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黎步步紧逼,清虚真君退无可退。
他甚至也不敢大声斥责白黎,因为外面就是守夜的弟子。他心慈手软,担心会坏了白黎清誉,若是此刻他狠下心来,推着白黎的肩膀把她推开也行。
但清虚真君粗粝的大手一触上白黎,白黎便水了眸,一副怯怯之态。
清虚真君这便下不了手了,他天生的心疼弱者,竟是不知该如何反应。
白黎呵气如兰,将万腔的女儿柔情全倾注在清虚真君身上。
她喜欢清虚真君,实在是太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情。清虚真君修为高,一直关怀着白黎,同时又不像别的师兄弟那样,身上还带着愣头青般的青涩。
清虚真君儒雅随和,又自带高阶修士的威严,屡次救白黎于水火,和清虚真君在一块儿,光是让白黎想想,都觉得脸颊生晕。
在白黎的主动之下,两个温热的躯体终于抱在了一块儿,汗湿脊背之间,清虚真君靠在帐篷边缘,他始终没有主动,心内还含着师长的尊严,可是,那又如何呢?
等事毕,清虚真君也沉着脸,展现了前所未有的沉怒。
白黎仍浑身酸痛,却也知情识趣,知道此时该如何对待清虚真君。
她暗地掐自己一把,将脸上的红晕逼退,重新跪了下去:“师尊……师尊,弟子越矩,望师尊责罚。”
白黎姿态卑微地跪在地上,见清虚真君仍不动容,帐篷里也还有两人欢好后的气味。
她哆嗦着唇举起手臂,指向青天。
“师尊,弟子犯下如此大错,自知无颜苟活,今日自绝,望师尊宽恕。”
清虚真君仍然没说话,他在想,事情为何会走到这一步?
他错了吗?他宽待弟子,为何门下的弟子,云月玺和他已经形同陌路,失踪的赵难也对他颇有微词,而他最宠爱的弟子白黎,竟然犯下如此滔天大罪。
清虚真君不信白黎真会自戕,然而,白黎比他想得狠绝多了,掌心倏然握着一柄刀,狠狠朝自己的手腕刺去。
刹那间,鲜血横流,白黎身上的灵力也随之散去。
清虚真君大惊失色,这下什么也顾不得了,赶紧替白黎输送灵力。
他道:“你……你怎么这般傻?”
白黎气若游丝:“我对不住师尊,只有如此,才能赎我罪孽……”
清虚真君看自己这个最小的弟子,长叹一声,都这样了,他怎么还能怪得起来?
就像是清虚真君在白黎和云月玺闹矛盾时候的处理方式一样,哪怕云月玺是受伤害的那一方,只要白黎表现出自己受了伤害,清虚真君心底的天枰就会偏向白黎,将过往的错一笔勾销。
清虚真君长叹一声,让白黎起来,之后,莫要再提这件事。
“今夜之事,只当是修习路上的一次劫,越过去便好了。”清虚真君疲惫道。
他见白黎仍然衣衫不整,让她穿好衣服。
这事儿,清虚真君便以为已经过去了。
可谁知,事情并未过去。
白黎的示弱只是当时的权宜之计,她看得清清楚楚,一个男人,但凡有了一次心软,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她之后,又找着其余借口去找清虚真君,最开始还是靠着哄和示弱,慢慢就成了连哄带吓。
她成了清虚真君一个粉红色的梦靥。
“白师妹可真好看,这几日出落得越发动人了。”有不明真相的碧云峰弟子这么夸白黎。
白黎脸若飞霞,她心中暗暗想着,再好看也不是你的。
她是碧云峰的主人,清虚真君的女人。
白黎几步作一步,跃到清虚真君跟前,跟在他旁边走着:“师兄惯会嘴甜。”
那弟子笑了笑,因着清虚真君宠爱白黎,他也想多和白黎交好,以此讨好清虚真君。
这弟子道:“师妹这般沉鱼落雁,也不知师尊将来,会为师妹择哪一位夫君。”
白黎笑嘻嘻地一把挽住清虚真君,像是撒娇般:“我才不嫁人呢,我要一辈子陪着师尊。”
清虚真君身子微微一僵,身上霎时出了冷汗。
他有些慌张无措地看向那弟子,却见对方似乎并未注意到白黎的举动越矩,
那弟子只以为是普通撒娇,笑道:“白师妹一向孝顺,师尊向来喜欢,唉,要是云师姐有师妹一半孝顺,又何至于此。”
白黎更是乐不可支,不住微笑。
等之后,清虚真君才怒然,问白黎为何如此:“你就不怕别人知晓我们的关系?你……你已多次犯错,如何才肯收敛?”
