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皓月当空而挂,洒下的明清之光若一层白色薄纱,轻柔的笼在古铜山的高峰上,柔逸的将倚月阁环绕,清纯绝欲的琴音随风而飞,随月而舞,清幽而雅逸,闲适而舒心,再加上亭中那白衣如雪,风姿如仙的人儿,一切如梦如幻,仿若置身仙境,忽闻一声浅得仿若无声的叹息,亭中玉人抬眸一望,心头一跳,指尖一颤,一个错音瞬间略过,微一扬唇角,琴音便瞬间转为清逸潇洒,洒脱飞扬,无章可依,无谱可据,无迹可寻,一缕清音,化为疾飞无束的冷风,化为自在飘浮的絮云,化为清凉甘甜的细雨,化为明净无垢的初雪,随心所欲,天地翱翔……
“清新脱俗,不守墨规,意境不凡!”离倚月亭一丈之距的青色巨石边,以胳膊撑石手掌托腮的浅蓝宽袍男子脸上带着雍容而闲适的浅笑,那么随意站着,却仿佛是君临天下的王者,傲然俯视着脚下万里疆土及万万子民,而他却并非皇族,并非一手掌江山的皇帝,因向来他的笑中永远带了那一抹略带些许无奈,嘲弄,和淡漠,仿佛世间一切都未上他心,不入他眼,而此刻,随意望着眼前这人,他的笑却是无束的,舒畅的,清心的,含着这丝笑容的穆子晖,就这么意态悠闲而又慵懒的望着她,声音清朗犹若风吟.
“月儿自问在棋艺上不如舅舅精明渊智,但音律方面,舅舅就……呵呵……”笑声清若银铃,柔逸似薄云,飘渺如清风,倾时,仿佛清冷墨黑的夜幕都被她的声音感化,月色也变得分化明亮,“月儿犹记去年有次染上风寒,睡得迷迷糊糊时,舅舅为月儿唱的那一曲儿,呵呵,月儿如今也甚是想念,不如舅舅再唱一遍给月儿听,如何?”亭中人儿站起来在琴前随意转着圈,白衣随风翩飞,墨黑及臀的长发飘洒飞扬,而穆子晖却只是静然而立,浅笑以待,眼中宛若有缕薄雾迷茫,望着那人儿,思绪忽有些飘远,脑中那一身红妆薄纱随风飘逸的人影一恍而过,半晌,才突然洒脱大笑道:“你又是要讥笑舅舅么?说什么若是以后有人犯了滔天大罪,便让舅舅唱曲儿给他听,那才是最狠的惩罚,累得连向来从不言笑的吴视都忍俊不止。”
“呵呵……”无拘无束清朗洒脱的笑声又再次响遍整个倚月阁:“近日来月儿勤练渡云逸风,不知与舅舅的光速轻功是否相形见绌呢?”话毕,忽然转身跃出倚月亭,似一只冲入九天的仙鹤般踏风而飞,穆子晖嘴角一扬,纵身跃起,紧追白色身影而飞,前面那人儿却忽一转身,动作由疾变缓,轻盈如云,脚尖点过倚月阁前随风轻摆的垂柳枝上,再点着被风吹过微起涟漪的夕心湖面那些各种娇艳的鲜花上,足尖点过,花儿依旧,未沉未落,未残未损,怜花惜水,我见犹怜,忽觉一缕疾风从耳边擦过,“哈”那人儿轻轻一喝,又纵身跃起,追上那抹犹若雨后晴空的浅蓝……
若君有幸,能登古铜山,能入倚龙居,再进倚风园,观那倚月阁,赏那似月人,君便会知,世外仙源,便是如此……
温暖的朝阳透过茂密苍翠的树枝懒洋洋的洒在树林里,洒向那正在勤奋练武的黑衣少年身上,俊朗不凡的脸上渗满汗水,对着面前那棵与他腰般粗的大树赤掌劈去,力运于臂,夹着劲风,招招凌厉,第一掌,被劈到的那块树杆绽开一层树皮,露出白色光滑的内杆,第二掌,再向同个受力点,大树微震,尾端枝叶沙沙作响,白色树杆被劈开一道二寸深的凌厉深坎,“呀——”第三掌,那只手掌竟生生镶入树杆内,树杆被劈入三分之一,抽出的手掌顿时鲜血淋淋,那少年竟也没看一眼,接着劈下第四掌,“明阳——”一个满脸落腮胡体形高大的褐衣壮汉向这边走来,远远就叫着那少年的名字,少年抬头望了他一眼,又继续劈树,那壮汉离得他两丈之距便停了下来,双臂环胸看着他,劈过第六掌,少年忽然身体回旋一转,右腿朝那断口狠踢一脚,顺着回旋之势跃于地上,背向巨树,半晌,终听到树倒鸟惊枝叶磨擦林地之声。
