柠檬舒芙蕾
ipad里黏黏糊糊的水声盖过屋外的此起彼伏的蝉鸣。
视线下落, 视频里的男女正准备换个姿势继续亲。
姜窈：“……”
快速划走屏幕，暧昧的声音戛然而止, 归于寂静。
一股辣意从指尖开始灼烧, 烧烫脸颊，烧红脖颈，烧得脚趾蜷缩。
连后背都起了层薄汗。
把ipad往边上一推, 姜窈选择性失忆忘掉刚才的事, 看向靠着桌沿的顾清河：“顾师兄，我脚好像磕的有点严重。”
只要我不尴尬, 尴尬就不会来找我。
顾清河撩眼看去, 少女的眼眶还红着, 疼出来的泪花噙在眼眶里。
像极了可怜巴巴的猫。
低头去看少女的右脚脚趾, 已经红肿起来。
被凉鞋的细带勒着, 看上去像只烧红的灯泡。
顾清河看着面前低眉敛眼的少女, 声音落下去：“还能走路？”
姜窈眼睫一眨，挂在她眼角的那颗泪终于掉了下来。
抽痛的感觉还在神经里乱窜，但是不太影响走路。
看着惨只是因为她的体质是这样的。
从小到大, 她哪怕只是轻微磕碰, 显露出来的伤痕都会格外可怖。
于是, 姜窈抽抽鼻子：“还行, 还能坚持。”
顾清河眼底漫开丝丝笑意：“嗯, 那你自己走？”
姜窈：“……”
你就不能稍微扶我一下呀！
鼓着脸，低下头慢吞吞地走上两步, 面前多出一双脚。
姜窈仰头, 顾清河深黑的眼睛正看着她：“真的能走？”
心里思绪千变万化, 最终，姜窈眼睫一扇, 如蝴蝶般在眼底投下一圈小小的阴影：“嗯，还是麻烦顾师兄扶我一下吧。”
男人眉梢微扬：“行。”
顾清河伸出手，小臂抬起，横在她面前。
态度干脆得让姜窈一愣。
……失策了。
早知道她说不能了。
那不就能让顾清河背她了么？
不过这样也挺好。
姜窈抬手，握住顾清河的手腕。
手指恰好按着他的脉搏，随着心脏鼓动，一下又一下，沉稳有力。
奇异的自她紧握着地方传递她。
“嘭咚——”撞得她心率失衡。
握着顾清河小臂的手不自觉用了几分力。
站在她面前的男人撩眼看来，语调平淡：“疼就直说。”
“没有，不疼。”
姜窈抿唇，稍稍放松了手上的力道。
拉着顾清河一瘸一拐地走出第二实验室。
正好碰到从楼上下来的杜仲和建模组的人。
“正好吃饭去——小师妹这是怎么了？”
高昂的声调在半路转个弯，杜仲看着姜窈惊讶地问。
“我不小心把脚趾磕了。”
姜窈低头看着自己肿起来的脚趾，显得有几分滑稽。
“怎么这么不小心，走吧带你看看去？”
杜仲看了眼，那肿起来的地方看上去格外严重。
“那——”
身后楚笑一把捞过杜仲，止住他的话头：“行，顾神你带姜姜去看脚，要吃什么微信上发给我，我们买回来。”
姜窈想说什么，身边顾清河声音疏懒地开口：“不用。”
说完，眼神落在身边姜窈的身上：“走了。”
“师姐你们吃，我检查完在外面随便吃点就行。”
“那行，你赶紧去看，看上去真挺严重的。”
楚笑冲两人摆摆手。
等顾清河带着姜窈慢吞吞地离开实验楼，楚笑才放开杜仲。
杜仲咧龇牙：“楚笑，你是不是谋杀？”
楚笑咧嘴：“杜仲你是不是傻？”
她抬手狠狠戳着杜仲的肩膀，恨铁不成钢：“你没看出来姜姜想和顾神二人世界，你这个电灯泡过去算啥？”
杜仲扭身躲开：“看出来了不也得先照顾着小师妹的脚嘛？”
“顾神是摆设吗？”
楚笑翻个白眼。
“他不是——”杜仲眼睛一眯，‘不愿意做这些’被他吞回肚子里。
楚笑问：“不是什么？”
杜仲啧一声：“没什么，吃饭去吧。”
楚笑上上下下打量过杜仲：“毛病。”
临近十二点，医务室也下班，姜窈只能去学校外的诊所看。
十月的太阳还很毒，姜窈扶着顾清河在树下找了个位置等‘小白龙’。
c大的教学楼与教学楼之间距离甚远，平时学生下课换教室都坐‘小白龙’，十分钟一趟。
还没十分钟，一辆小型巴士慢慢悠悠开了过来。
还没到下课时间，车上没什么人。
两人坐的最后一排。
姜窈坐下就放开顾清河的手腕。
两人并排坐着，都没讲话。
但止不住坐在前排的女孩子时不时地转头来看，那个女生转头的幅度不大，但这限乘12人的小型巴士里，再小的动静，次数多了也会被人注意到。
