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剑撕心裂肺般吼道:“我爹死了!死了!”
所有的记忆悉数钻进蒲剑的脑子。学武,随父从军,大小战斗,发现明王的罪证,树林血战,父亲战死,全部将士为了保护自己逃离全部阵亡,遭遇追杀,失手被擒,地牢苏醒
与父亲一起的点滴入海浪排岸一般,一次又一次猛烈地撞击着蒲剑的心,泪水在脸上肆意地横流。当记忆全部苏醒,那一幕幕惨烈的
画面映入脑中,蒲剑仿佛万剑穿心一般痛苦。
薛柳霜见蒲剑失魂落魄,悲痛欲绝的样子,心下也不仅凄然,落下泪来。此刻也不知道说什么才能安慰他,只能默默地退了出来,让蒲剑一个人尽情地痛哭。
此时韩况背着副弓箭,手里提着一头獐子,从山上兴高采烈地回来,却见薛柳霜坐在屋前树下的石凳上饮泣,心里奇怪,于是快步走到薛柳霜身前,低头问道:“丫头,你咋啦?”
薛柳霜猛的醒觉,抬起头来,一张脸哭得梨花带雨,见是韩况,眼神一黯,又再泣道:“剑哥,他已经醒了,还记起了所有的事。”
在这几日相处之后,薛柳霜慢慢发现韩况这个人虽是逗人,身份也比较奇怪,而且还赶了牛车及时救了自己和蒲剑,绝非坏人,于是已经将自己和蒲剑的事大略地向韩况说了。
韩况一拍大腿:“这不是好事吗?”转念已经想到蒲战阵亡之事,心中了然。于是讪讪地放下弓箭和獐子,叹道:“这些事他迟早还是要面对的,就让他好好地哭一场吧。”
两人正值默然,屋内又传出一声痛苦的吼叫,接着啪的一声,似乎是桌椅碰撞的声响。韩况两人忙赶到屋内,只见蒲剑委顿在地,抚着胸口,剧烈地咳嗽着,嘴角隐隐泌出血迹。薛柳霜连忙蹲下身来,扶着蒲剑身子,满是担心道:“剑哥,你受了极重的的内伤,不能下床啊!”
蒲剑眼神冷峻,脸上肌肉抽动,拨开薛柳霜双手,斜睨着她,冰冷地说道:“谁是你剑哥?你不是给了我解药么?为什么我武功一点都没有恢复?啊?”
蒲剑状若入魔,薛柳霜闻言一痛,心里很是委屈,却也知道他乃是急怒攻心,冲昏了头脑,但两行泪水还是止不住流下来。
韩况见此情景,冷冷喝道:“小子!你能捡回一条小命就该谢天谢地了!怎么?现在就想报仇去?就你现在这副摸样,连一个七岁小儿也能轻易打倒你!你还想去报仇?你还没跑到仇人面前恐怕已经伤重而亡了!你还报个什么屁仇来!”
蒲剑这才发现屋内多了一个农夫摸样的人,正怒目瞪着自己,但此时蒲剑已经失了心智,双眼只有怒恨,似要喷出火来,向那韩况吼道:“我的生死于你何干?你又是谁?凭什么来多管闲事!”
韩况眼色一寒,旋即转作惋惜:“想不到狂枪蒲战一代英豪,生了个儿子却是如此莽撞无能之徒!当真是虎父犬子!可惜可惜!早知如此,我真是不该多管闲事,救了你这贱命!”说完腾地转身,大步而去!
蒲战之名如雷一般刺进耳膜!蒲剑身形剧震,脑海中有如一道霹雳闪过,猛地从狂乱的情绪中回过神来,怒气一泄,整个身子一软,便要倒去。薛柳霜见状忙伸手扶住,将他扶回床上。
此刻蒲剑仿佛傻了一般默不做声,只是满脸悲痛,薛柳霜知道他已经被韩狂惊醒,便柔声慰道:“剑哥,君子十年报仇也还未晚,何必急在一时呢,况且你现在重伤在身”
不待薛柳霜说完,蒲剑沙哑着声音说道:“对不起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便只想着杀了仇人,昏了头脑我不该冲你发火,说了那些不知好歹的话,若不是你相救,我定然难以逃出霍威的魔掌,说不定还认贼作父,令我蒲家蒙羞。我错了只请你不要怨我。”
薛柳霜心里一阵宽慰,忙破涕为笑道:“我不曾怪你的,你不也是奋不顾身救了我吗?你才是我的救命恩人啊,何必对我如此客气。”
“你不怪我,那就最好了。”蒲剑暂时放下伤痛,清了清头脑,问道:“你,原来怎会在霍府之中的?”
“也是为了报仇!”薛柳霜眼里蒙上一层凄厉之色。
“报仇?”现在的蒲剑,对着两个字格外敏感。
“对!”薛柳霜整了整神色,缓缓说道,“我爹叫做薛寒,本是洛城禁军统领。无意中发现霍威的镖局,明日里走镖运货,看似正当,可暗地里竟是为明王卖命,他利用镖务之便,往返于京城与洛城之间,贮运军备物资,传递消息。我爹身担禁军职责,自然严查,却发现了明王意欲谋反的意图。我爹连夜拟了奏折,上交皇上,却哪知道明王势力之大,半途便被明王截下。薛家也遭灭顶之灾,就是那霍威,带了无数杀手,一夜之间将我薛家二十余口,统统我的爹爹妈妈也”越讲到后面,越是悲从中来,泪水夺眶。
蒲剑默默地听着,心里也是随着薛柳霜的故事一阵阵绞痛,想不到这纤弱女子身上,也背着如此血海深仇。
薛柳霜眼神一凛,续道:“那时我才十四岁,被妈妈藏在一个又黑又小的地窖之中,才得以幸免。那明王势力通天,硬是将这血案压了下来,让我无从昭雪,所以我自己苦练了武功,两年前便进了霍府,冒充丫鬟。那霍威武功高强,行事也是极为小心,我想刺杀也总是找不到机会。后来知悉蒲战都尉的事,才暗中襄助于你。”
“原来如此,我两竟然是同病相怜!”心里却是佩服,薛柳霜女子之身,遭逢的难,比自己惨上百倍,却居然坚强如斯,自己堂堂一个大男人,却连薛柳霜也比不上!
“薛姑娘,我”蒲剑口中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们一起经历了生死,也不用如此见外吧,你便叫我霜儿是了,如今你就是我哥哥,我们同仇敌忾,定要取了霍威项上人头。”
那杀害了自己父亲的鹰眼杀手,却也便是霍威指使的,蒲剑此刻心中恨意滔天,当下道:“好!我们便一起努力!”
两人四目相投,更增深厚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