少年走向壮汉,挥动仍然滴着鲜血的双手朝他做手势,“声叔,你怎么来了?”“主人说三吴不用陪他去狩猎,让我们回来教你习武,言叔和视叔都回来了,等你去吃早膳。”那壮汉声音响亮浑厚,看完他的手势便看着他滴血的手掌,“那我们回去吧。”黑衣少年说罢把右掌随意甩了甩,几滴鲜血便甩落于地,混入略带湿气的泥土里,吴声伸手搭在少年壮实的肩上,与他并肩走着,少年抬头看着他满脸的落腮胡突然语气轻松的说:“不知要等到哪一天,明阳才能长得像声叔一样高大,爹在天之灵,看到现在的我会是什么感想?”吴声看到他嘴在动,无奈自己幼年失聪,听不到他讲什么,便只是微微的笑笑。
“月儿?你怎么在这里,没去狩猎?”看着正慵懒的半躺在雪狐软塌上看书的明月,眼中的惊喜瞬间闪烁如光,“我怎能去?我便是要趁此大好机会……”一跃而起的明月看到后面走进来的三乐,后面的话又生生吞了回去,“你便是要趁此大好机会……如何?”粉红如云的三乐笑嘻嘻的端来几碟点心,“本来看到阳儿尚未进食,送些点心给你们吃,谁知竟让我们发现……”后面再端着一壶茶盈盈而入的六乐接着说,那最后的“发现”二字音长长的拖着,意犹未尽,斜扬的眼角直撇得明月嘟起小嘴,眯起一只眼睛,拿起碟中的一块点心做好欲掷向她的动作,美幻绝伦的玉颜上挂着一抹邪邪的笑容,让明阳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呵,阳儿,你这么俊的小脸呀,应该多笑,为何每次都只是见到月儿才笑得无拘无束的,小小年纪寡言吝笑可不好喔!”三乐逗着明阳,那张英俊的脸倏的红了起来,眼神闪烁躲过她的目光,偷偷望着明月。
“啊哈——闷死了——”那人儿却又是调皮的把手中那枚轻轻抛起三米高,瞬间转个圈,一条修长似鹤的玉腿独立,另一条玉腿扬起纱裙向后伸扬,宛若一只翩翩飞舞的白蝶,又若一只展翅欲冲天际的仙鹤,一只美若天工雕刻的玉手纤纤伸出,用中指尖儿接住那枚点心:“阳哥哥,你勤奋练武,这块点心奖你。”明阳剑眉微挑,嘴角仍带着一抹矜持却智慧的浅笑,左手闪电般伸过去取,那只玉手却突溜旋绕起来,似一团游云轻逸而又迅疾的绕着明阳伸过的左手,身体再一回旋,指尖轻弹,那枚点心又飞至三米多高,玉手仍是绕得明阳左手脱不开身,眼见那块点心就要落下,“嘻嘻……”明月轻轻偷笑,另一只手反转过来仍用中指去接那块点心,却突见一只缠着白纱的手轻轻柔软的挥动,似一只柔若无骨的游鱼,一阵清风便自她耳边瞬间溜过,眼看那枚点心就这样落入那只缠着白纱的掌内,明月即刻伸出玉掌似游凤般绕过那只缠着白纱的右掌,却在看清那掌上缠着的白纱上带着隐隐的血丝时,柔软迅速的收回了玉掌,“啊……又受伤了,你呀,勤奋练武是好事,但不顾及自己身体却是极愚昧的喔。”声音娇吟,看见那只缠着白纱的手掌,又突然止住了声音,半晌,轻轻握住那只手腕,小心的,极轻的,柔柔的,呵着气,“知,知道了。”反映过来的明阳回过神,猛的抽回手,脸上又红了一片。
“真是不懂,三吴叔叔们为何要让你练蛮力,砍大树又不许用内功,硬是把双好好的手练得满是伤疤。”端起桌上一杯热茶,打开杯盖,吹一口气,轻轻抿一口,“嗯,清香袭人。”“快点吃完早膳,今儿个由吴言教你们棋艺。”明月闻声望去,只见两只精致的碧玉碟似两团碧云轻盈的飞了过来,落到圆桌上,竟是毫无声响,那上面的薄皮白云素饺正冒着热气,隐隐透着里面浅红色的馅儿,宛若一个肌肤似雪的人儿白里透红的脸蛋,再一抬眼,站在门口的七乐又从五乐的青木拖盘中取过两只碧玉碗,纤手似流水般柔软的一挥,那两只碧玉碗又同样轻盈的飞落到圆桌上,同样的没有任何声响,碗中珍珠米粥未渗出半滴,旁边的一乐负手肃目,看着明月道:“每次棋课便逃,主人说一个月内必需让你学会下棋,至少能与三乐对奕,三乐的棋艺是我们十三人当中最差的一个,主人对你要求不算严了,你呀,今次不可再逃了。”明月噘起小嘴,求救的望着一乐身后笑嘻嘻的七乐和五乐,再看看幸灾乐祸的六乐,和噘起小嘴的三乐,轻轻嘀咕道:“二乐和四乐怎么不在,要是她们两个在,定会救我脱离苦海的。”言毕玉手轻轻往桌上一拍,碧玉碟中一枚白云饺便向上飞跃起来,微微张开玲珑小嘴,仰头,那枚白饺便落入她口中,撇一眼已端坐桌前认真喝粥的明阳,耸耸鼻,待明阳抬眼望向她时,便见她微眯的右眼里闪过一丝不怀好意的浅笑……