白黎道:“我想和师尊亲近,何况,不是没人发现吗?”
她就想被人宠着,尤其是被师尊宠。
白黎觉得自己没错,她转了一圈儿,展现自己漂亮的裙子。
这一夜,云月玺和慕昭分别在和地下妖兽作战,这一次果然混进来了奇怪的东西。
一些长着白色尾巴,浑身光溜溜,眼睛硕大的小人混入其中,他们举着刀,朝云月玺和慕昭刺去。
这些小人身上用的力量非常奇怪,不是灵力,介于魔力和妖力之间。
这种特殊的力量令人难以招架,不熟悉的体系,在最开始都让人手足无措,还好慕昭和云月玺都不属于只会照本宣科的人。
云月玺的剑,一力破万巧,这些小人在她面前,仅仅是能多蹦跶几下的区别。
而慕昭更不用怕,他是一个敢吸收魔力的人,术法可谓是出神入化,手指翻动之间,完全不用云月玺保护。
云月玺看了他一眼,不知为何,想到或许这才是法修该有的风姿。
法修渊源已久,绝不该是现在那样,还要依靠剑修保护的样子。
也不知为什么,这些小人疯了似的攻击慕昭,反而对云月玺不爱搭理。
慕昭杀了最后一个小人,青色的衣袖上已经布满血迹。
他身上又布满魔纹,但是一点也没影响到他行事。
慕昭捏起一只小人的尸体:“该让秘境之灵来看看,这是些什么东西。”
云月玺此时长剑上滴下血来,她有些累,靠在山壁上,拿长剑柄捅了捅山壁。
秘境之灵悄然出现。
“这东西?”他有些惊讶,“你们是从哪儿得来的?”
云月玺擦了一下剑上的血,按捺着怒气没说话,但是冷眼一瞥,秘境之灵无端一怂。
慕昭直接多了:“若非引灵灯唤来,难道我们还能刻意去找?这些东西与地下妖兽不同,他们的攻击性不是由本能而生,而带了某种目的性。”
慕昭道:“说吧,你是秘境之灵,不可能没见过这些东西,要合作,你总要给我们些信息,不能让我们平白去猜。”
秘境之灵很怕这个神,哪怕神明落寞。
它也知道,他现在的商量不是商量给它听的,而是商量给那个女修听的。
因为这个神明冰冷的声音已经在它脑中响起:“现在马上查。”
不是商量,是吩咐了。
秘境之灵道:“这……这些原本不是什么生物,它们本是一些无灵的藤蔓,于百年前长在秘境内,那些小人,本也是结的瓜果,它们偶尔倒是会动,但我查探过,全无灵智。”
“那就是有人给注入灵智了?”慕昭道。
云月玺道:“也或许,是这些东西长到一定年纪就会开灵智呢?假设一下,这些东西百年正好开灵智,之后对秘境做了手脚。”
“如果是注入灵智,乾罗秘境不会有别人进来而不被秘境之灵发现,除非对方是神。”
慕昭没有。
他道:“叫他来问问就知道了。”
慕昭翻掌,手心聚起一团蓝色的火焰,这火焰一触及那个小人的尸体,便蔓延开来,瞬间把一整片小人全部烧了起来。
云月玺有些震惊,她看到,原本死了的那个小人,似乎重新动了起来。
复生之术?
他在以另外死了的小人轮回,来换取一个小人的复活。
这是什么人?
