有任何立场再去救他们。
云月玺面无表情,实则在计算杀了白黎后,自己逃跑的可能性有多大?
可能根本没有吧,会被暴怒的清虚真君锤死。
如果说带着白黎逃跑,可能性……也很小,真君级别的实力手段,千变万化。
那么唯一的逃跑机会就是……
云月玺冷着脸,一剑刺向白黎的肩膀,刹那间就戳出了一个血洞,她再面无表情,一掌把白黎推出去。
清虚真君看白黎差点被捅穿了,但还有气,赶紧去接她。
这一来二去,就给云月玺争取了时间。
云月玺御剑离开,那张习愣神后,也尽力飞行,想要搭上云月玺的剑:“师姐……救我。”
云月玺才不可能多搭一个张习,减慢自己的速度。
何况,她一见到碧云峰的人,都会想起原身破损的道心,和他们像疯了一样的断章取义。
云月玺没有原谅他们的心思,也没有那个权力替原身原谅。
她只淡淡说了句:“走。”
张习从她眼中,看到了惊人的冷漠和不耐烦。
……原来,师姐也不愿意救他。
是啊,张习忽然想到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曾经师姐没和碧云峰闹翻时,她还在碧云峰,白黎每夜做噩梦,师姐受千夫所指,也没一次落下过。
她每一次都很沉默,别人怎么骂她她都不走。
张习忽然间,觉得自己是个畜生。
他当时的所作所为,和清虚真君不是一样的吗?都是被白黎几句话就哄骗了,要对人喊打喊杀。
报应,真是报应!
张习既然追不上云月玺的步伐,只能改了一条路,二人分开逃跑。
但是,白黎吐着血对清虚真君道:“杀了他们……”
否则,她的糗事就败露了。
清虚真君拗不过她,或许,也有些担忧自己身败名裂,赶紧追上前去。
他没有追上云月玺,只将张习给一掌打落山崖。
清虚真君亲手杀了自己的弟子,失魂落魄地回来。
他不知自己怎么走到了这地步。
白黎还吐着血等在原地:“好了吗?”
“杀了一个。”
清虚真君道:“月玺离开了……她的剑意,越来越强了。”
清虚真君不得不承认,云月玺离开了碧云峰,便如猛虎出笼。
白黎听不得清虚真君这么夸赞别的女人,道:“她剑意强,现在她跑了,只要她把我们的事说出去,我们都得死。”
清虚真君无奈叹气:“人各有命,黎儿,无论发生什么,我必定护你。”
“你护我有什么用?”白黎道,“你可不知道被人议论有多难受,算了,你听我的就是,云师姐不是本来就要入魔吗?我们对外去说,她入魔杀了张师兄不就好了?”
这是白黎第一次公然使用这样的手段。
但是,她说得轻巧快速,就像是已经做过无数次了一样。
她那伤口处,有极细的黑色细丝,蔓延进去,肉眼无法看见。
慕昭袖子里的小人忽然醒了:“魔仆……魔仆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