那女孩子又一次转头时，正正和姜窈眼对眼。
姜窈冲她笑了笑。
那女生连刷的从头红到脖子根，红的速度之快，看的姜窈眼睛一弯，轻笑了声。
女孩子果断回头，把脸埋进好友的胳膊里。
那架势，让姜窈觉得自己好像无意间撩拨到一颗少女心。
即使这样，那女生还回过头来看了几次，视线乱飞。
那肯定不是看她了。
姜窈偏头看向右边，顾清河手肘搭着小窗，注意到姜窈的目光，眉梢一扬：“看什么？”
她眼睫扇动，压低声音：“不是我，是前面的。”
“别就不管。”
“嗯。”
‘小白龙’在校门口停下。
姜窈再次握上顾清河的手腕，被他搀扶着下车。
翘着脚用脚跟走路，导致她走路的姿势很是滑稽。
一步一挪。
好不容易挪到诊所，姜窈整条右腿都已经完全麻了。
姜窈在心里龇牙咧嘴：本来是条好腿的，都被自己作坏掉。
诊所医生头发花白，戴着老花眼镜，一见姜窈这脚趾，语气惊讶：“噢哟，你这怕是骨折了，赶紧去医院打个ct。”
姜窈：“……？”
“我只是看着比较严重。”
姜窈尝试着沟通，她就是装的！
然而那老大夫接连摇头：“不行不行，赶紧去大医院看。”
姜窈转托看向身侧的顾清河。
男人只是伸手在她面前：“走吧。”
又打车去最近的三甲医院。
碰见饭点，只能挂急诊。
坐进会诊室，脱鞋抬脚，值班大夫伸手轻按了下她的脚趾，感受她脚上的骨头：“看着挺严重的，但没骨折。
只是扭了气在里面，放点血马上好。”
姜窈：“？”
姜窈一下把脚收了回去：“医生，我觉得擦药就行。”
“那可不行，”那医生一推眼镜，“淤堵时间过长，你这脚趾就可以找我给你截掉了。”
姜窈：“……”
“老师，那怎么放血啊？”
不会用刀割吧？
“扎两针就好。”
扎？
两？
针？
讲道理，人嘴里的数量往往是个虚指，恐怕是不止两针。
姜窈转头，顾清河靠在门边，姿态闲散。
她开口：“顾师兄。”
男人撩眼看过来。
姜窈：“你能不能过来下。”
顾清河起身走过来，低眼看着姜窈：“怎么？”
“你能不能握着我的手？”
少女把自己的手伸出去，举在他的面前，“我有点怕。”
少女仰头看着自己，乌溜溜的眼里有被强行压下去的惊慌。
左手撑着身下的床，指尖抠进被单里，明明已经紧张得不行，还不忘撩拨他。
顾清河伸出手，虚虚握上姜窈的手，反而被她一把抓实，手指被裹进软嫩的手心，也触到她手心的汗。
凉的。
大夫再回来，手里拿着刚用酒精灯烫过的针。
冲顾清河一抬下巴：“你把她按着点，实在不行就抱着。
别让她挣扎免得针断里边。”
顾清河看眼已经抓着他的手遮住眼睛的姜窈，眼底清浅的笑意泄出，低声应道：“知道了。”
银针越靠近，姜窈身体越僵，她都能感受到针尖散发的寒气：“老师要不我们再打个商量吧？”
“没得商量。”
态度坚决，毫无同理心。
脚被按平，那大夫举着针，在肿起来的脚趾出来回几下，都没扎下去，吊的姜窈心口疼。
“老师，我觉……”
趁着姜窈说话的当，那大夫一针扎下，干脆利落。
一连六针，姜窈直接被扎懵。
“？”
发生了什么？
看大夫收回针，姜窈以为就这样结束，一口气还没松到喉咙口。
那医生捏着她的脚趾从上往下的推着淤血。
痛字瞬间占据大脑。
姜窈下意识想踢脚，身后一只手伸来牢牢按住她的膝盖。
周身都被佛手柑和雪松香包裹，姜窈侧过脸，鼻尖触到一点温凉，是属于人皮肤的弹性触感。
视线平行处，是男人凸起的喉结，随着他呼吸的吞咽上下滚动。
再往下，是男人流畅的颈部线条和突出的锁骨——
男人侧过脸来，和她对视，近在咫尺。
漆黑的眼瞳里映出她茫然惊慌的脸，刻意压低的声音撞着耳膜：“姜窈。”
姜窈愣了下：“啊？
啊！”
话还没说完，脚趾又是一阵钻心的疼，瞬间拉走她全部的注意力。
……她还什么都没看到。
“好了。”
那医生松开姜窈的脚，眼前属于衬衫的雪白同时撤开。
洗手消毒，医生回身来叮嘱道：“尽量别碰水，实在忍不住就拿塑料袋裹一下再洗。”
“好的大夫。”