许是见到云月玺的打量,慕昭道:“法修,本该如此。我若没点本事,也不会杀那么多人了。”
云月玺颌首,不想追究慕昭的复生之术。
秘境之灵却腹诽,这位神明杀了许多人?神明不是慈悲淡漠?
随着慕昭的术法,那个小人慢慢活了过来,慕昭一见到它,便叫秘境之灵分了一缕特殊的灵力给它。
这些小人唧唧哇哇不会说人类语言,但只要它会说,就会暴露些什么。
果然,这小人毫无防备,一开口就是:“魔主!魔主!”
慕昭、云月玺以及秘境之灵都一惊。
慕昭道:“魔主?”
小人道:“魔主,你是我们的魔主啊,我们祖祖辈辈一直等着您来带领我们恢复荣光,我们……”
“你祖辈在哪里?”
慕昭直接不和它分辨谁是魔主,开始强硬地问他的信息。
“祖辈……不是早都死了吗?”小人道,“是传承记忆告诉我们,让我们等您的。”
“你的记忆百年才能传承?”
“是,没得到记忆之前,我们就是普通植物,长在山壁上,岩石缝里,水中……任何地方。”小人环顾四周,忽然,它看到了云月玺,又是一惊:“魔主!”
“怎么会,怎么可能有两个魔主?”小人道,“明明只有一个魔主……”
慕昭冷笑一声,以手生生扳过小人的脑袋,不让它再看云月玺。
“找到魔主,要做什么?”
小人这下却不肯说了,两个魔主,它现在生怕说错了话,守口如瓶,一点都不透露。
慕昭冷笑,手中聚起蓝色火焰,欲要把小人给烧烤了。
小人受那火焰烧灼,全身抖如筛糠,就是不肯多说一句。
云月玺忽然道:“我和他之间有一个人是魔主,那我也想听,我们之间有一个人是魔主,我们的想法一致,你说了,不就是给魔主说了?”
小人沉默一瞬,眼见着要开口,忽然大叫:“你骗我傻!”
云月玺:……
这小人软硬不吃,慕昭只得换了另一种办法。
“现在,你们的计划好像要失败了,乾罗秘境快恢复正常,你们连魔主也没有找到,看来,又要再等一个百年了。”
“不过,你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马上,你们就会全力对秘境里的人出手,以此一搏。”
那小人大大的紧闭的眼睛忽然颤了颤,慕昭和云月玺心知,这是真的了。
问不出来,就用诈,果然有用。
慕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一掌打翻小人,它立刻晕了过去。
一个法修,行动干脆利落,比剑修还带有杀气。
慕昭转头和云月玺交流信息:“魔主有可能是你。”
“我也觉得是我。”云月玺道,“很简单就能判断了,它们刚才一直杀你,如果你是魔主,它们怎么会想置你于死地。何况,你身上有食人蚁的魔力,这小东西才认错,我身上没有,它却说我是魔主,那么事情很简单,我很有可能是它们的魔主。”
她说得坦坦荡荡,像是一点儿也不怕慕昭因此对她动手。
慕昭道:“我之前在问心考验中,见到你堕魔。当时周遭的环境,是弦月。过几天就不是弦月了,然而如果是下月的弦月的话,我刚才问了那个东西,他说是近期动手,意思是,如果你会堕魔,时间就在这几天。”
“我剑心永固,要我堕魔,需要外部的刺激。”云月玺道,“能刺激我的,大概率是玄武宗的人。”
“所以他们会先对玄武宗的人动手,再将范围缩小,有可能是碧云峰。”
“那我们去请君入瓮。”
两人继续商议了一会儿,敲定一些细节,才离开回去。
秘境之灵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仍然遁了。
云月玺和慕昭回去,慕昭倒是将身上一个玉佩给她:“清心静气,万无一失。”
云月玺颌首,道了句多谢。
慕昭还要去安顿合意宗的人,两人短暂分开一两天,也就在这时,云月玺碰上了麻烦。
云月玺去捉一只妖兽时,在丛山密林之中,听到了男女窸窸窣窣的响动,这声音,格外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