“谢谢大夫。”
离开会诊室，头顶中央空调的冷气一吹，拂过已经干掉的后背，姜窈甚至感觉到几分凉意。
脚趾还残留着之前的剧痛，姜窈看向顾清河，放轻声音：“顾师兄。”
“你能不能再扶我一会儿，”少女背着手，仰头看着他，“脚还是疼。”
顾清河敛下目光：“嗯。”
姜窈眼睛一弯，欣然握住顾清河伸过来的手。
离开医院已经一点多。
就近找了家粥铺，简单喝完粥，两人打车回学校。
“你下午不用去实验室。”
坐上车，顾清河说。
姜窈：“但是我ipad还在实验室。”
之前那情形，推开时最好的选择。
顾清河只是拧眉，视线飘向她的脚，没应声。
姜窈顺着看眼已经消肿的小脚趾：“这会儿脚已经好很多了。
我一会儿让我室友来接我，就不麻烦顾师兄了。”
顾清河转开眼，看向窗外：“嗯。”
拿回ipad，姜窈没有多留，直接离开实验楼。
回到寝室，罗晴和夏弥都在，两人脑袋凑在一起，两眼发光地窃窃私语。
看见罗晴，姜窈就想起中午无地自容的尴尬。
眼睛一眯，靠着门框，眉眼弯弯：“罗大秘书在呢。”
罗晴听见姜窈的声音，抬起脸来：“哎呀~这不是我们的当事人嘛！”
“赶紧采访一下！请问你对论坛上的热帖作何感想？”
罗晴一手挽上姜窈的胳膊，把夏弥的手机递到她的面前。
姜窈垂眼，看着最上方那篇被顶上热门，后缀为hot的帖子。
标题叫做：【[八卦]srds！美院校花和计院那位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嗷！】
？
她怎么不知道他和顾清河在一起了？
主楼：rt，呜呜呜今天坐小白龙碰到校花和顾神了！两个人一起坐的！排排坐的那种哦！不过校花好像脚受伤了，顾神上车扶着，下车也扶着。
两个人还在说悄悄话呜呜呜呜！
都是神颜真的好好磕，之前论坛里为什么没有磕这一对的！
家人们在哪里！
有图为证！别说我作假！
[u1s1，那两位颜真的顶。
]
[两个人说话的样子都好好看嗷！]
[火钳刘明！]
[偷偷磕的在这，插个眼。
]
[芜湖，很早就在磕了，只是不在论坛表现出来而已。
]
[毕竟大家都觉得没人可以把计院那位拉下神坛。
]
[然而神现在也没下，直接在天上找的。
]
[所以这两位是怎么在一起的？
]
[据说是在做校庆的宣传cg认识的？
]
[果然，能让神动心的都是仙女。
]
罗晴把主楼那张图放大再放大，看着姜窈：“赶紧说说和顾神牵手的感觉！有没有后续发展啊？
你们俩这是单独约会去了？”
“我脚是真的受伤了，顾师兄是陪我看脚去的。”
姜窈指着手机屏幕那几个字，笑着解释。
“真受伤了？
哪儿呢？”
罗晴一惊，看她回来时走路好好的啊。
“脚受伤了？”
夏弥围着姜窈转一圈，看见她扎了几个针眼，还有些红的脚趾，“疼不疼啊？”
姜窈摇头。
确认姜窈没事，罗晴捧着手机继续唉声叹气：“唉，还以为自己能有独家新闻呢。”
“这个不着急，”抽开罗晴手里的手机，姜窈放柔嗓音，眉眼里升起几抹危险，朝着罗晴扑过去，“你今天发的那是什么！”
罗晴扭身躲开姜窈的手：“那可是肉食系的好玩意儿！怎么样刺激吧？”
“你发链接不好吗！一定要发视频！你知不知道我一不小心点到公放！”
罗晴：“？”
罗晴一琢磨，大胆猜测：“我猜猜，不会被顾神听见了吧？”
一见姜窈眼睛都眯起来，罗晴见状不妙，赶紧开溜：“姜小窈，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到你会点出来。
失误失误，下次放链接行吗？”
“你还想有下次！”
姜窈一瘸一拐地追上去。
“窈窈你的脚！”
夏弥连忙拉着姜窈的手，“不疼了吗？”
“我不疼了，就是走习惯一下没改过来。”
姜窈甩甩脚，还在原地蹦了两下，轻盈如燕。
“看，真没事。”
夏弥：“？”
你瘸了，你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